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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步跨到老八跟前,看他灰头土脸,身上还沾着血迹,我一把揪着他的衣领,又急又慌的大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大当家他怎么样了?”
“他……伤得很严重……该死的‘七十六号’!……”老八满脸的焦急愤懑。
“少商……”我放开老八,心急如焚,拔腿向外跑,压根忘了现在是什么状况。
“惜朝——”我听到晚晴在身后喊我,带着一点浓重的鼻音。
我停下来,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的表情失望、痛楚、心碎……都是我害得……但是我不能留下,“对不起,晚晴……”我再也不想骗你,也骗自己。
我不顾一切,丢下绝望的新娘和一干惊讶不已的亲朋好友,跑出教堂,少商,你不能有事,等着我……
(十六)
“炸弹可以使奴才屈膝,但不能使真理低首。暴力的施行,在被压迫者是反抗,在统治者,却往往是权力失败的最后一著棋。”
“本报始终抱定一贯之政策,不受任何方面之威胁与恐吓,以尽报人之天职,决不因任何危险伤害,而变更本报之宗旨及信条。”
……
报馆被炸,主编躺在医院里,“七十六号”妄图迫使我们停刊或是改变立场,顺便杀鸡儆猴威胁我们的同行,我们绝对不可以让这帮汉奸走狗得逞!
所以在得知少商的伤势已无性命之忧后,我便和同事们一起回报馆,收拾了残局像往常一样工作。幸好炸弹的威力并不大,除了地板上炸出一个大坑,熏黑一面墙壁,毁了几副桌椅,伤了一个人以外,我们的损失……并不惨重。
一颗炸弹就想让我们低头,简直太痴心妄想了!
写完社论,署上“剑虹”这个名字,我知道,我们的报纸得罪了“七十六号”,血雨腥风不过才刚刚开始。
但我也知道,即使换作戚少商来写,他也绝对不会写出任何一个妥协的字眼。
别问我为什么没在医院陪他,人家的正牌女朋友在那里,我杵在那儿算什么!
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没醒,我抛下自己的新娘不顾一切的跑出教堂,到最后只是匆匆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是不是很可笑?
既然他身边有人照顾,也就不需要我操心,我要做的便是,在“七十六号”的威胁恐吓之下撑住这家报馆。
他说过,《明报》就像是我们的孩子,无论面对怎样的危险和挫折,我都不能让它夭折。
然而我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就是给晚晴一个交待。
我明白我对她犯下的错误任何言语任何方式都无法弥补,我不求她原谅,我也根本无法原谅自己,我能做的只有对她坦白,并且祝福她能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归宿,虽然我知道这样很残忍很自私,但我别无选择,我不能再继续敷衍她欺骗她,否则就是错上加错。
晚晴的反应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平静的让我觉得不正常,这件事对她的打击一定很大,她却说,她不怪我,她宁可我把她丢在教堂,也不愿意我欺骗她一辈子。她还说,她还是要谢谢我把她从家里救出来,她不愿意随随便便嫁给一个与自己没有爱情的人,她自己的幸福,不要别人施舍,更不要被任何人左右。
她当时的样子自信而且坚强,但我也猜得到,一向善解人意的晚晴,或许只是刻意掩埋她的悲伤,不想让我为难……
她对我情深意重,我却只能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见过晚晴之后,我并没有感到任何一点解脱和释怀,即使晚晴说她不怪我。这辈子我注定要欠她一份情,今生今世都无法偿还。
我背叛了对她的感情和承诺,只怕连上帝都不会原谅我吧……
我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我们举行婚礼的教堂,从前我并不相信上帝这一套,但此时我却诚心诚意的在上帝面前忏悔,不管上帝肯不肯给我救赎,但至少我可以祈求他给晚晴一个幸福的结局。
“如果晚晴的幸福需要拿你自己的幸福来交换,你愿意吗?”神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用他不甚标准的汉语对我说。
“我愿意,”我答道,“这是我欠她的。但是——如果上帝要惩罚我,请不要降罪于我的爱人——”我虔诚的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我们的感情,如果天地不容,就让一切的罪孽由我来背吧。”
第二天上海大多数报纸都对我们给予声援,“七十六号”的龌龊行径不过是给了我们报界一个联合声讨亲日派的机会。
虽然上海的报纸各有派别各有立场各有归属,但在攻击“七十六号”这点上却是出乎意料的同仇敌忾,“七十六号”自然当我们是眼中钉肉中刺,但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他们要拿《明报》这个羽翼未丰满的新生报纸开刀?如果直接向《申报》这样的大报或是CC派的报刊下手不是更有威慑力?我不相信他们是对大报或是党派报刊有所忌惮,“七十六号”根本连重庆政府和军统都不放在眼里,还有什么可忌惮的?
难道是我们做了什么让他们特别不满的事情?但我想来想去都想不出。难道是我们的评论言辞过于激烈?但是在上海骂“七十六号”骂的最尖锐最刻薄的那个绝对不是《明报》。
算了,我懒得再多想“七十六号”的目的,反之他们早晚都不会放过我们,为保证报馆以后的安全,大伙协商一致准备在报馆安装铁门和直通租界巡捕房的警铃,聘请保安,虽然治标不治本,但聊胜于无,只是,又是一笔不小的花销,我恐怕又要被戚少商那个“黑心资本家”克扣工钱了……
把报馆的事交待完毕,我想我该去看看戚少商了,即使知道他身边会有人照顾,我仍然放心不下。
挑了几份他平时常看的报纸,刚走出报馆大门,红袍却急急忙忙的追出来,“顾大当家,刚刚接到市政公署宣传部的电话,公署督办苏希文将于三点钟在市政大厅召开新闻发布会,邀请上海各大报纸派记者参加,说是有重要消息要宣布,而且日军驻沪司令部的森田俊一都会出席,你说,我们要不要去?”
“三点?只有一个小时了,怎么这么突然?”我把报纸交给红袍,“我去吧,虽然我们不能给日本人和汉奸政府做宣传,但是他们的消息我们必须了解……红袍,你们不是要收工之后去看大当家的吗?如果那时我还没回来,你们帮我把这些报纸带给他。”
“好的。”
到达市政大厅会议室的时候,同行们对我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纳闷了一秒钟之后我明白了,我们的报馆被炸主编受伤,同行们当然要表示一下慰问。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有份帮我们声讨汉奸,于情于理我都该感谢他们。
当然也有例外,《中华日报》的那个记者,好像叫刘时英的,笑得阴阳怪气的冲我伸出手,“《明报》的顾先生是吗?幸会幸会!”
我抄起手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用眼角斜他,“不敢当!您这双手专写大日本帝国千秋万代汉奸走狗万古长青,我哪里有资格和您这位大人物握手!”
同行们压抑不住吃吃的笑出声,刘时英嘴角抽搐两下,笑容僵硬,手停在那前也不是后也不是,“顾先生真会说笑,但我提醒你,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难道你不怕你们的报馆再出意外?”
“意外?好一个意外!”我突然气不打一处来,少商被那些汉奸走狗害得躺在医院里,如今有没有醒过来我都不知道!这样白白受了伤,我们却连一个公道都无处去讨,还要被这个汉奸文人说风凉话!我腾的站起来,拳头捏紧,咬了咬牙,那一拳还是没有挥出去,我不得不顾及到眼下的情况,这里是汉奸政府的地盘,外面还有日军把守,何况我也无谓去跟这么一个无耻之徒置气。
“小顾,算了!”《申报》的老陈站出来解围,“有些人自以为有日本人的庇护就不会出‘意外’,我看他们是搞不清中国究竟是亲日的人多还是恨日本的人多!”
“是啊!”同行们纷纷附和,“多行不义必自毙,善恶到头终有报,刘先生,你以后也小心点吧,这年头‘意外’多的很哪!”
某汉奸文人的脸彻底绿了,说话都开始结巴,“你……你……你们……你们别得意!一会儿有你们好看的!”
什么?什么叫‘一会儿有我们好看的’?我直觉的感到这里边有问题。
这时,一队日本兵小跑着进来分成两路把记者席围在中间,接着市政督办苏希文陪同一名军官模样的日本人走进来。
“各位记者朋友,让大家久等了,”苏督办指着身边的日本人,一副奴颜卑膝的模样,“这位是森田大佐的副官岩井川先生!”
“大家好,我来是代表森田大佐有重要消息向大家宣布,”这小日本的汉语说的不错,“今天早上,森田大佐遭人行刺险些受害,我们初步怀疑是中国政府特务所为,而且——”岩井的一对芝麻眼透过又小又圆的镜片扫过记者席,“我怀疑是你们新闻界窝藏特务和反日分子!”
原来新闻发布会只是幌子,搜捕抗日人士才是真!
“你胡说!我们报馆没有窝藏反日分子!”
“你们有什么证据?”
“原来记者会根本就是个陷阱!
“你们日本人居然诱骗记者,简直太过分了!”
大家立刻群情激奋,四周日本兵呼啦一下包抄上来,刷的一下齐齐举起手中长枪对准我们,大家只好不再作声。
“大家稍安勿躁!”岩井抬高声音,精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诈的笑,“我知道你们的报馆在租界,我军不方便进入搜查,只好出此下策请各位前来!只要你等肯合作供出反日分子,我保证不会为难各位!否则的话——”“咔!咔!”四周都是长枪上膛的声音。
“我们报馆里没有反日分子,你叫我们招什么!”
“他们说谎!”刘时英这个混蛋站了出来,蹭到小日本的身边指着我们,“他们根本都是反日分子!他们的报纸登的都是抗日消息,还经常恶言恶语攻击市政公署和特工委员会!我们《中华日报》是汪先生的报纸,岩井先生,我们的人里面肯定没有反日分子!”
“你可以走了。”岩井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
“谢谢长官!谢谢长官!”刘时英点头哈腰的出了门,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