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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是最轻松,最简单,最不伤及国家根本的手段,也是古往今来,聪明的君主们最喜欢用的手段。
如果是定远关之变前的卢东篱,对这样的结局,未必会有多在意。若能让国家富强,百姓安乐,就算是让君主当刀子使,功成则弃,于他,也算求仁得仁。
可是定远关中,亲眼见风劲节受刑之惨,心中所受之痛,至今不敢回思,只记得曾有的理想,曾有的信念,瞬息之间尽数崩毁,之后落魄飘零的数载岁月中,也曾对君与臣,忠诚与责任有过许多反思,后来与风劲节重聚,又受风劲节的影响,对于君主的神圣不可侵犯,到底也是看淡了许多。
管他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理他什么圣旨,什么君命,这世上只要还有一个人,爱护他在意他把他看得至珍至重,他就要拼尽全力地保护自己,只有这样,才能回报那样的爱护与珍惜。更何况保护了自己,才可以更好地实现理想事业。
这些年来,卢东篱领导的新政,所造成的影响力,收罗的人才,扩张的势力,都远远超过赵王本人的预料,甚至也超出了卢东篱自己的预料。
以前的变革者,很少有能象卢东篱这样,负天下重望,名义上和部份实际上得君主支持,有异国强大势力撑腰,更重要的是,手头上似乎有用之不竭的财富,以及必要时隐在暗处的强大武力。
在此之前,他也没有想到过,权钱结合之下,力量会如此强大。
他利用手头的一切权力,让风劲节的商团得以扩张,而风劲节则以巨大的金钱力量为他开路。
天大的阻碍在前,把银子化成水地淌,总能融得开。敌人们收买他们的亲信,部属,却不知道,他们自己的亲信部属,却已经被翻倍的财富所收买。各种各样的势力,各式各样的官员,在选择站队时,大多都能察觉到,至少在眼前,跟着旧党混有好处,可是跟着新党混,得到的财富更大。
为了达成目的,他们也利用手头的这些力量财势,一次次去和各种各样的力量,交易,妥协,甚至于威胁,压迫,诸多以往想都不会想的手段都用了出来。
虽然这几年,成就越来越大,守旧派被打压得越来越无力,就连赵王,也渐渐由开始见新政顺利的志得意满,变成现在发现卢东篱势力失控的寝食不安,然而,卢东篱不知道,他的成功,到底是正义战胜邪恶,公道自在人心,还只是因为……
权力和金钱的力量,大得实在让人无法抵挡。
风劲节看卢东篱忽得神色悠远起来,知他在想什么,只是一笑,却不开言宽慰。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经历,这么多雷霆霹雳,诸般手段用过,若他自己还要给自己设迷设障,不能自解,他就不是卢东篱了。
既然做下了,就挺身承担,就心下承认,而绝不是手里做着见不得光的事,心里喊着无奈,喊着迷茫,以此来展现自己的无辜纯洁不染尘垢。
便是手脏了,身污了,心仍赤诚如旧,从来无愧天地。
既然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从来宽以待人,总有一天,要学会待己也宽容仁厚一些才是。
卢东篱沉默了一会,忽得轻声道:“劲节,我想着,过几年,等新政稳定了,便辞了官职。”
风劲节漫声问:“你倒是不怕人去政息。”
“我怕,所以这些年,才拼了命地巩固一切。我必要看到就算我退步抽身,也再没有人可以威胁新政,才能放心。”
“这几年我们势力的确发展得很大,虽然还不足以影响这个国家的根基,可确实是赵王也没法轻易铲除的了,但仅仅如此,就达成你的目标了吗?任何政策都需要人去推行的,我们手下的人并不都是正人君子,而新的政策也并不真正完善,如果……”
卢东篱静静看着无边无际的大海,轻轻打断他的话:“劲节,我想要为国家尽力,我想要有所作为,我想要不负此生,但我从来不觉得,这个国家,没了我就成不了事。新政的确不完美,然而,我毕竟只是凡人,我能看到的距离,再远也是有限的,至今为止,我找不到真正完美的法令制度,也从来不认为,推行新政的人,必须人人毫无暇疵,个个道德完备。我所求的,只是,现在的赵国,能比以前的赵国好一点,现在的百姓,日子能够略略富有一些,我们的军队可以有足够的力量,应付战争威胁,那些官员们有一定的能力,且贪墨得不要太过份,在其位的时候,至少能够谋其政,我也就知足了。”
这话语不是没有遗憾的,但语气依旧平和。
风劲节默默点头,即使是他,察遍人类历史的种种政治制度,也同样找不到,适合这个时代背景,可以在君与臣,百姓和朝廷之间,达到公平公正的完美制度,人类史上,就从来没有过这种完美制度,千百的来,仁人志士们,努力,探索,流血,舍命,追求的,只能是好一点,再好一点,却从来不曾有谁达到过最好。
“劲节,我一直努力增强我们的权力,我们的筹码,因为,我要让自己安全,保护我自己,才是对你们所有爱护我的人,最好的回报,我……”
卢东篱心中一阵酸涩,无论再过多少年,他都记得,眼看劲节身死之后,承受过的所有苦痛和煎熬。因知道这一切太过痛不可当,所以才下决心,再不让任何他在意的人,去承受这种痛苦。
“我还要防着赵王找机会,反手给我们一击,我甚至还担心,新旧君王交替,未来的新主,又翻手将新政全部打杀。所以,我努力增强着各种权力,到如今确实可以有效地制衡君主,可是,这种势力再这么发展下去……”
卢东篱微微蹙眉:“我的权力太大了……”
他有民间无以伦比的声望,他有军方的全力支持,他有风劲节用之不竭的财力,他还是新政的首脑,所有心向新政的官员,都惟他是从,所有新政的成就,都是他的功绩。
目前来说,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而如果再这么继续发展新政,打压政敌,很快,他就要有凌架于君主之上的危险了。但新政走到这一步,除非想要功亏一篑,否则又绝不能停下来。
卢东篱目前最多也只是想要让臣子拥有足够的权力,可以适当地对抗制衡君主,而绝不是直接超越君主。相对于方轻尘那种随便把君王完全架空,只保留一个名份的做法,卢东篱的想法,更容易被这个时代的有识之士所接受。
“我们试图用制度来限制君主,以臣权来制衡君权,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不分是非黑白,一言即定一切的绝对权力被滥用。有什么理由在把君王打压住的同时,却竖起另一个人来。”
他既然决心和风劲节一起,改变那某种权力高高在上,随意玩弄他人生命理想信念的现实,就不能允许他自己反而成为那种象征,问题从来不在于他会不会做,而在于,如果他一旦要那么做,将再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抵制他。
风劲节看了卢东篱一会,忽得轻轻笑出来:“也好,能早些脱身出来,也就轻松自在了。”他伸个懒腰。“我可多少年,没过那享受快活的日子了,总算要苦尽甘来了。”言下竟甚是惬意。
卢东篱所考虑的问题,他也老早就发现了。他倒是不在乎那个绝对的权力是不是属于卢东篱,也不会象卢东篱那样反思制度和人治的问题。他只是觉得,真要站在那种绝对可以威胁皇位,有力量推翻君主的位置上,实在太敏感。
如果卢东篱愿意造反,自己当皇帝倒还罢了,偏他明显是打死也生不出这种念头的,既然如此,身在其位,还不知道有多少鸡零狗碎,阴损无聊的事要落到头上来,不想要这种麻烦,早些抽身而退反而是好事。
只不过这一个退字,也没有风劲节说得那么轻松简单。最少还要有几年时间,让新政更加稳固,帮助定远关那些信得过的旧部诸将,在各自的军队里,地位更加牢固,把目前推行新政的一干出色官员里那些他们看重的人才,送上更高的位置,卢东篱才可以真退下来,而且为了防止赵王和守旧派的反扑,风劲节手下强大的民间势力,也要随时做好应付一切惊变的准备,其他的诸般麻烦,细琐之事,更是数也不必去数了。
卢东篱听着风劲节那轻松自在的语气,就是一笑:“哪有那么容易,这也就是我的一个想法,很难真正做得到。”
风劲节扬扬眉,望着他微微一笑,淡淡道:“既然是你想的,就一定能够做得到。”
一切,一切,都并不容易。然而,风劲节从没有想要在乎过那重重困难,从没有想过做来会有多少艰难。
既然卢东篱想要这么做,既然这么做确实是对的,那就尽一切力量去做好了!既然前路已经定下,那就尽快达成这个目的,早一日让卢东篱解脱这些是是非非,劳碌操心,可以带着释然从容的心境,去与妻儿团聚,从此再不分离,其实这本来也是他的愿望。只是……
“东篱,他年达成此愿……”风劲节把达成此愿说得斩钉截铁,连如果二字都不加,只是语气忽然有些伤感。
“你可是要与嫂子一起,就此隐居起来?”
第四百零九章 代代传承
卢东篱轻叹一声,眉间郁色深深。
隐居?
别人也许说什么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他却自觉自己就是个大俗人,久羁红尘,不愿解脱,不论在何时何地,不论身处如何境地,都想要做一些事。纯粹只是闲不住,仅此而已。
只是,事到如今,他看得清楚,如果他和风劲节所说的目标达成,却还恋栈权位不去,对赵国再无好处,反留隐患。
可是如果不在朝中,没有官职,那他还可以做什么?他一生所学所长,全是治世经济之术,作为一个平头百姓,却实在是没有施展的余地。数载之后,他也还在盛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