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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小辉整天做黄梦,这毛病绝对是到海南来才有的。于小辉当初曾有过那么一段时间,人一睡过去不是老虎在后面追就是妖魔在后面撵,他就得没命般地奔逃,但总是跑不动,后面那东西就扑上来了,然后他便一头从悬崖上栽下去,紧跟着,就醒了,那时想活动一下身子,这才发现连骨头都是软的。
于小辉有个当文化馆长的好友,他说在梦里跑不动的原因是睡觉时蜷着腿,要不在梦里是可以飞起来的。于小辉不记得入睡时腿是不是蜷着的,总之类似的梦他常做,有时极尽荒唐。有一次他梦见自己犯了死罪,要砍头,行刑手用一把大砍刀对着他的脖子就抡下来了,一般地说这时候梦就该醒了,但这次他并没有被吓醒,而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头滚在尘埃中那眼睛还一眨一眨的,面容跟他在镜子里看到的一模一样,毫无疑问这是他自己的头。
于小辉忽然觉得把这颗头颅安在脖颈儿上可能还是活的,就急忙用手捧了地上的头朝脖子上安,这一瞬间他想列传说中的申公豹,申公豹为和姜子牙打赌。急急忙忙把自己的头安反了,从此倒遁着走,他担心自己的头也会安反了,不料果然就把脑袋安得脸朝后了,这次他真的吓醒了。许多年之后,当于小辉真的跪在刑场上,背对行刑手行刑的时候,他才真的明白人醒着的时候被杀比梦中被杀要轻松得多。
于小辉后来梦也就少了。再后来有了夏荷。这应该归功于他娇小可爱的妻子,她睡觉时像个婴儿般依偎着他,皮肤滑嫩嫩的,感觉像缎子,那时夏荷确实年少。馆长在喝他喜酒的时候说,你这家伙,是找老婆还是领养女儿?他只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再做恶梦,更不能在梦中鬼哭狼嚎地叫,那样绝对得把她吓出病来。于小辉每次睡觉前总要再三提醒自己。于是恶梦果然就不再缠身了,晚上除了跟小妻子做爱,然后就酣甜地睡,一觉到天亮。
自从来了海南,于小辉便开始做黄梦,黄梦和恶梦不是一码事,恶梦嫌长,黄梦嫌短相比之下,当然是黄梦比恶梦要美好得多。
于小辉的黄梦中都有一个女人,有的是同事,有的是同学,要么是似曾相识的浪荡女人。要么是从未见过的漂亮妞儿,每个女人都喜欢接近他,他总是要拥了她找僻静处做那种事,结果却总是被人搅了,或者莫名其妙地醒过来然后他就感到颇为羞愧,也颇为遗憾他想象不出梦中做爱是什么滋味,以致于醒了半天,还失魂落魄地回味那女人对他的亲呢神态。
这种现象恐怕与于小辉生活环境的改变大有关系,如今,他想起当年的那种温馨甜蜜的生活已感觉十分遥远和陌生,于是就有了黄梦,黄梦醒了就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包含着痛苦和惋惜的复杂情感。十年的风尘岁月,妻子夏荷已不是当年那个俊俏纯美的小女孩子,特别是生了女儿燕燕之后,整日里胡吃烂喝,体态日渐臃肿,随之脾性大变,常常莫名其妙地大发脾气,刁钻任性,颇有悍妇之态。于小辉对此除了叹息简直束手无策,他一直认为是自己太娇宠她造成的,天下究竟有几个女人真正懂得爱?
于小辉有许多记忆是留在北京的四合院里的,在那里,摇着芭蕉扇的叔叔除了讲打日本鬼子的故事,就讲如何管制女人,他说你喜欢她的时候别忘了手里拿上一只鞋。防着她犯病。叔叔的老婆经常被他用鞋底子抽得东一块西一块的伤,看起来像胎记,这种打法很科学,只伤皮肤不伤筋骨。但是叔叔的女人到死也没有屈服,她骂叔叔说,你这个挨枪子儿的。
粉红的脸儿灿若桃花
171。粉红的脸儿灿若桃花
有一年春节,于小辉去看望他的中学老师,老师有三个女儿,只有大女儿刚参加工作,其他的还在上学,日子过得很清苦,于小辉的到来让老师非常高兴,他对他三个女儿说,这是我最值得骄傲的学生,以后一定是干大事的。
老师的大女儿就冲着于小辉甜甜的笑,脸上带着桃花一般的红晕。老师对于小辉说,我给你做红烧带鱼吃,我是很少显手艺的。但是,在老师烧热了油锅准备炸带鱼的时候。猛不防他老婆往油锅里加了一瓢冷水,哗的一声,油锅炸了,险些汤伤了人,你把锅烧红了,老师的老婆说,油都冒烟了,吃了煳东西要得癌症的。
老师无可奈何,对于小辉说,你别在意她有病,是更年期综合症。于是于小辉知道了更年期综合症的厉害。老师的大女儿在送于小辉搭车的时候哭着对于小辉说,你别往心里去,我妈有时候闹起来像疯子一样,没办法。
于小辉安慰她说,我不会在意的,你放心。她问于小辉,你还来我们家不?
于小辉说,来,有时间我会来看望老师的。但是于小辉后来很长时间没有去老师那里,不是因为老师的老婆有更年期综合症,他是因为忙,东一天西一天过了好几年,当他带着夏荷再去拜访这位老师的时候,老师的老婆已经死了。因为三个女儿都有了工作,所以日子好过了。大女儿亲自下厨,做了几年前就应该吃的那盘红烧带鱼。在于小辉拜访老师的二个月之后,老师的大女儿结婚了,于小辉参加了她的婚礼,后来再没见过她。
于小辉当然不是喜新厌旧的人,他从骨子里欣赏而且也渴望那种妻子贤慧温柔、丈夫体贴本份的家庭生活,在这之前这种传统的道德观念在他脑袋里根深蒂固。可是现在看来这无疑是另外一种梦,于小辉喜欢做梦。
于小辉在一家文化单位上班,工作虽然很轻闲,但收入却十分低薄,但他以前是有一些积蓄的,所以也就不太在乎,唯一使他感到欣慰的是单位分给了他一套二室一厅的房子,这是大事,在海南你如果捞不到钱?起码得捞一套房,否则无根,那就更谈不上什么安全感了,真正沦为盲流了。
夏荷现在在一家医院上班,每月五六百元的收入,但她却很难学会如何精打细算地过日子,有时候免不了羡慕别人如何富有,自己过穷日子是多么委屈,言下之意是说自己的丈夫无能,眼中就流露出对他的不满和轻蔑。
这也难怪,夏荷周围的人全是一帮无文化修养的满脸市侩气的长舌妇,这种影响像传染病一样见效;老婆纯粹是让这些人给影响坏了,于小辉有时常这么想。七年前,于小辉和夏荷同来海南的时候,夏荷就像一只美丽的小鸟,每时每刻都依偎在他的身边,时时都需要他的呵护,尽管很累,可是有温馨的甜蜜,现在不同了,特别是有了燕燕于小辉由不得前后对比,然后就忍不住伤心落泪。人总是要变的啊,于小辉只有这么安慰自己。
于小辉真是想写一点东西,于是提出要夏荷带着孩子和保姆到医院去住,那边给了两间小房,虽然紧了些,但能住。夏荷早就嫌每日早出晚归的辛苦,很容易地就同意了这种安排。于小辉清净了,一个人守了一套房子上班下班,但却无法写出东西来,他每星期回夏荷那边一次,多数是在星期天,然后在星期一早晨回单位这边来。他很爱燕燕,与其说是星期天回去跟老婆团聚,不如说是回去看女儿了。每次于小辉回去,夏荷总要问,东西写得怎么样了?于小辉就说,在写在写,正在写。夏荷就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态。
要说于小辉完全写不出东西来也是冤枉。上个月他平心静气地想了两天,然后闷在屋子里老老实实地弄了个中篇给了《海涯》杂志社,他的好朋友梁云在那儿当编辑,这是应她之约写的。
名字叫《少妓黄金梦》,写一个妓女误入黑社会,在海南的深山密林中寻宝的故事,一看这题目就知道是无中生有的胡说八道。于小辉怕毁了名声,就化名东方。梁云看后打电话给他,说这篇东西写得很好,准备发头条,并且预测由于这篇东西,《海涯》杂志这一期的销量一定会看好的。于小辉对此毫无兴致,反倒心中生出深深的耻辱感来。
当一个孕妇挥动竹扫帚吃力地打扫大院里的水泥路面时,整个城市新一天的喧嚣便开始了。她总是这么守时,不管刮风下雨,那把竹扫帚会在清晨五点钟的时候准时在水泥路面上磨擦出极有节奏的声音,然后有些人就起床了,或是在阳台上晨练,或是到户外去跑步,好多人可以看见孕妇弯下腰将垃圾收到木斗车里,一般的人都会提心吊胆地担心她会把孩子生在地上,其实她才怀孕六个月,离破水还早着呢。于小辉一般是在孕妇打扫完大院里的卫生之后才会睡醒,然后靠在床上吸一支烟,再然后起床洗漱去上班,一般不吃早餐。
因为是星明天,于小辉在他通常该醒的时候醒了,但没有吸烟,随后又睡过去了,接着开始做黄梦,再醒来的时候已是上午十点。楼下一片喧哗。他从阳台上探了头望,见两个悍妇守着一堆废纸吵嘴,大概是收破烂的,说的是海南话,叽叽喳喳一个字也听不懂。
于小辉打开水龙头,一阵咕噜噜地响,却不见一滴水出来。他妈的,再造一个海口?从缸里舀了一瓢水,一边洗脸一边想刚才梦里的那个女人,鹅蛋型脸儿粉嫩嫩的,浑圆的臀,细细的腰,乳高高的,不说话只是迷人地笑,要是真的就好了,于小辉想这样的一个女人的确令人动心。
于小辉是在准备刮胡子的时候接到鲁震电话的。他妈的,把一顿早茶忘了,他放电话的时候很懊丧,他忘了昨天半夜里鲁震打电话来约他吃早茶的事,竟然忘了个一干二净!一顿早茶换了一个梦,他想。
鲁震在电话里说他要带个朋友过来。于小辉说行,就把电话放了。
大约一盏茶功夫鲁震就来了进门就嚷,屋里没别人吧,连早茶都不吃了?
于小辉说,别胡说八道,有这种桃花运也得让你这破嘴说没了。这时猛然发现楼梯口站着个妙龄女郎冲着他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于是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鲁震连忙冲她招手,说,来来来,这就是于哥,作家,很有气的作家。
于小辉只得换了一副斯文的面孔将小姐请进门来。趁机仔细看地,竟发现与他刚才梦中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