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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那边喃喃地骂了几句什么我没听清,只听到最后她说阳萌酒后开车撞了人,自己都还没办法解决呢,哪有钱借我啊。
看着自动取款机机械而迅速地吐出一沓钱,我想起庄稼地里的父母,想起母亲为了多给我十块钱而和父亲激烈地争吵,想起爷爷挪动着身子从他的枕头下面摸出的一张皱巴巴的十元钱,想起自己一个星期没饭吃的日子……眼泪又哗哗地流了下来。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一遍一遍地数着那些钞票。退学后一直寄生的我欠债就有一万多了,还要买琴、电脑、衣服、书籍、唱片……支付房租,策划摇滚演出,去外地做嘉宾,旅行,慰问父母和小侄等等。算着这些,我差点晕死过去。透过那一张张的钞票,我仿佛看到程嘉禾像吸血鬼一样纠缠着我。
《迷失的病孩》 那些远去的脚印,刻下永恒的痛朋克青春:地下丝绒(3)
19世纪末的法国诗人阿尔图•;兰波认为,艺术家应该肩负创造的责任。
阿尔图•;兰波喝酒喝得很凶,和许多吸毒的摇滚音乐家一样,在年轻时将全身的精力投入到创作中,以致他在诗歌方面21岁时就达到了生命的顶峰,再也无法超越自己。
他的21岁就意味着死亡,而我的21岁还在为了饥饿而挣扎。
我再也无法等待了,我的生命不能停止燃烧。
我跑到柯蓝的寝室楼下,拨通电话后告诉她我有话要说,我会等到她下来。两个小后,她站在我的前面,最初的瞬间,我的眼里看到的依然只是虚幻。
她说,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们只能是普通朋友。
我一把拉过她,将她拥入怀中。她拼命地挣扎,我拼命地固执。
她说,其实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要的只是安静的生活,而你不是,你那么动荡不安。再说我只是想当一个大学教师,然后一辈子平庸安静,你能给我想要的吗?说完,她转身而去,再也没有看我一眼。
看着她美丽的身影从我的身旁安静地划过,像儿时看着的那条开向远方的船儿。那一刻,眼泪滋润了我所有的感情。
我的心开始不停地抽缩,脑中反复地出现柯蓝的身影和最后的问话,你能给我想要的吗?你能给我想要的吗?你能给我想要的吗?
是的,我给不了她所想要的,我给不了她幸福,我只是一个穷孩子,我只是喜欢爱情与阳光。我没有物质,没有安全,我除了爱她什么也没有。
我坐在第一次认识她的那块草地上,对面那个窗口的灯已熄灭,看着早已凋谢的樱花,幻想着那群蝴蝶会再次飞到我的身旁。已是六月的天气了,我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柯蓝,我爱你。我、爱、你。
站在桂子山顶上,我终于撕破了自己的嗓音,感觉这个世界开始和我一起颤抖。路过梅园,我找到那棵刻有柯蓝名字的树,我用手指甲在她的名字上划上了一道重重的伤痕。那一夜,我没有回家,独自一人在昏黄的路灯下一直走,一直走。
世界变得如此孤单。
荀沫说,你真的爱她吗?
我默默地点头,既而又摇头。
荀沫接着说,其实你不用这样的,为什么要否决自己呢?爱一个人就应爱的彻底。
彻底?我说我做不到。
荀沫沉默了很久,然后淡淡地笑,其实我知道你做不到,对于爱情你一直很懦弱。很多时候你害怕结束所以拒绝了开始,也可以说你很自私很麻木,你只是在固执的爱,而忽略了你应该爱谁,也许你要的只是爱情本身而不是某个人。
错了错了,我要的就是某个人。
不要哭了好吗?
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呢?
好了,别伤心了,我陪你去走走吧。
告诉我你为什么那样爱柯蓝?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身边有另一个女孩儿更爱你你接受吗?
是的,爱情总是错位的,我想这一切你比我更明白。
你体验过和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做爱吗?那种感觉真痛苦。
我只是看到荀沫的身影一直飘荡在我的旁边,然而我却说不出任何的话语。终于我还是拥抱了荀沫,她很乖很温顺地安慰着我。我怎么也无法想到我会从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身上看到母亲的影子。
我真的应该离开这里了,离开这座城市。因为柯蓝,我才有了停留在这里的理由;没了柯蓝,我对这个城市也就再无眷恋。在各种相互矛盾的信仰与新旧交替的爱情价值观念中,我的追寻却如同是在荆棘中蹒跚而行,自由的信仰也像一个自欺与欺世的乌托邦迷梦般摇摇欲坠,我开始感到背负的沉重与前途的迷惘。封锁在自己内心的那座爱情堡垒,不自觉地陷入了一种进退维谷的精神囹圄之地。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的乐队还没重建,我生命节拍的鼓手还没找到,我画柯蓝的最后一幅画还停留在画板上……
我的左手拿着到北京的火车票,右手拿着到广州的。在做最后的抉择时,我听从了阳萌的安排。并且我一再地对阳萌说,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去了哪里,包括田树也不能让他知道。
阳萌说,没有人会知道你去了哪里,我们每个人都在不停地行走,有一天我们都会消失不见的。阳萌还说如果愿意还可以上他节目再做最近一次节目。我说不用了,我不想用语言的形式去纪念自己。
我找到荀沫,但我并没有告诉她我要离开。只是将我一直留在身边很久的那把木琴送给了她,并还给了她那篇小说《禾沫》。
在离开的前三天时间里,我一直待在阳萌的酒吧,除了睡觉还是睡觉。后来阳萌告诉我,你为什么不为这个城市留下点什么?这个提示让我想起了网络上那个朋友所需要的剧本,于是我胡乱开始记述自己真实而动荡的生活。
这是一场没有极限的等待。深夜两点,我坐在那片樱花树下抽烟,等待一场绚烂日出的到来。
从东门到南门,一路走了三个小时。行走对于我来说变得虚无而盲从,我像一只上了发条的蝴蝶飞到了一个城市的中央,然后寂寞地等待花儿的绽放。
欲望的酒精在自己已显病态的身体里灼烈燃烧,一颗摇头丸给了我迷幻的世界。在欲望的肉体里随着劲爆的音乐漫不经心地飘荡,我看到一个红衣女子暧昧地抚过我的脸,然后我情不自禁地跟着她的身体飘到另一个我无法知晓的世界。
《迷失的病孩》 那些远去的脚印,刻下永恒的痛朋克青春:边缘青春(1)
剧本。时长20分钟。
这个片子以柯广在铁路上边行走边回忆为线索展开。片中不时穿插各种他在铁路上行走的镜头,附以独白及鼓音。
柯广在铁路上行走。
字幕重叠:
柯广(自由职业者。22岁,现寄居武汉。一直没有真正的爱情,一直行走在路上,一直寄生在理想的边缘)
(激情的背景音乐,最好是只有鼓声)
跳跃字符:在一片美丽的废墟里,开始一场漫长而决绝的青春葬礼。
日,阳光。
一条脏而乱的城市小道上,柯广远远地走来。长长的头发随风飘起。(倒镜)
独白:我叫柯广。16岁我就离家了,在江南的一座小城求学。记得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对我说,乖孩子应该去远方。后来我来到这个大而荒芜的城市,武汉,开始了我的大学寄生生活。
室内,阴暗。
柯广将背上的琴重重地扔到床上,点上一支烟,继而放进碟机一张摇滚碟片。音乐想起。柯广随着音乐扭动着身子。
脚。随着音乐节奏狠命地踩着拍子。(特写)
室内,柯广对着一块镜子整理头发,久久的凝视。
背景音乐响起,地下婴儿的《种子》。
柯广倒在床上,床头贴着酒吧的摇滚演出海报。(晃镜,特写)
日,绿茵场。
柯广和一大群的学生在踢球。镜头远拉,直至淡出。激情的音乐响起。
晚,自习室。
柯广抱着几本书走了出来。消失在夜色中。一个女孩子背着画板也同样消失在夜色中。他们只是擦肩而过。
柯广在铁路上行走。
独白:大一大二的生活我一直活在麻木中,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要什么。贫穷、自卑、孤僻……也许只有音乐和文字才能抚慰我。
横七竖八的火车轨道。
柯广和几个乐手在一间破旧的房子里排练。
喝啤酒,吃方便面,抽烟。
柯广和几个乐手一起奔跑于各个琴行。穿梭于各个阴暗的城市小道。镜头远近交替。
镜头回到柯广在铁路上行走。
独白:就这样,我组建了自己的第一支乐队——梦田乐队。一直没有固定的器材,乐手也在不停地更换,但我从没有放弃。
柯广给某编辑部打电话催问稿费的事。
随后在路边买了个五毛钱的烧饼,生涩地吃。
柯广给家里打电话。
“妈,这个假期我不回家了,嗯……不用了,我有钱……”接着柯广又给一些朋友打电话借钱。面无表情。
火车呼啸而过。镜头远拉。
深夜,柯广独自写作。
夜,十字路口红灯闪烁。
校园的小道上。
柯广一个人在游荡,偶而羡慕地看着身边一对对的情侣。
柯广在铁路上奔跑。特写。
独白:无聊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在校园里游荡,有时目的也很荒谬,就是为了看看在某个角落有没有自己喜欢的女孩。
午夜。大雨。
柯广远远地看到一个女孩。
女孩的背影远去。她穿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