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实在可怜啊!那孩子叫什么名字?刘婶你还记得么?很漂亮的一个小男孩呢……”大叔也不禁感慨。
“早忘了。”
早忘了。
凌扬打了个寒颤,手下意识地捏紧,“大概也死了吧”,“早忘了”,这么生硬地扎进他的胸膛,明明,明明有很好的生活在这里,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在自己目光所及的近,就这么被直截了当的搁浅在时光的哪个拐角,成为人们一时茶余饭后的话题,不消多时又被张三李四的家长里短取而代之,抛弃在人们记忆的深处,即使想到,也不过简单地一笔带过。
13岁应该还是很快乐的年华……此时凌扬14岁。
凌扬咬紧了下嘴唇,身边的夏容起似乎没什么变化,一言不发看着漫天的七彩。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提议来什么莲乡,为什么要看狗屁烟花,又为什么要好奇地一问再问……究竟是哪个细节出现了纰漏,导致一连串的后悔,最终终于抵达少年封陈已久的伤痛。
一座城市的美好,可以在顷刻间瓦解荡然无存,13岁的幸福,最终留在心里的,是一天的痛。
夏容起叫他“好好享受,和家人在一起”,可是他的家人呢?
眼角有些斑驳,眉宇微微皱起。
“容起,打篮球去,GO!”
“哈?”
“不是么?打篮球要比在这儿坐着一动不动好多了。”
男生沉思片刻,“我没事的,不然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哦……我就是想动动,不陪么?”男生鬼灵地眨眨眼。
“陪。”
早就猜到了,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原本鲜活的形象散作一个影子,久而久之变成一个盲点,恍若从未来到这个世界,没有存在过的证明。但是真实地亲耳听到“早忘了”三个字,夏容起还是有些不可名状的恍惚。
莲乡第二室外篮球场。
这个莲乡为数不多的篮球场从前夜晚是不对外开放的,不过这两年装了夜行灯就不一样了,夜间也经常有好胜的年轻人前来切磋,而今天大多数人都去了山顶看烟花,凄凉得只有凌扬和夏容起。
“小矮子过来啊。”夏容起运球,挑衅地说。19岁1米84,颀长好看,明显在向14岁1米6出头的凌扬显摆。
“别得意太早——”凌扬想要抄球,但球没偷到,反被夏容起越过破了防守,径直篮下,“哐当”一记气势磅礴的扣篮,感觉地面都在抖霍。
“嘿嘿,”夏容起稳当地着地,“你不行——”
“切~等不了多久,我也能扣篮。
“哦?那要等多久?”
“等扬爷我长大呗。长大……再长大。”
“长大就能扣进?扬‘爷’你思维脱线得可以……”夏容起故意重重地说了声“爷”。
“等着瞧!”凌扬斩钉截铁。
“等着等着。”
说过等着的,可是,语言终究是苍白无力的东西。
……
2006年.夏
现在凌扬十六岁,一米七六,两年长高十多公分,弹跳力好,一天要喝一公斤牛奶,却还是无法扣篮成功,还是无法证明自己“长大”,诚然真的只差一点点。
“紫怡,数学老头,速度!”
又是一个忙碌空虚的早晨,凌扬一到教室就风风火火。
“来了,给你,怎么又不做数学作业?快点抄了。”漂亮女孩应合地递上昨天的家庭作业。
“也真佩服你,只有你才听得懂那小子的鬼话了。”一旁的女伴打趣地朝紫怡挤眉弄眼。
原话是这么的——紫怡,数学老头子的作业昨天又没做,快点拿来抄抄。
——还是紫怡好,若是从前,就是初中简单的数学,要夏容起这般“天才少年”帮个小忙替自己涂涂,他也一百年铁着张脸死活不肯,并且不知趣地嘲弄,“这种小儿科我连脚趾头都能算出来,看来你连我的小趾头都不如,白长这么大了。”像凌扬这样的热血少年总是一激就成,乖乖地去做了,这点夏容起倒是用脚趾头都算出来了,骨子里就是这么的一个人。
对,还是紫怡好。
早上不一同前来,放学却是一道走的,因为睡懒觉的关系,一般也只是早上才会乘私家车来学校,回去的话,凌扬比较倾向“11路电车”——两条腿,毕竟家里的车,每一辆都过分招摇,虽然那“凌扬”本身就是“招摇”的代名词。
男生左肩斜背两个书包,行走在外侧,可爱女友牵住他的右手,一摇一摆。
“真好啊,马上就要放暑假咯。”
“嗯。”男生点点头。
“徐熙,张尹菲他们去上海玩,好开心……好想去呢。”女孩羡慕地说。
“想去的话,就去吧。”
“什么?”
“我是说,你想去的话,我陪你。”
“真的?”紫怡笑开了花,拉住凌扬的手晃动,“凌扬太好了!怎么去?还订得到机票么?”
“家里有飞机……不过,还是过海吧,游轮也有。”
“天哪——”女生笑靥如花,凌扬爷跟着泛起笑意。
“莲乡,去过么?”不晓得为什么突然的问出这般问题。
“哪儿?外国?”
“没什么……”
果然没什么人知道呵,这样也好,那个小镇,会继续安谧下去……
2004年.夏
洗好澡不多久又因运动出了一身汗,凌扬用袖口在额头上蹭了蹭,不过好在心情愉悦许多。
并肩同行,运动过后还是快点回旅馆冲个凉最舒服,即便马路上车辆不多,夏容起还是习惯性地站在凌扬左侧,靠近马路的一边。
习惯性的。
保持着小段距离前后不搭腔地有一句没一句。
说三秒隔半分,气氛有些尴尬,以前不常碰到的情况。
凌扬试图找些话题打破冗长的沉寂,而每次找的话题不是过于白痴就是过了几分钟又没了回音。
“今天天好亮……明明已经十点多了。”这话一出,男生就觉得不对,路旁有路灯,不亮才叫奇怪。
可又说不上哪儿,总有点不对劲。
亮得仓皇,亮得由远及近,越来越亮,甚至有了刺鼻的味道,眼睛也看到了异样……
原本是深邃的黑,接着被路灯感染成金黄|色的夜幕,渐渐漂成了橘红。
火光冲天,烟雾四起。
哪儿,着火了。
男生忽然一惊,赶忙砖头,刚才还在眼皮底下的身躯,怎就不见了?
“容起——容起!!!”男生惊慌的呼喊划破长空,他知道夏容起脸看见打火机的火苗也会晕眩,更何况是如此场景……
好在夏容起没走多远,只是有些摇晃地微弓身体,右手紧捏领口,几乎呕吐。
“容起,没事的……”凌扬拍着夏容起的背脊,安慰这个比自己大五岁的少年。
夏容起咳着,喘得厉害,他背对火光,依旧惶恐,晃着脑袋迷失路途冲撞,凌扬来不及牵住他不离开……
空旷的马路忽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喇叭声,很讽刺的竟是闻讯而来的消防车。
而夏容起,没反应,不是没听见,是听不见。
这个时候的他,还能有什么感官?
是条件反射吧,意识的本能这么做,没有更多时间思考,少年大迈步用尽力气推开已经不再状态的夏容起,随之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痛觉还未传达至神经,直到看到夏容起远离了路中央,远离了危险,才缓缓合上了眼,才感受到了痛,才晓得冰凉……
——太好了,还好容起没事。
失去意识……
2006年.夏
比起航海,飞机既方便又快捷,但凌扬还是选择了这种古老的出行方式,不见得有多喜欢坐船,不过,靠近海的地方,有遗失的闪烁。
凌扬替紫怡提着大包小包,相反他自己倒是什么行李都不带,一身轻松。
少年望着这片海滩,有些东西,要捡回来。
“凌扬——快上船了!!!”
一眨眼,紫怡已经在甲板上了,对着停滞在沙滩上的少年挥手,有几只海鸥划过,很美的景致。
有一年,大概是夏末,和夏容起逃课跑到了海滩。
其实这么的海滩是捡不到贝壳的,要捡到的也是又小又难看的,那些漂亮的,估计早被拿到摊子上两块钱一把卖了。
来海边只是因为凌扬一句“想去海边游泳啊”,而夏容起也百般无赖……于是就二话没说跑到了海边。
像孩子一样互相泼水。
水珠子在空中留下一道抛物线,没到底就打散在彼此的轮廓,吸收或者溅起更小的水花……这般传达温度和感情,海水这么的暖和。
咸咸的,粘粘的,不舒服,很喜欢。
玩累了就直接躺倒在沙滩上,也会被废弃的塑料袋什么的弄的背痒痒,一片沙就镌刻出两个身形,无数延绵的脚印,也许不过多时,就被海风吹散海水淹没再无痕迹,但是却消失不了……
有人惦记着。
两个小男孩找凌扬和夏容起一起帮忙堆沙堡,然后八只手欣然做起傻事。
用力塑造一堵小墙,一个圆型的顶——然而沙毕竟是沙,刚捏牢了一松手,不留神又散了,周而复始。
夏容起的裤管本来就是湿的,这次更粘上细小的沙,额头的发现因汗水紧贴,睫毛俯角的45度……手心一捏再捏。
——“这要堆到什么时候?”
凌扬的意志被消磨得圆滑无比了,东边好了西边散架……
然后发生了什么?夏容起说了什么?一时记不起来了,凌扬没有忘记,只是一时记不起来。夕阳西下时,那个做好的沙堡,像真的城堡一样,赫然毅力于沙丘。
是真的做出来了。
廉价的沙,堆积出年华最真实宝贵的碎片。
2004年.夏
——哪儿?
——对了,着火了,消防车……容起?他应该没事,我也,还活着呢……
想说话,说不出,想动,动不了,仅是意识恢复而已,好在还能听到些什么,即便有杂音。
起初是模糊的忙音,接着渐渐清晰,可以分辨出是人声,再之慢慢听见对话。
……
“嗯,我知道了。”夏容起的声音。
“你真的知道了么?”不是愤怒,是无奈的口气。
“……”
“看来我以前真的是太放任你们了,哎——”
听到父亲长长的叹息声。他来干什么?不是在澳洲连影子都没了么?哼哼……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凌扬是我们凌家独子,将来是要继承我凌家的事业的。”
“……”
“你们不能在再一起了,他不该是这么的人,为了生存,我的儿子必须无情,必须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