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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曾想到过将那于小辉和翠花儿双双捉住送到镇的派出所去,让城里人用王法处置这两个无廉耻货。但是他最终还是灰心了。因为这种事情几乎可以说是无人去管,农村里有,小镇上有,据说城市里更多呢。
他也曾想到过和堂兄拴牛谈一谈,两个人联合来想办法。但是他没过多少日子就惊讶地发现。拴牛早已变得面目全非了,他不愿提这件事情,不愿意和娥儿翻脸,只想在那于小辉身剥些银钱来,总而言之一句话,拴牛已经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绿帽子乌龟王八蛋了。
顺喜儿也曾害怕于小辉的新科技气功法,害怕过田二寡妇的红灯笼儿。但是他同样想开了,他越来越发现那些被人们吹嘘得神神乎乎的东西都是假玩艺儿,一钱不值的。因为他亲眼看见田二寡妇一天比一天老下去了,她那皮肉松拉拉的,眼泡儿肿济济的,天天坐在七棵白杨院子里仰起脸儿向太阳努力地打喷嚏。那架势总让人想起公驴嗅了母驴的尿之后,朝天叹息的样子。
活人的路儿千万条,顺喜儿面前没一条;退后一步阳关道。向前一步独木桥。顺喜儿此时最舍不得的还是翠花的那段好身子,舍不得他折胳膊儿子的亲妈妈。为此他专门去了一趟丈人家。借口村里学校差,硬是把儿子托给了丈人爸。
打发儿子动身那天,他有点心软了。想:尘世上哪一个猫儿不吃腥,哪一个活物不怀春,天底下的苦事数不清,难场不过的活离分。他看见小小的儿子跟着老丈人一步步走下捡坡时,心里竞像针扎上一般刺疼,他的心在格蠕蠕,格蠕蠕地震颤着。
“孩子有什么罪,小小年纪不明不白地折了胳膊就够牺惶的了,现在又被他娘老子逼着离家出走,这回去,他日怎回头呢?”
顺喜儿这么想着,眼泪花便不由地涌出来,鼻腔里酸不济济的,一股凉意盲渗到他心里头。
翠花儿可没有这样,她脸象平常人一般。高挽起裤腿,露出那段白亮亮的大腿把子来。拍一下,唱一声,没事人儿一般。
这情景更让顺喜儿感到寒心,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天大的格楞天大的崖。哪里跌倒哪里就手儿爬起来,秋风扫得树叶儿黄,顺喜儿练就了一副硬肝肠,八十岁老汉,风口里的灯,要命单等那好时分。
话说顺喜儿将一切安排就绪后,单等那顺茬的日子,天赐的机会,一竿子插下去除灭于小辉这条祸根,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顺喜儿一天一天地心熊了。
人常说,先死容易后死的难,此番出了手,何日能归天,慢慢地就又松劲了。心里想道:人活一世,草活一秋,日狼日虎的也有,打砖儿卖瓦的也有,到头来谁不是个球朝天呢,何必兴怨动气,杀生害命,自己找个不清闲呢。想着想着竞后悔当初的主意没打对,生生地把自己逼在了二架梁上,退不下来。因此便石活也不干了,庄稼也不务了,成天起来抱着个酒瓶儿躺在那阳坡坡地上喝酒想心事呢。
可巧有一天,秋风和顺,秋阳高照,满山遍坡红叶如万里晴空纤云儿不动,正是那秋高天气爽,万里孤烟直的薄暮时分。顺喜一个人正躺在张青天家小院子对面的崖畔上想心事,猛听见沟对面张家黑驴日崖娃娃地吵骂开了。
那凤姑儿扯了于小辉的胳膊,只是个跳,只是个骂,一句一个老祖宗,一句日他娘。骂着骂着竞打了毛驴捎了鳖,顺茬儿将翠花和娥儿两个人也骂了进去。骂得那话语一句更比一句恶,句句都骂进顺喜的骨髓里去了。顺喜立时打了冷颤。那火气立马儿又顶了脑门心,憋气得实在站不住了,只好气冲冲地回家去了。
刚下村道就遇上那于小辉小子正和娥儿两人揭嘴磨牙地胡说呢。那娥儿正在河边上洗衣服,挥舞着棒槌将那几件衣服打得“啪啪”地响,于小辉则胯下骑着个自行车,用舌尖将嘴里的带把儿香烟挑弄得左右两头转。
娥儿一边捣衣服,一边说:“小子哟,你怎不来吃老姑姑的奶来呢?可不是又让翠花那沤麻坑儿把你缠住了?”
于小辉酸不济济地笑着说:“翠花那有你灵动,身不动,膀不摇,一根裤带把汉子拴了个牢,你家的拴牛拳头硬,我哪还敢来呢?”
娥儿一听就笑了,一把清水撩过来,笑格嘻嘻地骂道:“挨刀子鬼,没廉耻,讨吃汉还嫌那馒头酸,人家拴牛是那出过钱儿买就的货,哪里像你这偷吃的狗,半夜里来了,鸡叫了走,白吃瓜儿不出钱。”
娥儿一听害了气,操了个棒槌撵过来,笑骂道:“男人里没一个好东西,馋嘴子狗,吃了就要走,要走就说你要走的话,你把我的裹肚还回来。让翠花再给你做一个新的来,金钱穿银线挑,哪达看见哪达好,省得我累了你。”
两个说着便骂骂咧咧转到那旯旮里去了,一时间只把顺喜儿气了个两眼黑黑。
这一天晚上顺喜儿没能睡觉,一肚子心事难出口,只是个叹息。翠花儿没理会,一个人坐在灯跟前,手拿着剪子剪纸花儿玩,一会儿剪个男娃娃,一会儿剪个女娃娃,一会又歪着头儿望着窗户轻轻叹息说:“没意思。”
第二天晚上,顺喜仍然没能睡觉,他有心将一肚子心中事儿说出来,可翠花只唱小曲儿不言传,那小曲就是个难听:
想你想得炕楞楞上爬,
田二寡妇说我害娃娃;
你难我难咱们两个难,
回水湾湾里沤烂了船,
数不过高粱高,数不过白菜低,
咱们两个要分离是青杨树活剥皮;
顺喜儿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扯了翠花的胳膊,颤着声儿说:“别唱了,我心里害泼烦呢?”
翠花没理他,只顾唱道:
一夜纳了两双鞋,
倒灶鬼你怎还不来?
顺喜儿急了,道:“哪一个倒灶鬼没有来,我就不信这尘世上还有比我更倒灶的人么?”
翠花儿轻轻地夹了顺喜一眼,一翻身溜下炕去,推开门儿出去了。把顺喜一个人晾在那冷炕上。顺喜儿正要发火,只听见翠花在院子里又唱开了,那声音更比屋里时大了许多:
前山里的狐狸后山里的狼,
为交你这朋友我丢了一只羊;
不来就说你不来的话,
闪得个老娘娘把门留下;
一样样的朋友两样样待,
你把个老娘娘直闪坏……
月儿上来了,翠花的嗓子唱哑了,顺喜儿又一次发了狠心,心里头想道:“不行了,不行了,欺侮得不行了。”
他一枕头打灭了灯,倒头儿便睡了。
顺喜儿终于下手了。
过罢八月十五中秋节,顺喜儿就推说以前一块干活的朋友在邻县揽了一个大工程,能赚好大一笔钱,就安顿好家里的事儿动身了。临行前,他还特地去了一回翠花的娘家。看了一回他折胳膊儿子和丈人丈母一家人。
丈母娘告诉他说,小孩学习很好,老师教什么,他就会什么,且又听话懂事,大家都喜欢他。听得顺喜儿眼睛涩拉拉的,只想流泪,好容易才算忍住了,强扭转头直奔村外去了。
再说翠花儿打从顺喜不出去干石活的这段日子起,和那于小辉就来往得少了。隔三过五瞅空儿要玩一场,也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惊得多来喜得少,一股道不能尽兴。
人常说,女人们是狗心,和谁睡了就看见谁亲,这段日子里翠花儿可算把那于小辉想扎实了。有人时装模作样,有说有笑,没事人一般。
闪得个女人常牵挂
40。闪得个女人常牵挂
翠花儿身边一没有了人,那心儿就格颤颤的,腔子就憋济济的,一发手想得立不定。想得急只是个哭,只是个气,只是叹气流眼泪,看见周围的什么东西都巴巴地联想起于小辉来,整得她心儿就是个烦,意儿就是个乱,眼儿就是个红,口儿就是个淡,吃什么东西也吃不出个味道来。那想念就是折磨人——
大白天在家里坐,凭空中便听见些脚步声。那声音一步轻来一步重,一阵紧来一阵松,越听越像是于小辉,喜得那翠花一扑咧跳下炕头去,双手抓住个门关关,要开门时又变了心。心想:你哄老娘多少回,老娘也哄你这一回,男女事,滋味正在艰难处,家常便饭了,就给你小子惯下毛病了。
因此便紧咬了牙关狠绷了心,一肩膀顶在个门扇上,心里想,老娘今天偏偏不开门,让你小子急一急。免得你把我当做调顺的鸽子,练顺的马,只想自己不想别人!
翠花儿把主意一拿定,那思绪便乱纷纷。一会看见那于小辉在门外急得胡跳弹,一声一声叫祖宗;一会又看见那于小辉头儿磕得如捣蒜,左右开弓打自身。翠花想:不上个硬真你不留心,还以为马王爷没眼睛,今天不给你把王法上,只因为仰脖子买卖作不成。
翠花总是这么慌慌乱乱地想上半日,待到心平了,气顺了,一肚子死气出尽了,这时才发现门外边没有响动了。心一慌,意一乱,双手手打开门两扇,只见那院子里空拉拉,日照椿树留影影,风添地面静悄悄,可院子没有一个人,只见那一群鸡儿慌慌地奔。雌的尾巴扬,雄的翅拖地,一个跑来一个追,眼儿色迷迷。翠花儿立时着了气,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浑身软成一摊泥。
自日里不见夜晚来梦,热身子抱着热身子滚,明明知道是在梦中,硬闭着双眼不敢醒,害怕醒了梦,满屋子黑洞洞,这一个晚上又睡不成!
害怕醒,反而醒得快,刚醒来,心头便添几分恨,暗暗骂那于小辉:倒灶鬼小子你算人,白日把人哄,钻到梦里也把人哄,欺侮老娘图了个甚?
梦一醒,那脾气就是个凶,一会儿嫌顺喜打鼾声,一会儿嫌孩子咬牙根,一会儿嫌褥子薄,一会儿嫌被子厚,一会儿又抱着枕头用牙齿啃,啃一下,骂一声:“让你狗日的再哄人!”
这段时间,翠花儿千不怕,万不怕,最怕娥儿来串门。她只要一看见娥儿就心里乱成一闭麻,怀里揣了一疙瘩。怎看怎生气。
看见娥儿笑,她就心里想:你狗日的把那些风流景致耍美了,又来夸得能,小心那天塌了,地陷了,天上的龙王震怒了。一爪打出你的肠子来,一根一根挂枣树上,乌鸦儿啄,老鹰儿撕,看你还美气不美气。
看见娥儿恼,她就心里想:尘世没过你这样一个鳖羔子,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