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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周仲晋的神情却变得微妙起来。他噙起一抹笑,语气极慢:“不错,你,的确看对了人……那么,现在——”
他忽然一把抓住了如月的手,眼睛里的阴霾越来越浓:“是跟你们算总账的时候了!”
算总账?
如月其实早已心乱如麻,此刻听周仲晋这么一说,再也顾不了面上的假装了,直截了当地焦急道:“周仲晋,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算总账?”
莫非,周仲晋已经看穿了她和江瑜之前的做戏?
周仲晋冷冷一笑,哼了几声才道:“等你到了官邸,一切自然就晓得了!”
说话推搡间,如月已被周仲晋带到房子外。
将如月往车子里一推,自己也跟着弯腰坐进来,周仲晋扬声:“江瑜官邸,开车!”
车子开得飞快,不多久,眼前便是自己无比熟悉的景色。
已是傍晚,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尽管心里有太多的疑惑,但此刻的周仲晋,似乎已经处于狂喜致癜却又阴霾到底的境况,如月再怎样想开口,还是察颜观色后保持了沉默。
车子一停下,周仲晋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又用力地拖出如月,大步流星地朝官邸里头走去。
周仲晋的人已经将官邸外头团团围住,见到他来都纷纷敬礼让路。一直走到了大门口,紧闭的大门之后,便是江瑜和他所剩无几的人马。
周仲晋掏出一把手枪,一手仍旧死死地拖着如月,执枪的那只手则用力地捶那铁皮大门:“姓江的!你个龟孙子,快给爷爷我出来!”
里头听不到任何动静,不闻人语响,也不听走动声。
周仲晋继续将铁皮大门捶地“嘭嘭嘭”直作响,怒吼道:“江瑜你个王八蛋快点给我滚出来!你他妈的就只会做缩头乌龟么!哼,怎么,也不想跟你的太太好好话一次别么!”
如月知道,自己被周仲晋掳去实在是计划之外的事。若是江瑜因为自己而开了大门,岂不是生生地送死么!
急中生智,如月狠狠瞪周仲晋一眼,故意大声骂道:“好你个周仲晋!先是说要保护我,现在倒好,你就这么保护的么!他若是开门,我还能有活路吗!?”
周仲晋却阴阴一笑,冷声道:“莫如月啊,你也真是够愚蠢的!你真以为,我是真心想同你合作么?哼,笑话!留着你,不过是因为你死期还未到!”
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太出乎如月的预料,如月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周仲晋想要扳倒的人不是江瑜么,自己分明并未和他结仇,他为何竟会想要置自己于死地!那么,这么久以来她和江瑜的努力难道就要付之东流了么?究竟是他看穿了这出戏,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周仲晋正要开口,却听——
官邸的大门竟然在此时被打开了!
又慌又惧中,如月本能地向大门内看去,寻找那个熟悉不过、依赖不过的身影。而江瑜,他自然不会让如月失望。
他只身从门内走出,依旧是那样能够给如月安定感的眉目,依旧是挂着一抹戏谑笑意的眼角眉梢,依旧是,鲜衣怒马,长身玉立于棱棱暮光之中。
江瑜勾唇,微微眯眼:“仲晋啊,你终于来了,我已经在此候你多时了。”
见江瑜的神色镇定自若,丝毫看不出他想象中的惊慌和狼狈,周仲晋愈发地气不打一处来,尽管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但想想自己身后的大班人马,周仲晋用力地捏着如月的手腕将其举起:“江瑜,跟你太太好好话别吧!”
江瑜扫了一眼如月,撇了撇嘴,似乎毫不在意道:“莫如月,你现在怎么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深深凝望着江瑜的双眼,那里面,倒映出自己小小的倒影。如月深吸一口气,淡淡开口,同样地不在意:“或许,这才是我原本的模样。”
江瑜啧啧摇头:“那还真是可惜了。同周仲晋这样的人在一起,莫如月啊,你果真是让我太失望了啊……”
如月从容不迫地反唇相讥:“你以为,你就不曾让我失望么?你,越来越变成一个我不熟悉的外人。仿佛每天睡在我枕旁的,根本不是你。”
江瑜遗憾地耸耸肩,轻嗤道:“这么看来,真是……既遗憾,又默契。”
“你们够了!”一旁的周仲晋到底是忍不住了,扬声怒道,“还真叙旧了啊,哼!江瑜,算你还有种,我还以为你就是个缩头乌龟!”
晓得周仲晋是在试图激怒自己,江瑜却丝毫不生气,缓缓摇首:“仲晋啊,此言差矣……若说缩头乌龟,我怎么比得上你?你今日的这些人,都是向瞿崶借的吧?”
此言一出,周仲晋面色一凛,心情急转直下:“江瑜,你从何得知!”
江瑜似笑非笑,勾起嘴角,玩味道:“也是,你来得这么急,怕是还不曾来得及细看周围的这些兵吧?来,好好看看,还是你之前的那些人么?”
若是再不发现,周仲晋也枉跟了江瑜这么多年。咬牙切齿,周仲晋同江瑜怒眼相对:“好你个江瑜!好,算你有本事!”
眼见就要胜利了,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根本就是一出滑稽无比的戏!周仲晋怎会甘心?他一把勒住莫如月,另一手举起枪对准如月的太阳穴,咆哮道:“你别忘了,莫如月还在我手里!”
江瑜的笑意更深了,点头抬手道:“好啊,你若是想带她回去,那请便。”
“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狂喜突然覆灭之后的盛怒淹没了周仲晋所有的理智,他再也无法多忍耐等待一秒钟,声音里的恨意让如月毛骨悚然,“谁要带她回去了!我跟你不一样,我没你这么眼瞎!如果没有莫如月,怎么会毁了她!”
“她?”江瑜敏感地抓住他话中最后那一个字眼,眼眸犀利,“你说的她,指谁?”
或许,这个名字便是这一切谋反策划的关键。
果然,周仲晋将如月勒得更紧,眼里早已是通红的一片:“你竟然问我是指谁……难道才短短这么些时日你竟已经忘了她?!果然,她就不该爱上你这个无情之人!就是你和莫如月害死了晓云!”
“晓云?”江瑜咀嚼着“晓云”两个字,陡然之间恍然大悟,“魏晓云!”
原来,这一切,都是周仲晋为了一个女人,一个不爱他、他却已经泥足深陷的女人。
“不错!”眼前已经聚不成一个焦点,周仲晋似乎陷入了疯狂与迷幻中,扯着嗓子吼:“她那么爱你,无欲无求地跟你了两年多,你却将她毫不留恋地抛弃!只是为了……为了莫如月这个贱人!哈哈,哈哈!现在,看你们夫妻两个竟然反目成仇,我这次就算是败了,也痛快、痛快!”
眼看周仲晋愈来愈狂乱,手臂越勒越紧,如月脸涨得通红,快要窒息一般挣扎着呼吸——
“仲晋!周仲晋你冷静一点!”手心渗出来的全是冷汗,背后的汗湿透了衣衫,无法再维持表面上的不在乎,江瑜试图往前小心翼翼地迈一步,“只要你放了如月,回头我就去金陵找魏晓云,让她嫁给你,行不行?”
“你别过来!”哪料周仲晋尽管已经癫狂,面对江瑜却仍旧头脑清晰:“你说的他妈都是屁话!不肯能了!永远都不可能了!”
“怎么不可能,只要她同你好好接触,一定会对你倾心的。”屏息,目不转睛地盯着周仲晋,江瑜再悄然上前一步。
“她只爱你!从前我同她接触了那么多回,她却一次都不曾正眼瞧过我!她的眼中只有你,只有你!……就是因为你,因为你她自杀了!”他完全歇斯底里了!
什么……魏晓云自杀了?
江瑜大吃一惊,自与如月重逢后脑中再也容不下除她之外的消息,因此从没听说过这个消息。尽管后来不曾再见到过魏晓云,却也没有在意过,只当她是真的想通了。
原来,周仲晋之所以这般激进、这般恨他和如月,正是因为魏晓云——深爱却得不到的女子——自杀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到底,都逃不出“情”字一劫啊!
周仲晋仿佛深陷迷幻中,喃喃自语:“从我第一次看到她起,我就爱上她了……她是那样惊艳四射、那样轻俏迷人,当她对我微笑地时候,整个世界都亮了……是你,是你和莫如月毁了她!”倏然抬头,周仲晋声嘶力竭。
听到他也许从不曾告诉过任何人的心底话,再面对劫持着如月、陷入癫狂的周仲晋时,江瑜忽然漫生出一股同情与歉疚。
但,再如何的同情与歉疚,当如月还落在对方手中时,江瑜怎的都无法将这份同情歉疚维持下去!自林霍堂事情之后、决定与如月重新在一起的那天起,他就暗暗发誓,宁负天下人,绝不负如月!
定了定心神,颜色敛正,江瑜开口道:“仲晋,你知道么,其实晓云曾对我提起过你。”
他决定一边采取怀柔策略,一边缓缓地接近对方。
周仲晋一听这话,果然上当,急切道:“晓云提起过我?这是……真的么?”
“对,千真万确。”他刻意放平缓语气,“她说,你很是年轻有为,待人接物面面俱到,很有本事。”
“她……她夸过我……哈,她夸过我……”只是这一句话,竟令周仲晋笑得如同好不容易得到一粒糖果的孩童一般,让人不禁心酸动容。
只剩下两步了。
江瑜在心中默算,只剩下两步,他就可以一举夺下周仲晋手中的抢。
然而就在这时——
因为缺氧而忍不住挣扎的如月让周仲晋兀然转醒!
抬头看到近在眼前的江瑜,周仲晋勃然大怒:“你骗我!你他妈的竟然敢说大白话骗我!滚!不然我就开枪了!”说着膛柄一响,手指勾紧,死死抵着如月的太阳穴!
分不清究竟是因为紧张还是担怕而不停流出来的汗似乎就要模糊双眼,头发一根根地往下滴汗。江瑜停顿了几秒钟,然后——
电光石火间!
只见江瑜一个大步上前,左拳直击周仲晋鼻梁,右手飞快地夺过枪,紧接着一把抱住被勒得快要喘不过气的如月后几个大步退,举枪便是“怦怦”两发子弹!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身手如此之迅捷,快得周仲晋根本猝不及防来不及反应!两三秒后,周仲晋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