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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清醒的,才二十出头的太上皇,本来便令人十分不安。而楚国实际的掌权者,方轻尘,给予这位太上皇的关怀和照料,更实在已经太过份了。
一连数日,方轻尘没能出甘宁殿一步,也没有离开楚若鸿哪怕一瞬。起止坐卧,楚若鸿必要死死粘在他身上。在任何时候,总要有一只手,拉着方轻尘,眼睛总要能看到方轻尘,他方能安心。
方轻尘只要稍稍表示要走开一下的意思,楚若鸿就要惊惶失控。每喝一杯水,吃一口饭,他都要方轻尘替他亲尝,与他同食,方肯依从。
他不接受别人的照料,甚至其他的太监宫女靠近一些,他就会烦躁惊恐地发起脾气来,所以最后方轻尘只好将所有下人们都远远遣开,完全自己亲力亲为,来照料他。
几天下来,楚若鸿也问过几句当初的事,自然也没有得到过太详细的回答,只隐约知道,楚国有过许多纷乱,不过后来都平息了,方轻尘没有死,当初死的是个替身,他便也不再多追究。
他不问方轻尘为什么派个替身来,不问楚国到底经历了什么,不问为什么一个替身可以装得那么惟妙惟肖,瞒过所有人,更不问,现在楚国的政局到底怎么样。
他只是安静地接受了现在的一切,不去多问,不去多想。不知是他当初受的惊恐太过,已没有足够的思考能力,还是,其实当年的噩梦一直深深压在心口,即使知道现在方轻尘活生生就在眼前,他依然害怕去过多地追问,过多地思考,过多地面对,也许极可怕的真相。
方轻尘和楚若鸿虽说一步也没出过甘宁殿,但他们的这些行止,外头的掌权人物,自然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楚若鸿的脆弱无助,疯狂依赖,倒是很好理解。但是,方轻尘为什么竟然会忍受这种依赖?他为什么会任凭一个半疯颠的少年,将他牢牢困住,任他予取予求?
大家不但困惑,而且震惊。方轻尘向来对楚若鸿很好,这点所有人都知道。但是……好到这种地步?在当年那桩旧事之后?在现在这种情势之下?为什么?
没有人敢于在这个时候非议什么,只是各自的心中隐忧,却是愈演愈烈了。
方轻尘对楚若鸿过份的关怀和顺从,已经乱了宫中的礼法秩序。楚国一众君臣也受了极大的困扰。秦人离去未久,朝中尚未平稳,朝堂之上,却少了一个坐镇之人。
按道理来说,太上皇病好了,最起码,从皇帝到群臣,礼节上,也都该来拜见下,道贺下,然后宫中开宴,国家举行庆典,大赦天下,走走流程。
奈何现在楚若鸿整天死抓着方轻尘不放,对别人完全不理不睬,置若罔闻。而方轻尘也只安静地陪伴他,对于大家的这些困扰,竟如同视而不见一般。
大家万般无奈,烦恼不已的时候,终于有人鼓起勇气,不经方轻尘的同意,就进了甘宁宫。
而这个胆大妄为之人……居然是一向谨小慎微,不肯多行一步路,多说一句话的楚国现任皇帝,楚熙嵘。
作为皇帝,知道太上皇病好了,自然是该有些行动和表示的,否则是极失礼且极不孝的行为。因此,这甘宁宫,他的确也应该来。
自然,如果如果不是前一阵子方轻尘常来看他,让他感觉方轻尘亲近了一些,这一趟,他肯定是不敢来的。
可他实在是非常渴望了解,方轻尘和楚若鸿之间,究竟是如何一种相处。他已经忍了好几天,实在是不能再继续忍耐下去,再这样袖手坐待。
然而,甘宁宫内外空空寂寂,一时间,居然连个传报的太监都没见着。楚熙嵘有些发愣。虽说知道甘宁殿的下人一向少,而这几天,因为太上皇一看到其他人就要烦燥吵闹,所以太监们全躲得老远,这时候不知道在哪里偷懒。但小皇帝在皇宫各处出入,还从来没有到过一个殿宇,居然连一个通传和服侍之人都找不到。
身旁唯一陪着他进甘宁宫的总管太监低声说:“皇上,要不先回去吧,这样直接进去,总有些不妥……”
楚熙嵘思考了片刻,少年的眼中闪现出倔强的光芒:“不,我要进去。”
他居然难得地大胆任性起来,大踏步便向里走,总管太监一脸惨白,无奈地跟在他身后。
一重重殿宇穿过,直进最后的寝殿,本来楚熙嵘也绝不会无礼到不打招呼就直闯寝殿,只是那殿门根本没关,站在殿外,一眼就可以看到里头的情形。
而且,这情形……这情形……实在是……
偌大的龙床上,方轻尘发散衣乱,衣服全给扯开,露出整个胸膛来,楚若鸿只着一件里衣,整个人半压在他身上,又搂又抱,双手还不老实地时不时在他胸口上乱摸……
这时听到脚步声,两人一起向殿外看来,看到的便是楚熙嵘愕然的表情和总管太监惨白的面容。
第一百八十章 早晚之别
年迈的总管太监在宫中多年,服侍过楚若鸿那个荤素不忌,留种无数的老爹,什么风月之事没见过,可见这情形也不由得一愣,然后急急低下头。
天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天啊,我的小命不保了……
他心里打颤,表面强自镇静,只顾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楚熙嵘却没有任何危机感。他虽然也算是宗室富贵子弟,但年纪尚小之时,就开始了苦难流离,后来当了皇帝,也一直谨言慎行,风月之道上,他仍然几乎是一张白纸。因此他完全没想到某些邪恶的方面去,只是隐隐觉得眼前一幕有些奇怪罢了。
方轻尘自己倒是大大方方坐起来,随手扯了一下散乱的衣服,也没能完全掩住胸膛。
他衣襟半松半掩,长发披垂,眼神又带点睡意朦胧,不过楚熙嵘自是没什么绮念暇思,只怔怔道:“方侯,这……你……”
方轻尘笑一笑,没有半点不自在:“皇上有什么吩咐?”
他笑得从容自若,楚熙嵘却莫名地有些脸红:“没事,我只是,想来探望一下太上皇,我……”
他呐呐地不知该说什么,那边楚若鸿却忽然高叫起来:“你是谁?你为什么穿朕的衣服?轻尘,你为什么叫他皇上?”
他的声音里满是愤怒,而目光则充满敌视,听得楚熙嵘一怔。
方轻尘无奈地叹口气,轻声道:“若鸿,我昨天就告诉过你,你现在是太上皇。楚国立了新君,你忘了吗?这位是楚国当今圣上,论辈份,他是你的侄子……”
楚若鸿呆呆看着楚熙嵘,神情渐渐惶恐不安起来。不等方轻尘说完,他已经叫了出来:“我不喜欢他!轻尘,你叫他走!我不要别人做皇帝,轻尘,你忘了吗?是你让我登基的,你说你会一直保护我,一直帮我守着皇位的,我不喜欢他……”
方轻尘默然不语,楚若鸿已经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只是不肯去看,不肯去听。
“轻尘……我不喜欢他,你叫他走……”
方轻尘苦笑了一声,看向楚熙嵘:“陛下,太上皇还没完全恢复,现在常说些胡话,请不要介意。你的来意我明白,只是,过几天再说吧。”
楚熙嵘看着楚若鸿疯狂的样子,也知道此刻不便再呆下去,点点头,不说什么,转身出宫。而总管太监还是惊魂未定,手脚发软地跟了出去。
楚熙嵘一直沉默地在前走,总管太监颤抖着跟在后面,看着四周都没人,忍不住低声问:“皇上,要不要召几个亲厚之人,进宫商议一下?”
“商议什么?”楚熙嵘随口问。
总管太监不敢答话。
商议什么?应对之法,保命之策啊!太上皇醒了,方侯又那样宠爱他,他们又是……您的位置有多危险您不知道吗?更何况今日我们这样撞破了二人的好事,那杀身之祸,迟早是要落到头上来啊!
龙床之上,风流不风流那好说,可那风流之人是方轻尘,这怎么了得?
楚熙嵘回头看他:“李总管,不要费事了。安生一些,也替朕劝那些人也都安生一些。现在大家过得都不错,别给自己找不自在了。我们现在能自由行动,能随意召亲人进宫来问话,那是因为别人对我们宽容。我们要是太不老实,他们随时都能让我们变成真正的囚犯,而所有可能支持朕的人,都会成为死人。就算是你老了,不想活了,朕还想多活几年呢。”
李总管愣了愣,虽然知道皇帝一向聪明,只是这样老成甚至有些冷漠的话,实在不象一个少年会说出口的:“可是,陛下,眼前这个情形,方侯只怕最后必会偏着太上皇的,刚才太上皇又说……”
“偏着就偏着吧。方侯为人其实很好,就算真要保太上皇复位,想来也不会太委屈朕。这皇位本来就是个虚名,又有什么好遗憾的。本来,朕不就是已经准备禅让了吗?”
楚熙嵘轻轻叹口气,心中莫名地却也有些庆幸了。或许这几年,他一直没有真的掌权,也算一种幸运吧。因为没有尝过真正至尊的滋味,所以现在,他才终究是可以放得下。
“回去当个衣食不愁,自由自在,不受限制的宗室,又有什么不好。”
李总管低声劝道:“可是,从来被废的太子和皇帝,有谁是能得善终的呢。”
楚熙嵘低低地笑了:“朕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本来可以生杀随心,予取予夺,而废掉他们的人,也是抢去了他们这样独一无二的权柄风光,还有谁肯轻易罢手?可是……朕本来就什么也不是,替代朕当皇帝的人,也不会有多少权力。他们又何必费心来迫害朕呢,朕这个皇位,不值那么多。”
他依然在笑,笑容却到底遮掩不住那种落寞悲伤:“怪不得,怪不得方侯跟朕讲那些闻所未闻的故事。越是权力小的君王,果然越是安全。”
如果是方轻尘掌权,他相信自己性命无忧。如果是楚若鸿要对付他,他相信方轻尘自然会拦下,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