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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念遥象只受了惊的兔子,一下子几乎跳起来,又被酸软的腰坠得倒下,可是人一下子清醒过来,匆忙抓起被子掩住一身嫣红的碎花残瓣。
耿英看得明明白白,随手放在抓起一边的扫床扫帚没头没脑的打下去,咬得嘴唇出了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葛微第一反映是身子一挺挡在耿念遥的前面,却没躲的意思。他被他妈打惯了,要打就打,只要别碰着耿念遥就心满意足。
可是耿念遥不能看着他挨打,他喊:“爸爸,爸爸,你可以喜欢男的我为什么不可以?我喜欢微微,象你喜欢那个人一样喜欢,我愿意和他在一起,爸爸,不要打我们,我……”
“住口!别叫我爸爸,你不是我儿子,从来都不是!根本就不是!”耿英终于出了声,这一句却是合着血喷出来。他软软地倒在轮椅上,手中的扫帚垂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哒”一响。
两个少年都被惊得呆了。z
南城医院的急诊室里,医生护士紧张的来来往往抢救,一位老大夫亲自监视病情。耿念遥跪在老人面前,哽咽着:“求求您,救救我爸爸,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求求您……”
老大夫扶起他安慰:“好孩子,你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不过……你还是先去把押金交了比较好,毕竟……”对着个十几岁的孩子,老大夫说得有些艰难。
葛微嘱咐:“遥遥,你守着耿叔叔,我回去拿钱。”说完转身就跑。
老大夫看着这风风火火的少年,听他叫病人“叔叔”,有些诧异:“这不是你哥哥……”
“他是我的……”耿念遥哽住,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爸爸,终于说出:“他……是我的哥哥。”
那一个“是”字说得无比艰难。
只是哥哥了吧?以后。y
葛微奔跑在硝烟味道还没有散尽的街道上,浑浊的空气烧灼着他的心和肺,凛冽的寒风迎面扑来,扑得他忍不住流泪。
他觉得他一生都会记得这个生日的礼物,一半是甜,一半却苦得无法承担。
27
白天过了,又入夜,耿英一直昏迷不醒,医生护士在紧张的抢救之中。
耿念遥守在门口动都不动,站不住了坐着,坐也坐不稳了几乎是跪在地上,白嫩俊俏的一张脸完全脱了形,灰得怕人,嘴唇开裂眼睛红肿,看得爱动情的小护士偷偷抹眼泪。
葛微本来就不是个很会说话的人,废尽了口舌软硬兼施,终于逼着耿念遥喝下两口粥。耿念遥却撑不住全吐出来,他疯狂地摇头:“微微,我吃不下,别逼我,真的,我吃不下……爸爸……”眼泪已经流不出来,连声音都嘶哑,他不知道自己所希冀的幸福会付出这样的代价。
葛微用力抱着他,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窝,把他的所有重量都放在自己身上:“遥遥,没事的!耿叔叔会好的!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切都会好的……”他说着,自己也觉得苍白无力,抬眼望望,漫长的走廊尽头,那唯一的一扇窗外,夜色已经弥天盖地,那么那么的黑。
天很阴,星月无光。b
耿念遥拼命反抗,直到最后用尽了力气,瘫软在他怀里,他哽咽着:“微微,都是我的错……爸爸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不要离开我……不要只剩下我一个……求求你,不要只剩下我一个……”声嘶力竭,却细不可闻。他紧紧地抱着葛微的身体,紧得要把手臂勒进葛微的肉里去。他一个字一个字,一遍一遍地重复:“微微,你不是我哥……不是,微微,你不是我哥……你不是我哥……”
葛微也一遍一遍的回答:“遥遥,我不是你哥,是,我不是你哥……”他抱着他,肆无忌惮的抱着,支撑着他,也用他来支撑自己,旁人的目光或者异样或者不解,他全不在意,这世上,他在意的只是遥遥自己。
病床上的耿英终于睁开眼睛,耿念遥似乎是清醒过来,飞快地扑过去,却被那老大夫拦住:“别激动,病人现在不能受任何刺激。”
耿英鼻子里插着输氧管,腕子上缚着输液管,腿上扎着止血带……全身能动的只有一双眼睛,可是在看见耿念遥的一瞬,又慢慢地闭上。耿念遥捧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小心翼翼地凑近:“爸爸,喝一点牛奶,好不好?会有力气……”
耿英的嘴唇颤了两下,发不出声音,眼睛和嘴却闭得更紧,很明显的拒绝。g
“爸爸,你喝一点,喝一点就有力气。”他试探着把半勺牛奶放到耿英的嘴边。
耿英不张嘴,眼睛却猛的一开,暗淡的眸子突然之间又冷又狠,任何人都可以看得见那里面的憎恨。耿念遥觉得那一眼是把刀子,生生在心里尖上挑出块肉来,疼得他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撞上了不知什么仪器,手里的牛奶一下子洒了半杯。葛微上去扶住了他,他惊吓似的跳开去,一手捏着杯子,一手按着心口,脸色惨白。
老大夫无奈,小心地接过杯子,看着耿英:“孩子,你这俩小孩儿一直在外头守着,眼巴巴地看着,连口水都喝不进去,你看看俩小孩儿都成什么样儿了?又有多大的错这还不能原谅?”他回头拍拍耿念遥的肩:“孩子,你爸爸已经脱离危险,但是再激动的话很容易引起病情恶化,你自己脸色也不太好,不如出去休息一下,这里爷爷帮你喂你爸爸,好不好?小王,把这孩子带出去。”
耿念遥死死的靠着墙,任那女医生怎么拉也不动,瞪着耿英,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呻吟似的问:“爸爸,难道我不可以……难道我不可以……求求你,我真的不能……不能和微微……分开……”他已经精疲力竭,恍惚的精神分辨不出此刻是现实还是重复过了无数次的梦魇,他只是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在梦魇里对爸爸申辩的话,和无力的恳求,“爸爸,求求您,我不能离开他,我爱他,真的,就象您爱那个人……”
耿英的眼睛骤然睁大,旁边的医生护士一片抽气声,即使是语焉不详,他们也敏感到了其中的诡异。投向两个少年的目光由刚才的怜爱疼惜变成了鄙夷和不屑,拉着耿念遥的手女医生倏地缩回了自己的手,还拍了拍,仿佛刚才沾上的是什么污秽。
葛微的眼睛越瞪越大,嘴唇发抖,双手都攥上了拳头,全身都绷着力,上身微微前倾着,看起来象只蓄势待发的豹子,随时都要向哪个人扑过去。耿念遥却耗尽了精力,完全恍惚了,只记得一味地重复:“爸爸,不要让我们分开,除了您,我只有他,我只爱他一个人。”
耿英狠狠地看着儿子,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他们是不孝的儿子,他们违背了天理人伦。每个人的目光都是一样的,葛微想要保护他的遥遥,可是他不知道究竟是谁伤害了他的遥遥,他完全没有目标——这小小的病房现在就是整个世界,现在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敌人,他要保护他的遥遥,可是他不知道去针对谁。
“出去,出去!”有人反应过来,不耐烦的推搡着耿念遥,“都说了病人经不起刺激,病人都这样了说这乱七八糟的事儿……”耿念遥撑不住,慢慢地沿着墙壁滑了下去,依旧喃喃着:“爸爸,对不起,对不起……”
葛微终于知道怎样改变这样的结果,他狠狠地向地上扑通一跪:“耿叔叔,您放心,我以后都改了,我再也不招惹遥遥。是我的错,我以后都改了,等您病好了出院,我就走,不,我现在就走,我已经要成年了,我能养活我自己……我决不会再招遥遥,您放心!”说完了,他转身就走,连头都不回。
“微微!”耿念遥惊愕的抬头,在他的梦里,微微永远比他更坚定,所以他用不断的重复来坚定自己的决心,可现在妥协的是微微,为什么先妥协的会是微微?他伸得长长的手臂抓不住那个离开的背影,只能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彻底陷入黑暗。
病床上的耿英猛地一挣,眼色由愤怒变成担忧,但转眼就重新昏迷过去——掩饰不住的,是明显的欣慰。
“当、当、当!”陈旧的木板门声音有些闷,从里面出来的老大夫的声音更闷:“进来。”
葛微进去,看见那穿着白大褂的老人正坐在桌前翻着病历,看向他的目光跟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爷爷,谢谢您。”
老人慈祥地笑笑:“孩子,喝口水,坐下。”他简单的介绍了耿英和耿念遥的病情。耿念遥不严重,精神紧张,贫血,休息几天就好。但是耿英的心脏病已经很严重,最近十多天他劳累过度,而且情绪有过不止一次的大幅度波动,脆弱的心脏已经支持不住,所以发病。这次抢救过来只是暂时控制住了病情,以后怎样还需要观察……
那些关于心脏病的名词葛微不懂,但他听得懂一个名词——“钱”。光是抢救费和仪器费,三千块押金就已经花的所剩无几,以后的治疗费、药费、检查费还要不间断的收取……如果耿英能在半个月内出院,也至少需要一万块钱,可是依照耿英现在的病情,根本不可能。
“那……那两万块钱,够不够?”葛微试探着说出他能够想像的到的钱数。
老大夫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我尽量用些价格低的药,可是……也不一定够。”
“我能……我能抽支烟吗?”葛微看见那个被挤在角落的烟盒,慢慢地问了句。
老大夫看了一眼这满脸胡茬的少年,终于伸手递给了他:“在这儿抽吧,楼道里不行。”说着,递过一个打火机。
葛微颤着手点燃了,捏在手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慢慢吐出来,然后再吸,不急也不徐。紧闭着门窗,没有风,苍白的烟在他灰白的唇间指间缓缓散开,慢慢地把他掩藏起来,掩藏得连他自己都看不清楚自己。直到到整间办公室都充满了烟,呛得他和老大夫一阵咳嗽。老大夫仍然一个字都没有多说,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