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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约翰是挑起高星中国能源销售大担子的领军人物。美国总部又再下达了一个新的限时令——六个月之内，中国公司如果不能完成销售定额，达到销售预期，成功拓展市场的话，那么，就会放弃这一计划的继续实施。
换而言之，也就是等于放弃他。
他拍了拍金建军的肩膀，很想说些“悲莫悲兮生别离”或是“登山临水兮送将归”的话语，到了最后，倒是什么也没有说，把酒一干而尽，都在不言中了。
方华东的神态也是十分地唏嘘，叫了一句：“老金……”
停顿了半天，才又说道：“此一去，我等之将来，尽都托付于你了。”
他这话文绉绉地，有些掉书袋，但是，却极其符合他此时的心情。
对于其中的缘故，金建军自然是十分清楚。
本来嘛，身为一个人力资源部的总监完全没有必要参与到这样一个销售战争之中去的。可是，他偏偏却是麦约翰的心腹，是他一手提拔出来的人，他不挺麦约翰，谁挺？他在这个阵营里，麦荣他荣，麦败他败，麦约翰若是被托马斯或是其他什么人打倒了，挤走了，那么，他的结局必定也是一个走人收场。
动一发，而牵全局。看起来，自己在能源这一块的销售成绩，不单单决定着麦约翰的将来，同样也决定着方华东的将来。三个人碰了一下酒杯，金建军不由地笑了，一下子又想到自己当初离开德科，来到高星的原因。
现在这样的状况，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他没有麦约翰和方华东那样的悲观，他对自己，对市场，对布好的棋子，都有着坚实的信心。
销售，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我的目标就是不动声色地打完它！金建军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但是，压力总还是有的，连日来的奔波让他一身风尘，疲惫不堪。到了武汉，他先在酒店里休息了两个小时，恢复精神后，才与程亚见面，听她述职、汇报工作。
程亚把这一个月来，自己在武汉开展的工作仔细地说了一遍。
金建军认真地听着，没有说话。华中市场是一块难啃的骨头，程亚的一无进展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以说，她的工作思路和方向还是正确的。
只是……钱盛元，这个人……金建军暗自苦笑了一声。
程亚一边述职，一边察看老板的神色，发现他并没有太多的不悦，心里便安定多了。
述职完毕，金建军开口了，他缓缓地问道：“薇薇安，你在武汉开展工作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到目前为止，你认为自己在武汉，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收获？程亚有些发晕，我可是一个小定单都没有完成，连个意向书都没有签到，哪有什么收获？
她镇定下来，摇摇头道：“我还没有下单。”
“但是，”紧接着，她又很肯定地说道：“我觉得华中市场上，暗流涌动，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一个大动作发生。”
“为什么？”金建军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
她整理了一下思路，把秦歌来到武汉，与钱盛元接触的事情向金建军汇报了一下，完了又补充道：“除了北京德科的秦歌，还有那个神秘的圆胖老头。他一定也是一个十分关键性的重要人物。”
听她说起秦歌，金建军的唇角深深地勾起一抹笑意。
“嗯。”他点点头，脸带微笑地问道：“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开展工作？”
程亚想了一下，说道：“兵法有云：擒贼擒王。如果能够拿下钱盛元，那也就等于掌握了华中49％的市场份额。所以，我准备继续攻关钱盛元。”
“而且，”她很自信地又补充了一句：“在与钱盛元的接触方面，我已经取得了一个很大的突破进展。”
“这么有信心？”金建军皱了皱眉头，说道：“擒贼擒王，这个道理是没有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通过什么手段擒贼擒王呢？你要知道，对于商人来讲，利益永远是摆在第一位的。”
“你想想，”金建军说道：“高星的产品、技术、服务的含金量很高，但是同样的，它的价格也很高。这就意味着，钱盛元一旦放弃德科，转向与高星合作，那么，他就必须要用一个更高的价格去打开通路，以保证他的利润不会锐减。你说，他会愿意吗？”
“不愿意。”程亚摇摇头，沉默了下来。
“销售不仅仅是靠人，而且也要综合产品的因素。”金建军继续说道：“更何况，德科与他合作了多年，他们之间除了利益，还有信誉、交情和其他一些个人情感的东西在里面。这也是一个不容易攻克的难关。”
说到这里，他缓缓叹了一口气，说道：“钱盛元这个人，我跟他是老相识了，几十年的……”
他本来想要说“几十年的老朋友”。可是，他又突然打住了，十分生硬地转了话题：“对他，我十分了解。他现在跟你玩的就是缓兵之计：一面耍着太极拖住你，一面不动声色地完成大交易。所以，你这样的方法是永远无法把他攻克下来的。”
程亚听了，有些气馁，“那么，我们就要放弃钱盛元吗？”
“不。”金建军摇摇头：“钱盛元这一关，我们一定要攻。但是，这需要时间和时机的配合。时间上，我们不够用；时机上，暂时也没有。所以，我们应该暂缓一下对他的攻关，而要另辟蹊径。”
“另辟蹊径？”她真正有些头晕了，“怎样做？”
金建军看她一头雾水的窘态，不由地笑了起来，说道：“商场如战场，我看你刚才说到了兵法，不晓得你是不是知道兵法36计中，还有一计？”
程亚疑惑地望着金建军。
金建军笑眯眯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远、交、近、攻。”
“远交近攻？你是说……”程亚仔细思量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姜大中！”
“形禁势格，利从进取，害以远隔。上火下泽。既然钱盛元这个如此难攻，不如先结交着，而从其他人的身上，寻找突破点。”她快速地补充说道。
聪明！金建军微微点着头，想起当初她在面试时的简历——善谋断，能应变，喜读《孙子兵法》。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但是，在华中市场上，偏偏就有两只‘猛虎’存在。钱盛元一方做大，可偏偏姜大中却能一直保持与他抗衡的力量。这说明姜大中绝对不是一个泛泛之辈。所以，如果能够明着缓住钱盛元，暗中再把姜大中攻关下来的话……”
程亚突然停下来，抬头看了一眼金建军，想起他曾在姜大中名字旁边特意标注的小五角星符号，顿然恍悟其用意——原来就是如此啊！
“那么，”她有些兴奋地接着把话说完：“我们就能打开华中销售的一个大缺口。”
“对，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姜大中。”他面带赞许地肯定了她的思路，转而又说道：“我们作为销售人员，一定要把自己的思路和眼界再放开一些，而不能集中在一个点、一个人、或是一个单一的销售事件上。产品进入市场之初，我们也一定要注意市场上还有什么其他的定单在操作？还有什么其他的产品在竞争？还有什么其他的企业在寻求合作、采购？……”
程亚认真听着，连连点头。
说到最后，金建军又把话题扯了回来：“不过，通过你和钱盛元的接触，我们还是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秦歌来到武汉，这儿有大单。而那个……”
“圆胖老头……咳，一定也很重要。所以，你一定要密切跟进、深入这个信息，争取得到更多更加详细的资料。”说到“圆胖老头”这四个字的时候，金建军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援引了程亚的原话。
“嗯，好的。我知道了，老板。”程亚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五章：阴谋和阳谋。（3）
工作汇报完毕，等程亚离开以后，金建军轻轻地靠在椅子上，转了一下，转向面对着房间大窗外的风景。
坐了半晌，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极目望向远处，自言自语道：“秦歌这孩子……他现在，完全已经独当一面了！”
秦歌是他最得意的学生，想到他，金建军唇角的那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由地越勾越深。
秦歌来了，跟钱盛元见了面。金建军微笑着，却又突然地皱了皱眉，自言自语地说道：“有两年没来武汉了，有两年没有见过那个老家伙了……他的脾气还是那么臭，还是那么硬……恐怕，这薇薇安……在他那儿也碰了不少钉子吧！”
他的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但是，他的眉目却渐渐地紧锁起来。
他和钱盛元，曾经既是对手，又是好朋友。那个时候，他们都在德科的销售部门工作，因为一个姓“金”，一个姓“钱”，所以，被人称为“金钱组合”。
他们两个人，也的确是一对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好兄弟。说他们是对手，那是因为两个人职务同级，分别是销售一科和二科的科长，所以，无论是在工作中，还是在政治思想上，总是把对方设定为假想敌，你追我赶，互不谦让，力争进步。
当然，这样的“对手”，却是一个良性的名称。
2001年，德科改组选举在即，两个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竞选主管销售工作的副总一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举报说：“钱盛元私自挪用巨额销售款，进行投资炒股。”
于是，钱盛元被撤职，待岗，接受调查。不久之后，企业改组选举，金建军顺利当选德科副总，主管销售工作。
又过了一段时间，钱盛元的经济问题终于调查清楚了，组织上还他一个清白，说他是被人陷害的。但是，这有什么用？诸事已晚，改组选举工作已经结束，新的领导班子已经渐入正轨。而他，官复原职，但一下子却变成了金建军的属下。
这个落差，让本来就心高气傲的钱盛元有些接受不了，自然也就刻意地与金建军保持着距离。这个时候，德科内部又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放出谣言，传说那个举报陷害他的人，就是金建军。
这更让他胸闷不已，起初，他也不信。但是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