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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恒气道:“真是胡闹,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还不出来收拾局面?打量咱们殿下好说话呢?可方轻尘那是个吃素的主吗?现在他隐而不发,哪天一块儿给你们发作起来,这秦国的地界怕是都要抖三抖。”
祁士杰一摊手:“这……我有什么办法。我回来的时候,事情就已经传到这个地步了,满朝文武都知道,甚至市井间都有流言,再想控制,可怎么控制?”
柳恒叹口气:“算了,等我先看看情形再说吧。殿下呢?”
“还在宫里。这段日子他累趴下了,实在没时间也没力气来接你。”祁士杰忍了忍,下半句话没说出来……
不过,好象他再忙都会有空去跟方轻尘决斗。
“殿下仍然没有和朝廷百官正式介绍方侯吗?”
“殿下倒是有这个意思,提过一次,方侯没搭理他,殿下就再也不说了,还吩咐了我们谁也不准多嘴。”
祁士杰皱了皱眉:“所以那些朝中官员,拐弯抹脚找大家套话,大家也不敢明说。要不然,这流言也不至于传到这种地步。”
柳恒点了点头,屡次出手相助,对方轻尘来说,是迫于无奈,也是不忍看秦旭飞万劫不复。但在内心深处,他始终不愿意明明白白站在秦旭飞身旁。这固然是有些别扭的心思在,但身份上的为难之处却是更多。
方轻尘虽然离开了楚国,但他在楚国的地位,对楚国的影响,都明摆在那里。秦楚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很微妙,他身为楚国方侯,若是公开和秦国的新皇过从甚密,楚国的官员和百姓们,心里只怕都会很有抵触情绪。
而这些新归附的秦人之中,却也不见得有几个乐见其成。
这一场流言风波,未必不是有知道内情的有心人在暗中推动。有些人,恐怕是不欲方轻尘滞留秦都。
无论他是在明,还是在暗。
柳恒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些事,暂时还是含含糊糊,混过去罢了。以后的事,该怎么办,只怕无论是秦旭飞还是方轻尘,都还未必想定了。
众人一行进了京城,各方官员都抢着要给柳恒接风洗尘,柳恒客客气气推辞了,口称身负公务,要先面见殿下,谢过了众人,便向宫中去。只是在入宫的路上,柳恒又被柳云涛的轿子拦住,柳云涛把他招到轿旁,低声交待了一大堆,让他替家人在秦旭飞面上讨些个好位置的话,而柳恒只是唯唯诺诺罢了。
好不容易将这至亲之人应付了过去,柳恒方才入了宫。
他有特权可以直入宫禁,一直到秦旭飞住的崇德宫,才由总管太监替他通报。本来以他和秦旭飞的关系,连这一层通报有时都可以省了,只是他自己处处守礼,不肯逾距。
这倒不是因为秦旭飞的身份有了改变,他便要刻意同秦旭飞生份些,而是因着秦旭飞也是刚刚主理全国政务,朝中官员们对秦旭飞的为人行事不算熟悉。秦旭飞待一个臣下过于不讲规矩,也许会让别人因此轻视秦旭飞的权威尊贵,所以,这最后的一层礼法规矩,柳恒一直用心在维持着。
可今天,远远的,他还没到崇德宫,就见着孙总管如见救星一般地飞跑着迎过来:“柳将军呐,您可算回来了!”
柳恒心里暗自嘀咕,自己和这位总管大人不算很熟啊,用不着见了他,就象见着久别的亲人吧。
“孙总管,麻烦你向殿下通禀一声……”
“柳将军,这个时候,谁敢进去通禀啊,大家可都想多活两天呢!”孙总管指着偌大的崇德宫,声音里约略也有些怨气。
柳恒这时也隐约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劲风之声,心中有些明白过来了:“莫非……”
“殿下又和那位公子在里头打架呢!每回打完了都是天翻地覆的,东西一片狼藉倒也罢了,可殿下身上总会带些伤。殿下金玉之体,怎可这般不爱惜,柳将军,这事,只能指望你来劝谏殿下了。”
孙总管巧妙地把他们这些太监对辛苦活计的抱怨,转换成对秦旭飞身体的关怀,用殷殷期待的目光望着柳恒。
在这段流言满天飞,所有有识之士都在为秦国的未来而担忧的黑暗时期,大部份人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身为秦旭飞至交的柳恒身上了。
可惜啊,柳恒丝毫也没被孙总管的痛苦触动,一听说秦旭飞和方轻尘在打架,他就是眼前一亮。他自己也是武人,和那些武将一样,对于这种宗师级大战也是充满了热情和好奇啊。
他想也没想就大步向前,走到了崇德宫外,略一迟疑,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轻轻一跃,一手攀在墙上,悄悄探头去看。
他倒不是喜欢偷窥,而是怕自己从正门走进去,打扰到了两个正在比武的人,呐自己岂不是错过了这一场眼福。
“柳将军,使不得……”
他身后的孙总管吓得脸色发白,脱口大喊。天啊,都忘了跟柳将军说明了,前前后后有四位爬墙偷看的将军,都是人一上墙,就惨叫着跌下来,再爬起来时,已经鼻青脸肿不能见人了!
话音未落,只听轰然一声巨响,烟尘弥漫,眼前一时不能视物,隐约只听得柳恒一声惊呼。孙总管手脚冰凉地赶过去,一边被呛得咳嗽连连,一边辛苦地揉着眼拼命张望,好不容易看清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傻眼。
好家伙,这一回,不是在里头打得昏天黑地,而是直接拆房子了。
偌大的围墙倒了一大块,断垣残壁之间,柳恒面如土色,秦旭飞侧身挡在他前面,而那位模样英俊,脾气却极其不好的公子则沉着脸,冷冷站在对面望着他们。
看着气氛不对,孙总管屏息闭气地蹑手蹑脚往后退,然后撒丫子跑得无影无踪。而柳恒却是无处可躲,干咳一声,对着方轻尘一礼:“方侯神技,在下佩服得紧。”
刚才柳恒才一探头,已是叫方轻尘察觉,随手一袖拂出,却把地上一块用来当景观摆投的奇石拂得疾飞袭来,不过站在他对面的秦旭飞也及时发现冒头的那个是柳恒,赶紧一脚把旁边假山踢得生生裂出一大块石头也疾迎过去,两块石头在堪堪靠墙那一瞬撞在一起,连墙都被震塌了一大块,不过好在有秦旭飞这一阻之力,柳恒才有机会飞退开来。
秦旭飞恐方轻尘恼怒,还要出手,所以才飞身过来,护在柳恒身旁。
方轻尘看着冷笑:“他又不是小孩,用得着你护得这么紧?”
秦旭飞干笑一声,没答话。以前几个跑来偷看的家伙,是什么下场,自己又不是没亲眼见过。
看着两个之间剑拔弩张,柳恒只得笑着圆场:“二位这是在切磋武功吗?”他一边说,一边扫了眼那面残破的院墙,心里同情宫里太监们的劳役之余,也用那不以为然的眼光看了秦旭飞一眼。
殿下啊,咱们现在多缺钱啊!不用我提醒你吧,内务府哪里经得起你这样整天拆墙拆屋的。
秦旭飞苦笑,这种事……好象不由他控制吧。
方轻尘冷冷道:“不是切磋,是生死决斗,或者说,是我想要杀人。”
这语气极之肃杀,柳恒听得一头雾水,拿眼直瞪秦旭飞,我的爷,你又哪里着惹那位煞星了?
秦旭飞只是干笑两声,啥话也不说,即使是对着柳恒,他也不会泄露方轻尘那件匪夷所思的大秘密。
方轻尘扫了二人一眼,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想和秦旭飞不受干扰地打到底已经不太可能了,只冷哼了一声:“我下次再来。”转身就走。
秦旭飞忍不住在他身后叫了一声:“算了,轻尘,现在你已经没办法明刀明枪,光明正大地打败我了。”
回应他的是毫不客气迎面袭来的数道指风。
秦旭飞侧身堪堪避过,方轻尘的人影已经到了远处。
秦旭飞蹙了眉,凝望他转瞬消失的身影,眉宇间,终是郁色隐隐。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一退再退
秦旭飞蹙了眉,凝望方轻尘转瞬消失的身影,眉宇间,终是郁色隐隐。
柳恒低声问:“怎么回事?”
秦旭飞轻叹了一声。
“你知道的,他的武功本来在我之上,只是现在,他却已经无法再正面胜过我了。”
“他……”
“他身体里余毒未清,剑伤也时时复发,到现在已经严重地伤害了他的身体。虽然他的武功造诣依然高过我,身体状况却已经是远远不如了。这种情形下,我们再拼多少次,也只是平手。”
秦旭飞眉锋深蹙。
“阿恒,真奇怪,以前我视他为生平大敌,明知武功逊他一筹,却总也不服气,心心念念只想着要胜过他。可现在,他已经赢不了我了,我却并不觉得高兴。”
柳恒沉默了一会儿,才拐弯抹角安慰他道:“只是公平交手不能取胜罢了,真要是沙场决生死,似他这般精明百变,手段莫测,真和你对上了,基本上你还是有败无胜的。”
秦旭飞摇摇头:“是啊,他比我聪明,比我机变,比我能干,可是,他就算有千般手段又怎么样呢?现在,他怕是一种也对我用不出来了。”
说这话时,秦旭飞并不觉得得意骄傲,心境反而有些苍凉:“他狠毒无情,精明机变,可那些他向来都是用来对付敌人,还有对付他自己的。他那个人,若是真接受了一个人……”
秦旭飞苦笑了:“那些手段计谋,他哪里还用得出来。以后,只要我不负他害他,不突破他最后的底线,那么,他就是再恼怒我,最多也只是会气得找我打架罢了。”
柳恒皱了眉:“这样,不好吗?”
他望着秦旭飞,满目疑惑。
你和他,这样,不好吗?
作为可以被他接受的人,作为可以让他千般手段,都不愿对你施展的那个人,这样,不好吗?
秦旭飞无言。这样,对于他,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好的……
他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