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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得稍远,老人眼又花,看不清那人面容,只分辨得出这样深的夜色里,那人一件白衣耀眼亮目,成为黑暗中最夺目的存在。
那人目光淡淡,看了看孩子多年来一直挂在胸前的一块玉佩,脸上的笑容极温和,说话的语气也异常温柔:“小箬乖,别害怕,没事了。叫叔叔,听话,叫我一声叔叔,我带你去见娘亲。”
七八岁的孩子,已略略有些懂事了,知道今晚的情形不对劲,这个忽如其来的人,也极是陌生。只是,小孩哪有不恋娘啊,因为娘亲生病,内外隔绝,他不被准许探视,天天哭闹,也无法让家族中这些宠爱他的长辈心软。此时一听说能够见到娘,立刻把所有的畏惧都忘了个干净,抬头脆脆叫了一声:“叔叔。”
那人纵声长笑,响彻行云。转了身,抱起孩子便向宅院深处行去。
老太爷怔怔地望着,想要呼唤,却发不出声音,想要拦阻,却觉手软脚软,动弹不得。那人由始至终,甚至没有向这边望一眼,说一句话,却自自然然有一股威势迫来,逼得这位敢于力抗宫使来保住自家重侄孙儿的老人,由始自终,一点阻截的行动也没能做出来。
他只能就这么呆呆望着那人带走了卢东篱留在人间的唯一血脉,带走了卢氏宗族未来的最大依靠。
过不多久,四面八方忽然响起了刺耳的锣声,一阵惊天动地地敲,就是睡得再死,没让开头那一阵极短的骚乱给惊醒的人,这会子也得全醒过来了。
而在锣声之后,则是极响亮的大喊声:“苍天寨英雄特来求财,无意伤人!满镇上下,无需惊扰!我等盗亦有盗,只取富户余财,绝不盘剥穷苦百姓,各家各户,只管关紧门窗,安心等待,一二日内,我等自必散去。但若是有人胆敢通风报信,纠结反抗,就不要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前后左右,一时间不知有多少个声音在呼喊同样的内容,配合着锣声,遥遥向全镇各个方向而去。
老太爷手脚冰凉地站在院子里发呆,不多时,听到外头一阵骚乱,十几个宗族子弟衣衫不整,面色惶然地冲进来:“叔公,出大事了,强盗在我们家住下来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三魂不见六魄地说着内容相同的话。
老太爷只是木木呆呆地听着,却又见前方院门处,行进三个手持利刃的黑衣人,立时把满院子的叫喊声压得一片寂然。
一个强盗笑笑,居然很规矩地对他们行了一礼:“不好意思,惊扰各位了。请放心,我们虽是绿林人物,也知道敬重忠臣义士。各位既然是卢元帅的族人,我等必然不敢冒犯。我们也实在是穷日子过得难挨,听说卢家镇常得朝廷赏赐,又受了免税的恩典,富得流油,就想着来发一注小财。这一两天,我们只在镇里各大户进出一番,拿些值钱的东西就走,绝不会随意伤人的。若是我们有弟子不守规矩,侮辱女子,杀害百姓,各位尽管来告诉我们三位当家,我苍天寨必给各位一个交待。现在呢,请各位配合一些,无事不要乱走乱动,当然,大家若是惦念亲人,要赶去探望老婆儿子,叔叔伯伯,我们也不会强行关着谁,只是要跟咱们的兄弟报备,听我们的安排才能走动,现下,请老先生歇了吧,我们有几个兄弟在这里看着,大家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们就是。”
大家谁也没料到,一群忽然冒出来的土匪会这么客气讲道理好说话,一时间倒全愣住了。
第一百零七章 算无遗策
面对这个口报名号还彬彬有礼的强盗,大家很快想起来,他们是苍天寨的人。苍天寨言而有信的口碑在那里,他们又应诺不会无故伤人……
这一干卢氏宗族子弟里,有那镇定些的,便忍不住出言相诘。
“你们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抢掠乡镇,就不怕官兵围剿吗?”
“围剿?”那强盗失笑:“各位最好还是安分守己,别打那些有的没的主意。好叫各位得知,我们动手之前,已安排了两队人马,把郡县通向本镇的两处陆路,一条放火烧了,一条用火药炸了。就算你们通风报信去,没个十天八天,官兵也通不开路,谁有本事来围剿我们?就凭你们这几个镇子的民团?”
他冷笑了一声:“我们乘夜发难,你们镇里的民团,连刀还没来得及摸一下,就全让我们控制住了,别的镇子,就算知道消息,敢纠结了人马,来跟我们苍天寨拼命吗?”
“你……你们就算阻得了官兵一时,阻得了一世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双龙岭的老窝不要了吗!”
那人一撇嘴,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们江湖人四海为家,谁非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真当你们这定江郡是洞天福地,离了这里我们就立不起寨子了?”
老太爷这时也定了定神:“我听说,江湖人素重诺言,苍天寨更是说一不二,一诺千金。当年苍天寨与陈将军订约,除保护过往百姓商队,绝不另夺民财,今日怎么做出这等行径来?”
那强盗大笑起来:“老先生啊……我们与陈将军所订之约,是将军在定江一日,我们守一日规矩。如今陈将军不是不在了吗?那约定已经破了,却不是我们不守诺言。”
他笑一笑,再次抱了抱拳:“不好意思,打扰了老先生安眠。各位接着休息吧,恕我还有别的事要忙。”说罢也不再停留,转身就出院子去了。
其他两个强盗,持刀分左右往院门处一守,肃然不动。
外头听着脚步纷乱,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贼人来来去去,听得人是心惊肉跳。
大家不自觉又凑到老太爷身边问。
“各房各院都让他们的人把了。出镇的要路也让他们的人封了,我们可怎么办才好?”
大多数人一片惶然,却也有那精明的,低低说出疑问。
“他们说是为了求财,可是,竟没见着什么人冲进各家房里抢东西,也不向我们逼要大库的钥匙,所有人都只是严守门户,监视四周,这……”
“太爷,这土匪攻镇,应该是从外向内,这些匪徒,却怎么是忽然从咱们家里冒出来,再向外控制镇子?”
一片疑问声中,卢明仪神色不安,欲言又止。
老太爷见周围人说话越来越犯忌讳,当机立断:“他们既然不伤人,我们卢家也不必多事。各人回各房,他们要什么给什么,少看,少听,少说!”
众人犹犹豫豫地散去,老太爷又开言叫住了卢明仪:“明仪,你到我房里来。”
卢明仪是卢东觉的生父。因为他和卢东篱的血缘关系近,平时来往多,且儿子又是个有实权的一方大员,所以他在宗族中的地位也甚高,属于整个卢氏家族的管理者之一。因此老太爷留他议事,大家也不觉有异,反而安心,零零落落都归去了。
房内,打发走了闲人,卢明仪斩钉截铁地说:“本来这些土匪就不是来抢钱的,他们是冲着那些宫中使者而来的。”
老太爷神情微动:“明仪,你由何断定?”
卢明仪的神色仍显惊惶:“最先被挟持的,应该就是我。我半夜被叫醒,一把刀就架在我的脖子上,细细逼问我,宫里来了些什么人,平时住在什么地方,人手如何分布,平时怎样作息,各人的房舍屋宇等等,竟问了我大半个时辰。我虽然是管事之人,出入那院子次数不少,可那些人神神秘秘的,内情我哪里知道。但是那个穿白衣的强盗极有经验,问的都是我平时根本没有注意过的小细节,事后我细细思量,才明白,什么人经常出现在哪里,什么地方埋伏了人,竟然都是可以推算出来的。”
卢明仪的背上又冒出冷汗来。那些宫使眼看已经是命归黄泉了,若是朝廷据此定他们卢家一个内外勾结,图谋不轨之罪,他便是卢家的罪人。
“那人问完后,随手在我身上一点,我就不能动不能叫,只是僵在床上,到后来骚乱声起,我才能动了,连忙赶过来。太爷……我……”
老太爷思忖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从他离开,到你听到骚乱,这其间又有多长时间?”
“怕是……有一个多时辰了。”
老太爷举目遥遥眺望苏婉贞院子的方向,沉默多时。
祸事。卢家……又有祸事了。
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强盗,他们对卢家没有恶意,甚至……甚至……有可能……
卢老爷子只觉得头昏脑涨,呼吸不畅,连忙定了定神。
一个多时辰。他们费尽心机,用了一个多时辰,去将宫中来的那些人一个个不动声色,不露痕迹地清除掉。最后,不知是形迹败露,还是必须暴露身份发起总攻,那些宫中的高手发现了他们,奋起反击,然而剩下的人已经组织不起有效的反抗,所以那杀伐之声刚刚响起,就转瞬消失。
再然后……就是穷途末路的“李太医”逃遁而出,扑到自己这里来抢孩子用以自保,结果……想起那些宫中使者诡异的言行,苏婉贞忽如其来的病情,李太医从自己手上抢人时的狞恶神情,老太爷悄悄地打了个寒战。这些宫中人物,在卢家布置陷阱到底是要抓谁?李太医敢用孩子来威胁敌人,而来的这些强盗,却为了怕累及他们这些卢家人,尤其是那院子里的苏婉贞,而要将一切都做得悄无声息,甚至明打旗号,抛弃几年的基业,做这一场大抢劫,只为帮他们掩饰。
如果他们是卢家的朋友,那么谁是卢家的敌人?
卢老爷子不敢往下想。卢家,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和磨难了。不管这一切背后有怎样的阴谋和内情,只要一天,高高在上的君王不想撕破脸,那么,卢家人情愿闭上眼,装成什么也不知道,继续去做君主最恭顺的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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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袭很成功,风劲节的脸色却非常难看。
大内高手中最强的几个人物都聚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