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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一次也不知道天王为什么生气了,整天板着脸,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万事不理不问,谁又敢嫌命长地把这些麻烦的琐务送到他的手头上去。
于是,可怜的爱睡觉的教主大人就不得不被打鸭子上架,每天无限痛苦地来查看一堆又一堆齐皓交上来的文册了。
基本上,狄九可以在一个上午处理完的事,没用的磕睡虫用了十天,离着工作结束,感觉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他有着精准的记忆力和快速阅读能力,可惜他的工作,不止是背诵帐目和名册,他必须对所有人的功过奖惩做出适当的决定,必须招见每一个分坛重要人物,按照他们的曾有的表现,和自己内心的忖度,选择或夸或勉或斥或激或远或近的各种不同的态度,必须给手下分析分坛多年来发展的一切利弊,必须提醒他们什么地方需要注意,需要改正,也必须对分坛的未来方向做出伟大正确的指示。
每一代的新教主上任,巡视各地,不止是教主查看接收自己手下势力的必要程序,也往往是向手下展现自己的实力,确认自己不可憾动地位,让属下接受自己领导身份必不可少的过程。
这种极大考验上位者权术运用,虑事城府,和高瞻远瞩的工作,对于一直以来都是得过且过,从来不当决策者的傅汉卿,这该是多么高难度的工作啊。
更何况,除了例行的教主巡视分坛必须处理的事务外,这次因为傅汉卿的大出风头,又临时多出了许多的琐事。
比如说,地方最高官员,知府大人想要亲自和他见个面啦,比如说,全城有名的仕绅,还有几百里内的所有武林人物,轮着班地登门求见想要拉近乎啦。还有因为他的表现太出色,各大武馆,甚至很多大门派的低级弟子们,都想改投师门,成为振宇武馆的弟子,因而引发了一系列什么什么不合江湖规矩的指责和矛盾啦。
齐皓还因为来投的人太多,不得不考虑,紧急扩张武馆,而必须就这种扩张的决策请求他的指示啊。
还有杜松坡和宗无极,回去之后始终放不下心,怕他泄露自己的武功秘密,派人三番四次送礼,送来的礼一次比一次厚,随着礼单寄来的信,一次比一次卑躬屈膝,身为收礼人,就算再懒,也不好意思再不给人家写回信,让人放心了。
最有趣的是,还莫名其妙冒出一堆无名小辈来找傅汉卿挑战。
说起来,这也是江湖上的常事,一般的小人物,或混了很久还只是三四流的家伙,要想出名,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找顶尖高手挑战,反正输了是理所当然,一点也不会丢脸,还会顺便名声大震呢。
某某某曾经输给天下第一剑,某某某曾经被天下第一刀视为敌人,这不是随随便便就名动天下了吗?
至于杀身之祸,倒也不用太担心,那种最顶尖的高手,怎么屑于杀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呢,传出去了,多少丢人,多么有失身份啊。
江湖上排名在前十位以内的所谓高手,谁没有尝过成天被一堆人人追着要求挑战决斗的痛苦啊。傅汉卿即然出了名,当然也就没法幸免了。
好在,这种人倒可以轻易处理,一般来说,齐皓连回傅汉卿一声都不必,直接让人打出去就成了。
江湖人面对挑战一般是两种态度,如果是象宗无极那种武功相若,身份地位相当的人来挑战,哪怕自己状况不佳,哪怕是应战必死,也很少有人敢于不应战的,一旦怯战避让,那就是声名尽毁,在江湖人看来,这种结果比死还惨。
可如果来的是这种听都没怎么听说过的三四流,甚至不入流的人物,有着明显巨大的实力差距摆给天下人看,自是可以理直气壮,关门不理会。谁也不会说三道四,指责你没胆子,没勇气。反而要夸你自重身份,不和小人物计较了。
可话虽如此,傅汉卿一下子出名太过了,有人纯是冲着沾他名声的光而来,有人并未亲眼见过他的本领,只是忽然间听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被奉为顶尖高手,只以为其中或许有夸大,便不免打点侥幸的主意,万一真能赢了那个所谓的顶尖高手,那自己可就是顶尖尖高手了。
因此,日以继夜的,那些来挑战的家伙,居然是络绎不绝,就算是振宇武馆也有点不胜其扰,所以齐皓也要来请示傅汉卿,是不是允许他们动用更凶狠,更血腥的手段,震一震那帮不知死活的小人物了。
可惜了,他这么一本正经地禀报,傅汉卿到底有几句听进去了,实在值得推敲一番。
傅汉卿坐在宽宽大大的雕皮椅子上,身前是一个巨大的紫檀木桌子,桌上摆满了多日以来,他一直没有批示处理的所有文书秘档。
因为一本本书册堆得太高,基本上可以把他的人遮住了,所以他就摊手摊脚趴在桌子上,虽然良心让他觉得应该好好听齐皓说话,但眼睛却总是不受控制得似闭非闭,闭上了,又尽了睁开,但撑不了多久,又再次闭了起来。
他自以为有一堆的书册挡着,人家看不见他偷懒,却不知道,这些修罗教分坛的精英无不是老江湖,几摞书册,哪里能把他们的视线完全挡得住,哪一个不是目光惊人敏锐的家伙,只是修罗教血律极严,上下之间,不可有半点逾越,大家又都见识过他的神功,自是敢怒而不敢言,装不知道罢了。
可怜的齐皓,一辈子替修罗教出生入死,每次回总坛,诸王待他都客客气气,敬重他的资历和功劳。如今他亲自一条条念诵若干等待教主指示的要务,可人家没准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可叹他一张老脸,又红又紫,白发长须无风自拂,双手上青筋崩起,却又找不到出气的对象,甚至还要努力控制自己的请求指示的语气,不能有什么愤怒的情绪夹杂其中。
好在,并不是所有修罗教的属下都被教主的淫威所压制,至少对教主有废谏制衡之权的诸王就不用怕他。所以此刻天王大人化身正义使者,愤然一掌击在案上,怒喝道:“你给我坐好了。”
傅汉卿猛得惊醒,立刻挺腰抬头,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干笑两声:“在议什么呢?”
在场其他人是什么表情,没有人注意,也没有人记录,大家心里,是有胸中闷气出尽的畅快感,还是对于教主行事的迷茫感,也许只有他们自己以后回味才能明白。
在这个时候,他们更多的是感到心情微微一松,感觉到在天王把教主给吓住的那一刻,他们都觉得整个议事厅压抑的气氛终于开始轻松平和起来。
大家只能在这时安慰自己,现在教主还年少,还刚刚执掌大位,处事未免轻率,需要天王的协助提醒,等到以后,经验多了,老成多了,行事想必就不会这么让人不放心了。
然而,这个时候,包括傅汉卿和狄九在内,都没有想到。今日议事厅发生的事,在很久以后,几乎天天在修罗教总坛上演。
而修罗教最高领导人之间的议事流程,也几乎是在翻版今日的小议。
在成为修罗教主多年之后,并且认命地发现,没有人肯罢免自己,也没有人会来篡位之后,傅汉卿依然会抓紧一切时间偷懒,而每次都要天王大人,声色俱厉拍桌打凳地大吼大叫一番,才会乖乖地坐有坐相,在极短的时间内,保持修罗教主的威风气派。
好在,此时此刻现场诸人没有一个拥有预知未来的神奇力量,所以也不会为将来的神教决策层的可怕未来而叹息沮丧,只知专心处理眼前事务。
“属下刚才在请示教主,那些来挑战的家伙,是不是应该重重地下手教训才好?”
傅汉卿打个寒战,修罗教,魔教,天下第一黑社会,以杀人如麻,手段狠辣而名传各国,他们所说的重重下手教训,那得重到什么程度啊?
“不不不,不用了,只不过是一群想挑战的家伙啊,又没犯什么大罪,不用教训了。”他和和气气,笑得象尊大肚弥勒佛。
齐皓却微微一挑白眉:“教主,若不惩戒,只怕这些人得寸进尺,不断骚扰,则我们武馆连正常的教学都不能进行了。”
“这样啊。”傅汉卿为难得想了想,便道:“那就答应他们的挑战要求吧。”
一句话说出来,自然又引来所有人不能置信的目光。
以傅汉卿修罗教主的身份,以及他如今的名望和武功,怎么可能接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张三李四的挑战呢,那也太自轻身份了。
更何况,此先例一开,后果将不可设想。会有无数想要借机出名的家伙,前赴后继地涌上来来。
这边决斗打倒一个,那边千万个新的挑战者又站起来了,这可是打不胜打啊。
就连狄九也不觉皱眉凝望傅汉卿,唉,是自己的脑子越来越笨了吗?怎么永远猜不出这家伙想要干什么?这白痴到底明不明白,此例一开,他就别想再有一个时辰的懒觉可以睡了?
一阵沉寂之后,总算是有个人回过神来了,舒放拍拍手,眉飞色舞地道:“属下明白了,教主是要杀一儆百,在决斗时下狠手,让几个挑战者死得惨不忍睹,其他人就再不敢冒犯教主神威了。”
第二十八章 心意已定
狄九觉得很郁闷,好端端的教主位子让人抢了,自己还要辛苦替人干活顶雷处理琐事。
他也曾野心勃勃不甘伺服,他也曾暗怀机心另有所图。他帮助傅汉卿,更多的是为了顺便建立自己的势力。每到一地,都认真了解当地分坛的所有虚实,全部势力,以各种方法结纳教中英才,并巧妙地展现自己强大的力量,超人的智慧,以及对下属的赏罚分明,对他们的赏识认可,很自然地让每一个人心中刻下他深深的印记,认可他是值得追随的上司。将来若有机会,这些人都是可以收为羽翼的。
同样,他也总是有意无意地让所有人尽早发现教主的无能,充份感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