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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袍袖间拂出来,修长的指尖漫然轻点,似慢而实快,点按拔弹之间,十余道劲矢竟以比来势更快更疾更狠的汹汹气势,奇准无比地反射回去。
隐在树旁石后的射手们来不及闪,来不及避,来不及格挡,甚至有的人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来,只是脸色。在刹那间灰白一片。
“别动手别动手!全是误会!”
断喝声中,一道紫影凭空出现,漫天寒光瞬息尽敛。
众军士只觉眼前先是一花,耳旁劲风倏止,待他们定睛看去之时,却见一身着紫袍的高大身影立在树下,那人双手各抓了五六支箭矢,正扬头怒斥一声:“你怎么每次都要惹事生非?”
他似是极怒,连被他抓住的箭矢都在他掌中纷纷断为两截。然而,明明是这么愤怒的语气,眼神里却明明极是喜悦,脸上的表情,更多的只是带点亲近的无可奈何。
其实方轻尘这会心里也满是不痛快呢,这姓秦的,前世是走镖的不成?怎么自己每回手脚发痒,想找谁活动活动筋骨的时候,这位就非要冒出来横插一杠呢!上至大将军柳恒,下至这最低级的秦国士兵,这家伙总是要保。
“麻烦你弄清楚是谁要找谁的麻烦好不好,谁有兴趣惹事?”心情不好,方轻尘这说话的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秦旭飞皱眉:“这里是禁区,你出入此处,士兵们前来拿你,本来没错。”
“好象是你约我到定襄见面的吧,当时你怎么没说,这里是禁区来着?”方轻尘悠哉含笑。
对上这样明目张胆的无赖,秦旭飞也无可奈何了。
定襄是他此次出巡的目的地,约方轻尘在此见面自是理所当然啊。禁区二字……对方轻尘来说……本来就没有什么约束可言。他只要乐意公开身份,自然就可以享受贵宾级待遇,他要是嫌麻烦,自然也可以藏得谁也找不着。可这人偏要这样大大方方坐在山头上,整天望着军队的练兵场,简直就是摆明了让士兵来找他的麻烦的。自己要晚来一步,又有一堆倒霉蛋要吃苦头了。
他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看手里断开的箭。这箭旁人看来,只以为是他抓箭后含怒捏断,却不知,其实方轻尘一指点去之时,已经先以强大的内劲震断了箭身,只是力道刚中带柔,含而不发,箭矢看来还是完整如故,必要到射中了目标之后,才会断折。如此一来,被他这倒击回去的箭矢射中的士兵们也只会吃痛,却不会真有生命危险。
虽然知道方轻尘只是喜欢惹事,顺便给自己找找麻烦来增添生活乐趣,并无过多的恶意,秦旭飞仍然有哭笑不得的感觉。不过……在电光火石之间,以如此悠闲从容的姿态把十几支箭准确地反击回去,且同时让柔力附在箭身上,折箭而不显,唉唉唉,这家伙的功力又有长进啊……
一时间,秦旭飞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为方轻尘高兴呢,还是该为自己头疼。
只是眼前他也顾不得同方轻尘打口水仗,先一笑对眼前那脸色略有苍白的百夫长道:“不要误会,我们不是刺探军情的探子,也不是违犯禁令的百姓,我是从京城宫中特意来与他在此相会的,此番行程和过两天要往定襄军中的客人有关,只是内情不便细说。”
方轻尘在一旁听得好笑起来。
这家伙,倒真是没有说半个字的谎言。他可不就是从京城皇宫来的吗,他跑到这来,和皇帝要来定襄的事当然也是“有关”的……
这百夫长却甚是严谨,依旧警戒地看着二人:“空口无凭,岂能信你?”
秦旭飞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大内侍卫的腰牌来:“这个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说起来,大内侍卫是皇帝近臣,见官大一级的身份,走到哪里,对着官员,小吏,差役们亮出身份,都是有极大的效果的。换了对普通官差,他晃晃牌子就可以直接指手划脚下令了。
可是秦国军制严谨,别说只是块侍卫腰牌,就是拿着兵部公文,大将军印信,外加皇帝圣旨,没有正式经过交接的话,大内侍卫也还是没有权力直接向下级的将领士兵下令的。
所以,看了腰牌,这百夫长并没有立刻解除所有官兵的备战防备,只是态度相对客气了许多而已:“大内侍卫也不可以随意进出禁区,若有公干,需有定襄刺吏令符……”
没等他说完,秦旭飞从袖子里又掏出一块令牌来:“我已事先请了刺吏令符……”
百夫长一怔,定了定神方道:“军务犹重于政务,何况近日有贵客来到,驻军之所绝不容旁人出入,即使是刺吏之令也不可重于将军之命……”
秦旭飞应声从怀里再拿出一块牌子,这一次他倒是不用介绍了,这令牌在场的士兵都认得,定襄将军的令牌。
百夫长的眼都有点直,却还是不肯松口:“你……近日将军一再严令,不可容任何可疑之人靠近,军中众人,无人敢于懈怠,若有大内侍卫在禁区公干之事,将军应当会事先交待……”
秦旭飞也没想到,这百夫长竟如此谨慎,连顶头上司的令牌都看见了,居然还是不肯放松警惕,坚持按章办事。他心里倒是欣喜的。此人面对这么多重令符的压力,还敢继续追究下去,心思周密,胆色过人,绝对是可用之才啊!
他笑一笑,伸手在怀里袖中乱抓了几下,手里立刻多出好几样令牌印章公文来:“我这里还有大内侍卫统领,兵部堂官,还有大将军府以及自京城以来,沿途各处要冲的官员和将领的关防令符以及公文,不知道能不能让阁下放心。”
方轻尘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谁会没事在身上带这么多零零碎碎的东西。就你这样子,谁信你是位上差,怎么看都是个专门造假印章假令牌的。”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多日不见
本来士兵们看秦旭飞两只手左一掏右一掏的,那么多块令牌信符,眼睛都已经直了。这几年,钦差啊,内使啊,都是来过几回的,可是谁也没像他似的,连大将军令都能象张纸似地随便拿出来乱晃啊。那百夫长虽然胆子极大,此时也有些呼吸不畅,脸色发青了。不管怎么说,这个人肯定不可能是普通的大内侍卫,哪个大内侍卫手里能有这样大权威的信物?
结果方轻尘一番话,周围人又是警惕之心大起,百夫长也是面露迟疑。
秦旭飞恨恨地瞪了方轻尘一眼。难道他是闲着没事,专门爱随身带着这一大堆零碎吗?虽然他是皇帝,弄这么些东西,多少也是有些麻烦的不是?
可是哪回和他见面,方轻尘是不惹事生非,不给他找麻烦的?害得他每一回都为了要在事态扩大到人尽皆知以前息事宁人而头疼无比,经过了多少回血泪教训,他现在才不得不次次做好这万全的准备啊!
秦旭飞叹了口气,再次伸手入怀,在一众官兵屏息定睛等待中,掏出一枚印章:“把这个交给你们将军看看,他自然知道我是谁,也自会有吩咐的,你们也不必再猜疑了。”
这百夫长接过印章看了一会,上面是以古体刻的几个极繁杂的字,一时也认不得,怔忡之间,忽听得方轻尘在旁漫声说:“看不懂就拿回去给你们上司看,他要是还看不懂,就给你上司的上司看。”
听他口气如此之大,百夫长心神微凛,秦旭飞却只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定襄将军看了自然明白。你们也不用再守在这里,情况你也看得清楚,便是你不信我,以你们的实力,也难以把我们两人捉住,真要动手,反而吃亏。还是先回去问问上司吧。若再不放心,派人守着山下各处要道也就是了。”
百夫长微一思索,打了个手式,官兵们纷纷收刀入鞘,远远近近的暗处,也传来收回兵刃的轻微碰撞声。
对方身怀绝技,手执信物,却彬彬有礼,自己要再纠缠,那就不是勇于任事,而是不识好歹了。
他退后数步,很是恭敬地抱拳施了一礼:“职责所在,若有冒犯之处,尚请见谅。”
秦旭飞只是一笑,方轻尘却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别再迷迷糊糊站在这强撑了,对了,听到山上有什么动静,你们也别回头了,不管出什么事,都与你们不相干,你们也管不了。”
这语气甚是不客气,百夫长却也不在意。如果这二人真有极高极尊崇权势极大的身份,被他们这一通盘查,多多少少,心里定然是要有些不痛快吧。
领着一干官兵告辞离去,一路往山下走着,他一路心里还在嘀咕,这两位到底是何方神圣?山上的动静?这么空旷一座山,就两个人在山顶上,能有多大动静……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呢,就觉得脚下一阵摇晃,头顶轰然作响,上方凭空震落不少泥土,洒得满头满脸都是。耳旁也听得有士兵震惊大叫:“地震了,山崩了……”
饶是纪律严明,突变之下,官兵也难免慌张起来,只是勉强压抑了自己,没有疯狂向山下奔逃了。
各队的长官强行镇定,全力约束着手下士兵,做好准备应变。
最初的慌张一过,便发现虽然脚下隐约有震动的感觉,头上也轰隆响声不绝,却并未如想象般那样地动山摇,大家这才慢慢地安静下来。人人满身满脸的泥土,傻呆呆抬头看,却又看不见山顶的情形,只得侧耳细听分辨上方的声音。
在一片乱轰轰的巨响中,隐约可以分辨出大树折断,巨石碎裂,甚至象是地上被生生砸出一个大坑的声音。
随着上方轰乱之声,越来越混杂响亮,头上哗哗落下来的泥土越来越多,大家倒是不再惊惧了,只呆呆仰头看着上头,连上面落下来的泥土碎石都忘记了要躲避。
动静?我的天,这动静……果然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愣了一会儿,为首的百夫长才叹口气,挥挥手:“我们先回去禀报吧……”
原本绿树成荫的山顶上,现在只剩下一棵大树孤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