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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锋在-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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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少商黯然道:“为我的事,连累神候府了,还累诸葛先生被皇上责罚。”
  “襄助风雨楼,并非全为江湖道义,我有私心。”无情坦然相告:“风雨楼和神候府唇齿相依,失了风雨楼,下一个他们要对付的便是神候府。所以戚兄不必谢我。”
  “我知道。”戚少商点头,迎上无情的目光,却是一笑,“但,成大捕头身为天下捕快之首,与江湖草莽,相交甚好,却是不妥。”
  无情举杯至唇边,一笑道:“戚楼主与六扇门的人过从甚密,亦是不当。”
  两人相视良久,然后一起微笑。
  无情甩袖,摔杯。
  戚少商抬手,掀桌。

  章五 权臣慈父

  辰时三刻,蔡京便收到了密报。 
  收到密报时,蔡京正和一干人在听水轩中听戏。 
  听水轩是一个地方,也是一群人,一群惹人怜爱的孩子。 
  一色十五六岁的粉嫩少年。 
  蔡京已经年届古稀,纵是一代枭雄,养生有术,亦敌不过岁月如刀。 
  岁月如刀,刀刀催人老。 
  他老了。 
  人越到老的时候便越发留恋少年时吹弹得破的肌肤,漆黑如墨的青丝,聪慧明亮的眉眼。 
  蔡京喜欢这些孩子,但最喜欢的时候,不是在戏台之上,而是在床上。 
  戏,缠绵妩媚,哀怨婉转。 
  纸上只有寥寥数字:初七,辰时一刻,戚少商,无情反目于风雨楼。 
  蔡京,皱眉,沉思。 
  顾惜朝却笑了,他看着戏台,说了四个字:人生如戏。 
  一柱香后,蔡京令取名贴,往请方应看。 
  听水轩是一处水榭,几间敞轩建在水上,临水更用几方巨石搭了个不大的戏台,取枕石听水之意境,却是极雅。蔡京能在权力之争的风口浪尖几落几起,五度拜相,靠的便是他于风雅一途之能,可投徽宗所好。 
  方应看到得听水轩时,戏犹未散。 
  听水轩三面环水,时值春令,轻柳飞絮,照水花影,却敌不过座中那一袭青衣。 
  “顾惜朝,你倒真会给我惊喜。”看着悠然自得的喝着茶的顾惜朝,方应看见过蔡京,落座,冷笑一声道。 
  顾惜朝挑了挑眉,吹了吹杯中碧绿的茶汤,悠然一笑,道:“色清味纯,略带微酸,似有还无,果然是好茶。相爷的茶可以清心降火,方兄不妨试试。” 
  方应看也不着恼,接过茶盅,很斯文很有礼貌得喝起茶来。 
  “顾惜朝,若非你私纵戚少商,坏我家候爷大事,我家候爷怎会功亏一馈。你要如何向相爷交待。”方应看沉得住气,同来的任怨却站不住了,他喝问道。 
  顾惜朝瞪眼,厉声喝道:“任怨,就凭你,顾惜朝三字是你叫得么!” 
  任怨被他这一瞪,心下一凛,却是退了一步。 
  顾惜朝的心情因这一退,似乎好了起来,他一笑,邪气而得意。转瞬,他便敛了笑容,回头去看方应看,跌足叹道,“惜朝不是已经将戚少商调开了么?只余无情一人,小候爷又怎会拿不下来?可惜啊可惜。”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无情难缠。”任怨这句话一出口便深悔失言,他这么一说等于在蔡京面前承认自家候爷无能。 
  听得此话,方应看的笑容微微有些僵了,他放下茶盅,看蔡京。 
  蔡京却被台上的小官迷住了,对他们的对话似乎一句也没听见。 
  老狐狸,方应看暗骂一声,转眼去看顾惜朝。 
  顾惜朝俊美的脸上露出有些天真的笑容,道:“惜朝不知道——”他墨色的眸子正看着方应看,似乎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方应看干笑一声,道:“顾兄但说无妨。” 
  顾惜朝接道:“惜朝不知道方兄原来还有射人轿子玩的习惯,惜朝一直以为箭应该拿来射人的。惜朝明白方兄是兴之所至,只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方兄不舍得下手呢。” 
  顾惜朝此语却是厉害,那一夜,方应看确实有些不舍,如果他从第一箭起就射无情,或者如果他动手再早一些,结果也许会不一样。 
  当然,如果只是如果,如果不是结果,结果已经摆在那边了,失之毫厘便谬以千里。 
  被说破了心事,方应看反而冷静下来,他的秀气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的边沿,脸上竟露出一分羞涩的神情,良久方道:“会舍不得的人又不止是我。顾兄当初千里追杀,不是,也没下得了手去?” 
  顾惜朝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了。 
  两人各怀心事,竟冷了场。 
  舍不得,原不是什么大事,本来人不风流枉少年嘛。但如果因你留了手,而痛失全盘好局,特别是在合作的双方本来就不那么信任对方的情况下,便不是舍不舍得那么简单的问题了。也许有人会想,你究竟是舍不得,还是不想舍,抑或有人会想,是不是根本一开始你便没打算舍,而是设了局等别人去钻,自己却做了岸上的渔翁。 
  人心隔肚皮。 
  人家会想—— 
  人家会怎么想? 
  蔡京会怎么想? 
  蔡京似乎也看不下去,他将目光从戏台上收回来,低声喝道:“惜朝,不得无礼。” 
  顾惜朝应了一声,嘴角却带着一抹笑,淡且冷。 
  蔡京端起茶杯向方应看见礼道:“想必小候爷也已经知道无情和戚少商反目一事。老夫今日请小候爷过府,正想问问小候爷对此事的看法。” 
  蔡京既然已知此事,凭方应看的情报网,就不可能不知。确实,在蔡京收到密信的同时,消息也到了方应看手里。 
  方应看说了八个字:“事出突然,静观其变。” 
  方应看年轻,但他不冲动,相反,有时他比活了一辈子的人还谨慎。 
  蔡京捻须点头道:“谋定而后动,正该如此。” 
  他的目光中有赞许,嘉许,他和蔼的笑容,甚至连任怨都觉得如坐春风。 
  但这样温暖的笑容看在方应看眼里,他却觉得如芒在背。饶是如此,他脸上却露出几分惶恐的神情,以子执礼还礼道:“相爷谬赞,应看愧不敢当。” 
  蔡京摆手,笑道:“老夫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数百只鹌鹑飞至老夫面前,向老夫哭诉,说老夫平日做一碗羹汤便要杀数百只鹌鹑,请老夫开恩饶命。其中一只鹌鹑竟还会做诗。老夫依稀记得那几句诗是这样的: 
  食君廪间粟,作君羹内肉。 
  一羹数百命,下箸犹未足。 
  羹肉何足论,生死犹转毂。 
  劝君宜勿食,祸福相倚伏。 
  你们可知老夫是怎样答它的?” 
  他停下来,迥然的目光往方应看和顾惜朝脸上看,方应看和顾惜朝只得做出饶有兴致的样子,齐声问道:“相爷是如何答的?”心里各自暗骂了一声。 
  蔡京哈哈笑一声,接道:“老夫答道:鹌鹑原本就是给人吃的,这是天命。既是天命就该认命。然而原本就是给人吃的鹌鹑现在却敢有了怨言,那便是厨子的不是。厨子的刀软,下手不够利落,才使得这些鸟儿带着怨气上路。杀得不干净,这便是厨子的错。这样的厨子,该死。”他笑容一顿,凌厉的目光似带着刀。 
  方应看心里打个突,他的手不知不觉按在腰间的红色小剑上。他与蔡京之间只有五步,他拧着眉,在估算这五步之遥究竟有多少伏杀。他的心脉还带着伤,真要动起手来,他未必能活着走出蔡相府。他只有一击擒王的机会,抑或根本没有机会。 
  顾惜朝却不动,他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青色的袍子没有一丝波纹。他不动,只因他知道,他若一动,在一瞬之内射向他的暗器便不下七八十个,只多不少。 
  台上,戏,仍在唱。 
  戏是西施刺吴。 
  缠绵妩媚,哀怨婉转。 
  一片不应时令的黄叶飘下来,落在水面上荡起圈圈涟漪。 
  一阵急鼓之后,戏似已到了尾声。 
  蔡京的脸色又缓和了下来,他道:“厨子的刀软,手艺却是极好,甚合老夫心意,老夫目前倒还舍不得。”,他哈哈一笑,端起茶盅,道:“喝茶,喝茶。” 
  方应看松了口气,重新露出笑容。 
  顾惜朝的手拢在宽袖中,他低着眉,扣着一枚柳叶飞刀的指尖也微微有些轻颤。 
  既然蔡京端了茶,于是方应看便起身告辞。 
  待方应看走后,蔡京便看着顾惜朝,他的眼神让顾惜朝有些消受不起。 
  顾惜朝拱手道:“相爷有何吩咐。” 
  蔡京看着他道:“顾惜朝,老夫一向知你之能,也有心委以重任。” 
  顾惜朝道:“惜朝谢相爷知遇之恩。” 
  蔡京摆摆手,脸色微沉,道:“这次你却让老夫失望了,你为何舍不得对戚少商下手?成大事的人又怎可如此婆婆妈妈。” 
  顾惜朝道:“此事非惜朝不愿,实是不能。” 
  蔡京疑道:“怎么说?” 
  顾惜朝一叹道:“相爷不知,今时不同往日。那戚少商对惜朝虽念旧情,但惜朝屡次伤他甚深,已有戒心。再加之惜朝已失内力,实是没有机会下手。” 
  蔡京点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他思索片刻,又道:“此事从今日起便不再提了。老夫看重的是你的智谋,而非武功。老夫更不同于傅宗书不敢用人,亦不同于戚少商不能识人心,任人坐大。你有管,乐之才。如今这天下纷乱,惟能者取之。你好自为之,切不可妄自菲薄。” 
  顾惜朝凛然称是。 
  台上的戏已经散了,蔡京令人拿了大盘的银子打赏,更令为首的小官到暖阁内等着他,说等字的时候,蔡京笑得含蓄而意味深长,一双眼睛更在那孩子身体上下肆意得打转。 
  宠美姬养変童,在士大夫阶层中也算平常,更兼之从小长在青楼楚馆,对风尘深处的龌龊事,顾惜朝更是心知肚明。他知蔡京接下来要做什么,心下厌恶,面上却一点也没表现出来。 
  但梨园毕竟不同于青楼楚馆,此类断袖分桃之事虽不是没有,但多为你情我愿。似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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