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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任何方微微一愕。
淳于苍一拍布包,他那柄乌金刀破空而出两尺,外面缠裹的粗布逢刃纷纷碎裂而散,“任兄弟要做大买卖,怎么就不算我一份?”
“令堂……”令堂不是要你入主于家么,已经够你忙的了。何况奉养老母,亲手茶汤,也是……
任何方微有困惑。
“家母出了口气,哪里还愿多做纠缠。那里陌生,我自己本就无意去。实不相瞒,我已经两月有余不见家母了。”
“……”任何方第一反应是瞄了眼淳于苍的发冠,并未戴孝,稍稍放心。
“任兄弟莫担心。”淳于苍有些不知作何解释,看看屋子还有三个,于是委婉了些道,“家母……与师父散心去了。”
任何方呆了一瞬,支肘桌上,猛然侧身凑过去,“此言为真?”
“……自然。”淳于苍被任何方看得发毛,略略尴尬。
任何方稍稍一想就明白了。
那博一风一生无娶无媒,常年隐居,醉心刀法,哪里那么巧,突然四处闲逛,还刚好逛到了关外,遇了狼群,捡了狼孩,抚养淳于苍数年,又是授文又是授武,更将独门刀法尽数传他,末了,在江湖往来上也颇为相护。
当然因为旧年匪浅的交情在那里,伊人无奈他嫁,心上人之子无辜零落,才会如此用心。
顿时豁然,一拍桌子,大笑,“任骉,备贺礼,讨喜糖!”
“公子,喜酒呢?”恰好任鑫进来,端着一托盘六碗盛出炖的老母鸡,一边问了句。
“喜糖要紧。”任何方把任鑫递给他的最大的一碗朝淳于苍面前一推,自己另拿了碗小的,“淳于兄臂伤虽愈,一路辛苦,来来来,稍稍用些点心。”
“……”淳于苍默然。
五
深夜,两人在屋顶对酌。
一坛,两杯,
“任兄弟,你为何……”淳于苍看看院子里仰头往上张望的任鑫,示意他先睡无妨,替两人续杯斟酒,也不隐瞒心里疑惑,“独独料理那九个?”
“他们本是江湖中人,或为名,或为利,无怨无仇,却掺合了一份,自然不得轻恕。”任何方举杯一饮而尽,“至于那些个有命回去的兵卒,不过食人俸禄忠人之事罢了,又不是正主,我为难他们做什么。”
淳于苍心下叹了口气。
任何方恨也好怒也好,都是好的。
怕就怕,眼下这副通透样。
“那,两个正主呢?可要——”淳于苍侧扬扬下巴,示意大动干戈务必算他一份。
“齐瑞王不曾一心置妙手青面于死地,阴差阳错,后来卖人与外人,换了些即得利益。这番消息放出去,以后有好差使了折腾折腾,也就差不多了。”任何方看也不看身侧酒坛,抓了沿给自己满上,举杯一浇,滴酒不漏,又是皆数入腹,“至于那位将军……他尽管一生一世努力称帝好了。称不成,天下也能太平,何必让他去黄泉碍人眼。”
淳于苍又是暗里一叹。
他得任何方相助在先,两人性子又投契,加上任何方看到点心,遇了好风景,总有些小儿心性,而他自幼孤苦,可以说不得家人相处,这般,诸事入了眼里,兄弟交心之外,难免把任何方当自家弟弟,额外偏护了。
当日替应小雨说话,侠义心肠固然是一,怜应小雨身世于自己相仿,不想叫任何方难过,这两番,也是缘故。
可眼下,他这个兄弟,嘴里吐出妙手青面的名号,好像在说一个不相干的江湖人。他又不是没尝过人世冷暖,听在耳里,怎么能不心下悲凄。
只是,淳于苍能怎么劝?
任何方的意思,是要教那池王爷不遂心愿一生一世了。
如此也好,眼下任何方总算有些事做。往后么,年长日久,或许会有转机。
否则……
他难道劝任何方自己去陪任森?
于是,除了问问任何方打算,听听他冷嘲热讽,帮他泄泄闷气,就是看苗子不对的时候,岔开话头了。
“任兄弟此番起业,可想过找廖家相为助力?”淳于苍替任何方续酒,偷偷少倒了些,七分满不到。
“二师兄家仇已报,娶个媳妇续香火才好,何必劳烦他。”任何方答,而后自己微微一愣。
这番,提起二师兄,和提起大师兄,没有什么两样。
“说来,淳于兄也该成家了。令堂不曾提起么?”
“任兄弟的药甚好,只是,一辈子天天夜夜用,却也不好。夫妻结发,若异心,不如无。这是家母的意思,家母虽遗憾无孙无后,倒也不曾执意。”淳于苍无奈道,而后半玩笑地开劝,“廖君盘廖兄弟固然如此,廖广峻廖兄弟少逢家变,壮志未遂,任兄弟这番打算,他必然欣喜。难道任兄弟担心廖家兄弟以为你挟恩索报?”
他虽不知任何方早年的事,此番下来,却也隐隐明白任何方不是一般的厉害。如今武艺大进,心法上了一层,毒已排清,身子无碍。可再厉害也是一个人,任何方计划再周全,却也诸事颇多。他可不想万事开头,任何方忙得没时间吃点心不说,还操心得少年白发。
廖家两个,既然是看得顺眼的,这般好事,怎么可以无缘无故免了。
自然要拖人落水。
“淳于兄所言甚是。”任何方听了前面一番话,心中隐隐有个想法,神色间若有所思,续而失笑,道“至于担心那些,怎么会。也对,若不算他一份,廖广峻廖兄回头知道了,恐怕没我的好日子。罢了,还请淳于兄和我同跑一趟。”
“好。”淳于苍爽快应了,“明日?”
“明日。”任何方伸手摊掌。
任骉原本盘坐在床上入定,清脆的击掌声一响,不会会,他睁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们落脚的院子普普通通,不大,房间也不多,任鑫和任骉同屋。此刻任鑫看看任骉,点点头,打了个哈欠。
两人熄灯的熄灯,阖窗的阖窗,各自上床歇了。
另一间屋子里,任皛睁开眼,侧脸朝对面床上的任焱道,“晃悠了一年,又有得忙了。”
任焱眼睛也没睁开,依旧埋在被子里,嘟囔,“你不想忙,和公子说一声就是。”
“怎么可能。”任皛嘿嘿一笑,“公子的主意,总是特别够劲。
“那你还不睡……”任焱数落,“兴奋得和要开荤了去似的……”
任皛噎了噎,“那年我才十四,多乐一乐也是难免。”
“……嗯……”任焱根本没听他说了什么。
“你当初不也一样……”任皛嘀咕,而后转身睡了。
××× ×××
××× ×××
六月二十五。
东北海边的小镇,一户殷实人家的院子里,花木繁茂。
四个男子亭中坐。
“廖家忠君为国,归根结底不过为民。”任何方也不废话,解了暗色包裹布,将手中卷轴往桌子上一摊,“两位请看,皆数在此了。”
五年三期的计划书。
一年收。
三年起。
五年富。
淳于苍不是头一回看到任何方这卷东西了,却还是难免心下讶叹。
廖君盘粗粗扫一眼那一列列遒劲小字排下来的编号目录,诧异地打量了一眼任何方。
廖广峻大略浏览一遍,眼中华彩一盛,起身,郑重朝任何方深深一揖,“廖家上下,定当竭力,身死无悔。”
那卷轴开头十六字。
收盗为镖,改掠为商。
四方通货,全民皆武。
任何方决心打造的,是瑞士。
是希特勒不敢发动闪电战的瑞士,是全民皆兵,永远中立,在和平年代亦随时准备,叫不怀好意者偿付最昂贵的代价——鲜血的瑞士。
任何方要西北仰赖的,是它的好位子。
是土壤贫瘠气候恶劣的西北,在航海技术尚不发达的年代占据的,大陆腹地,诸多民族之间的好位子。
西北杀烧抢掠惯了的马贼,并不知道,有四个人,攥成一个比他们都要硬的拳头,把一方富足的主意,打到他们的头上了。
水清月明香烛淡
一
八月十。
西北小地方,三槽镇。
这个镇子两个月里,忽然热闹了不少。
人多了,马多了,连房子也多了。
大多是青壮男子,也有不少携家带口的,不是会买卖,就是擅打铁养马之类,而且,十个里面九个会武,剩下一个,会毒。
所以,马贼吃了几次瘪,好久不来这里了。
任森一身粗布打扮,掂了掂身上剩下的银两,停步在路边买烙饼。
任何方素面劲衣,上了马车,湜匡横在膝上,吩咐车夫回庄,而后开始小睡。
……
他背对着他,独自一人,盘坐在车厢里,放纵自己疲惫地倚上车壁。
他背对着他,坐在烧饼炉旁,等着饼出炉,听着老烙饼人的唠叨,唠叨他好得太多老骨头都吃不消了的生意,唠叨他们镇子外,滚马坡半山腰上新起的那片屋子里,文武全才无所不能,神龙见首不见尾,有人说是男有人说是女的骥庄庄主,自顾自恍了神。
……
风扬起车窗帘,拂上了他的脸颊,让他想起带茧的指尖摩过的触觉,想起了一个人故人。
那人在黑乎乎的洞里,在他的唇角落下小心虔诚的吻。
那之前,那人已经为他抛却了那么多精彩,以那么低抑隐忍的姿态,暗暗守着他那么久,只是为了换取,在能看到他的地方,保留一份爱慕之情的可能。
……
刚好的饼热腾腾,烫了手,惊回了他的神。包好东西,别过饼摊的老伯,拎着简单的包裹,他转身。
准备穿过街道前,他左看看,右看看。
忘记了多久以前,他奇怪过,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对习武人而言多余的习惯。
而且是一直一直有的。
却在略一思索间立刻明白,该归功于他那个公子。
那个公子呵,拔了剑,冷静铁血,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目不斜视间,一招招流水般递出。可摇着扇子,就变得无赖懒散,逛街独独喜欢朝着点心铺子去。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