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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顺便碰两个硬钉子,将那种年轻人难免的得意狭隘和傲慢给打了去。
他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哪里能不顺着她的心意,显显手段。再者,他回答那么多那么详细,也是为了在不违规的前提下,尽量让卢东篱得到更多的知识。
他是懂得造船,但他绝对是不可以去教导赵国的水师的。不能直接干预时代科学的进步,这是小楼的死规定。萧清商也没有直接教导家人怎么造船,而只是让家人去遍觅良匠。他如果一下子帮赵国造出超时代的战船来,对萧清商,对这个时代的其他人来说,公平吗?
虽然他跑回人间,已经是最大的犯规,现在完全是虱子多了不咬。但是这种容易引发众怒的事,还是不做为妙。
正头疼时,萧思鉴已陪着大家在船上绕了一圈,热情地请大家入舱,享用酒席了。
其实大家伙满心都在大船和海景的新鲜上,哪里有什么心思喝酒吃菜,不过,主人的好意也不能辜负,只得也先按捺了心中的好奇,进舱去应酬了。
大舱中,有酒有菜,十分丰盛。主人热情周到,不管是对卢东篱,还是对任何一个普通山贼,都没有一丝的架子。萧思鉴本来就是那种让人一见就生好感的家伙,本人又曾游历过诸国,见识广博,和谁都能说上对路的话,席间听他谈笑风生,竟是没有一刻冷场,一群人很快便热络起来。
萧思鉴正在这厢里套近乎,准备施展笼络手段,外头忽有一名将领快步而入,面沉似水:“公子,有三十艘大型战船,和近五十艘小船,正分左右向我们逼过来。”
萧思鉴脸色一冷,慢慢放下酒杯,冷笑道:“真难得啊,我们萧家的船,已经很久没有人敢来主动挑衅了。”
遥遥望着正在渐渐接近吴国船队,赵国船队的旗舰上,副将满头汗如雨下。他不是胆怯之人,也做好了冲锋陷阵的准备,但是看着对方那高大威武的楼船,那种压迫感还是让他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将军,真,真……”
“真的要打。”林思慎怒瞪了副将一眼。他将所有他能调到的赵国战船都调了来,难道是为了来跳舞给人看吗?
“是,他们打不赢。吴国的船太大了,他们的船虽然多一倍,可是装备差得远,硬碰硬不可能是对手。吴国的船身各处由都镶的铁皮尖刺,他们的小型火船,只怕经不起这种大船一冲,根本来不及依附放火,就会被撞碎。他们的水鬼不少,可是,吴国的船,船底都有铁板,没那么容易钻开……”
但是,这一仗,一定要打!就算这老虎他们打不死,也要不惜代价,从它屁股上咬下一块肉来!打败了不丢人,天下没有哪个国家敢说能赢吴国的水师。但如果连打都不敢打,天下还有谁会看得起赵国?如果赵国的海军被天下诸国认为可以轻侮,各个生出随便组织一支船队,就能在赵国的海疆随意出入的想法,那国境的安宁,还能保有多久。等到异国的军队,破海而来,等到别国的士兵,争先恐后要从海岸登上他们的陆地,怎么办?
自从调到海域,成为水师的一员,这帮子手下,跟着他摸爬滚打也有三年了,平时倒还有点儿把其他军队都比下去的精英架式,可怎么一上战场,就成了这副混样。
副将心中郁愤难息:“将军,我是你带出来的人,不会让你丢脸。死,我是不怕的。只是这样死了,真是太不甘心!主帅临阵脱逃,让你领着我们出生入死,最后这黑祸却还是……”
林思慎哼了一声:“大战当前,你还动摇军心,真当军法是摆设么。我们为什么出兵,你是不明白吗?”
赵国的军队一向混乱且无战斗力,文臣担任的主帅,遇事奔逃的可笑做法在别国是大罪,在赵国可也不是啥太稀奇的事了。他们的主帅看吴国船队在这一片逡巡不去,想来想去,如果什么也不干,最后皇帝为了自己的面子,只怕要用怯战的罪名给自己小鞋穿,如果妄自出战,打败了让国家丢脸,打胜了这惹怒吴国的罪名还是自己的,也一样后患无穷,所以他说要亲自回朝请求圣上指示,撒丫子就自个跑了,临走倒把帅印扔给林思慎,让他“临机自决”。
林思慎怎会不明白他这是祸水东引,推卸责任。可是主帅可以避,他们这支军队不能避。所以他平静接下帅印,立刻就开始调船调人,准备这一战。
此刻,林思慎一笑,举目看无比广阔的大海:“事已至此,啰嗦何用?无论后果如何,我都愿一身当之!这一战,我们不求大胜,只要能打得顽强,让天下人知道,我们赵国的水师,可以弱小,但不可怯懦,我们赵人,有的是骨气和热血,守护我们的国家!”
“将军!”
林思慎微笑凝视众人:“诸位可愿随我共此生死?让吴军看一看我们赵人的胆色血气?”
“好!”
“追随将军!”
林思慎看着下属们那种亮起激情的神情目光,心中莫名一酸,想起了,许多年前,定远关上,他曾经遥望着的那白衣将军,青衫儒帅。
深吸一口气,切断满心杂念,他快步行到船头,目光炯炯,注视前方。
这一场仗,难打。要尽量减少己方的损失,要给吴人一点教训,又不能真将吴人打得下不来台,还要打出赵国水师的勇悍,这其中尺度,真是太难把握。
他不由得期冀,如果吴国的船队在他们的挑衅之前,能顺风而去……倒也是……双方都能保留面子的……
萧家旗舰上,卢东篱眉头已是皱了起来。光听这将领禀报的规模,他就知道,这必是赵国的水师了,海盗水贼,哪里凑得起这种规模的战队。
萧思鉴哼了一声:“他们意欲何为?”
“目前隔得还比较远,不管是喊话还是旗号,都无法传递信息,不过看着来势汹汹,颇有些一战的意思在。”这将领沉声道:“公子,我们的船快且稳,帆能借的风力也强,我们是应战还是不管他们,径自先走?”
萧思鉴脸含薄怒:“我们萧家的船队,岂有让人吓走的道理,三十艘大船又如何?不给他们点厉害尝尝,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
卢东篱再也坐不住了,忙开口道:“萧公子……”
火冒三丈的萧思鉴,听见卢东篱开言,似乎是转了念,收起怒色,转脸对卢东篱一笑:“卢大人,方才是我思虑不周,太过意气了。这些赵国的船不用理会,我们径自扬帆回国就是,我们的船全力开动,赵国船断然追不上的,只是……”
他笑得无比诚恳,无比热忱:“只是不能先送大人回去了,大人正好可以去我们吴国做客几日,让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以后有机会了,再返回赵国就是。”
第一百三十一章 干戈玉帛
萧思鉴脸上的得意之色几乎遮掩不住,卢东篱则是一阵头疼。萧思鉴对他的招揽之意,他是早看出来了,这要是跟他去了吴国,哪里还有机会回来。只是若要硬留着不走,难道真让萧家和赵国水师打一仗吗?
且不说萧家本来是为了他的家眷而来,并无恶意。就凭萧思鉴这敏感的身份,这仗就打不得。这位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两国就真的要“打仗”了。
若是萧思鉴是打算单将卢东篱给裹挟了跑,风劲节说不定还推波助澜下。可是一想要把自己也搭进去,那还是免了。他现在可不想离开赵国,跑去萧清商的地盘上作客。真被她弟弟给一船包了去,赵国这摊子如何收拾且不说,他还不被萧清商给笑死。
当然,打仗也是绝对不可以的。已经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位三公子就是碰破了一丝油皮,萧清商也会把账记到他的头上。人情债这东西,能少欠还是少欠些为好。
和卢东篱对视一眼,卢东篱有几分无可奈何。风劲节转头,慢悠悠问:“萧公子,你们的船,在赵国海岸几天了。”
萧思鉴愣了下:“今天是第四天。”
风劲节一颗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点点头笑道:“四天,就算是水军的将领得到消息就第一时间六百里加急上奏,就算赵王立时就做出了决定再飞马传圣旨回来,要出兵时间上也来不及。所以,这次来的水军,定然是没有得到王命,私自出战的。沿海诸将,有谁会有这种胆色?”
卢东篱眼睛一亮,而风劲节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望着侧帆掉头,向他们正面迎了过来的吴国船队,林思慎嘴里发苦。
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啊。
下令,旗语,左右散开,准备规避对方的冲击,然后兜转,主攻对方旗舰。
可是那吴国的大船,丝毫没有冲锋的意思。他们连做战阵形都没有展开,只是慢悠悠地晃过来,完全一副蒙头蒙脑的傻样,对于他们排开的包围圈视而不见的样子。
这下林思慎倒反而摸不清深浅了,一时间竟有些发愣。他还不至于会以为吴国天下第一的水师是送来给他调戏的肉脚。
吴国的船越晃越近,堪堪要到了赵国船队的攻击距离,却又停了下来。一艘小船,从楼船的船舷上被吊下来,船上有两个人。
小船入水后,也无人操舟,也无人划桨。小船却自乘风破浪,直向他的主舰驶来。
林思慎身边一排箭手拉弓上箭,对准了那艘小船。虽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但身为护卫,绝对不可以任由一个可以用内力催动小船的来历不明高手,轻易靠近他们的主帅。
小船船头,那一身白衣的俊朗男子高声笑道:“林将军,好久不见。”
以林思慎的眼力,这个距离上,已经可以辨认出对方面目,不由得暗自愕然,这人他不认识啊?
然而,他还尚未开言,那人已是向侧退开一步,露出站在他身后的那个青衫之人。
浩浩大海之上,朗朗旭日之下,那人立在那一叶扁舟之上,仰头向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