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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知晓-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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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过奖,微臣愧不敢当。”坐在一侧的沈烟清淡淡地接话,另一侧的楚瑛宠溺地看着他,道:“我教出来的学生,没有不成材的。”
李容亭抿了口酒,转向楚瑛,道:“学你什么都好,就是别把‘弃官而逃’也学会了。”
楚瑛瞪了他一眼,悠然道:“那可不一定。”
反正威远侯只是个爵位,沈烟清并无官职可弃,也便不做声响,随他们去说。
“是么?”李容亭若有所思,目光朝下首的楚风吟瞟过来,又道,“楚卿武艺高强,为人正直,留在民间,也可惜了。”
言下之意,皇帝得了楚瑛还不够,想把另外两个也拖下水给他做牛做马。
楚风吟皮笑肉不笑地行了一礼,道:“草民胸无大志,怕是辜负了陛下的一番美意。”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根当官的骨头,平生随性自由,快意江湖,无拘无束,逍遥似神仙。
对上沈烟清含笑的眼神,楚三公子连日来的积郁和缓了些,脸色稍霁,可惜好心情没维持多久,皇帝又开口了:“上月吏部刘侍郎告老还乡,孙尚书一心想提拔他侄子孙玉,楚爱卿以为如何?”
楚瑛皱皱眉,道:“那是全京城皆知的酒囊饭袋,弄进吏部做什么?朝中无人了么?”
李容亭饮尽一杯酒,站起身来,对楚瑛微微一笑,道:“朕记得楚爱卿说,你教出来的学生,没有不成材的。”
楚瑛脸色变了,然而当今圣上没等他答话,便起驾回宫了,留下楚相爷,跌坐在座子上,咬牙切齿。
楚风吟只顾着与情人眉来眼去了,哪管这边暗潮涌动?何况他对楚瑛本来就存了三分敌意,见他吃瘪,心里自然暗暗高兴。
沈烟清抿了抿唇,猜不透皇帝的来意——晚膳时分突然摆驾丞相府,坐下喝了一杯酒,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套话,却弄得草木皆兵,气氛紧张极了。
“小清……”楚瑛思量再三,抚着额头叫了一声,沈烟清坐直身子,不妙的预感袭上心头——楚瑛这么叫他的时候,多半没什么好事。
果然,楚瑛面露难色,道:“吏部侍郎的位子……小清可否……”
“你有什么把柄握在皇帝手里?”楚风吟开口打断他,问,“以至于拖烟清来垫背?”
这小子真是不讨人喜欢啊!楚瑛大叹一声,道:“李……陛下的言外之意你们听不出来么?如果吏部侍郎不能胜任的话,我八成要多一个姓孙的学生了,直到那个饭桶不再只会装饭为止。”
饭桶永远是饭桶,摆到吏部也是个饭桶,投到楚瑛门下依然会是个饭桶,只是当老师的肯定会苦不堪言怒发冲冠,自觉生无可恋。
毕竟那位小孙少爷气跑过十四位西席的趣事在京城也是人尽皆知,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绝对不是趣事了——他这一把年纪,成日与那只狐狸明争暗斗就够耗费心力了,实在分不出精神来管教一头不成器的蠢物。
沈烟清哭笑不得,与楚风吟对视一眼,道:“陛下也许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随口说说我还用得着烦恼么?楚瑛看着沈烟清,语重心长地道:“小清啊,你要记住,那个人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从最恶意的方面去理解。”
这是为师血的教训啊!
二、
京城的街道宽敞而干净,青石板路每日都有人洒扫,在月色中显得更加光洁平整,夜里行人稀少,正合两人的心意,晚膳过后,两人向楚瑛告辞,并驾徐行,不紧不慢地往回晃。
被京城的犬马声色堵得心烦,今日难得风清月朗,夜深人寂,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
楚风吟拉过他的手,揉捏把玩着修长的手指,问:“在想什么?”
沈烟清回他一笑,道:“你不喜欢长安。”
“烟清知我。”楚风吟笑道,“太繁华的地方,不适合我这等散漫之人。”
沈烟清扯了扯缰绳,沉吟道:“牡丹园中,不生苍松翠柏,风吟,你是个不受拘束的人,而我……怕是还得在长安多留些日子。”
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么?楚风吟下意识握紧了沈烟清的手,问:“楚瑛不会只是怕教那个孙少爷吧?”
沈烟清摇摇头,道:“陛下只是暗示楚大哥该做出什么选择而已,为人臣子要会揣度君王的心意,即使话说得委婉,这件事却已成定局……而且,陛下最恨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
楚风吟牙痒痒,阴森森地道:“当时他分明教我带你离开长安的,一国之君竟然食言而肥。”
其实仔细想想也知道不可能,赵家封侯诏告天下,楚瑛拜相,再加上沈烟清与楚瑛的关系,就算不被那帮拍马屁的堵死,他们六年未见,多逗留几天叙叙旧也是人之常情,李容亭八成是吃定了这一点,如意算盘打得哗哗响,弄得最后情也归他,理也归他,人也归他。
陷害人还陷害得人有口难言,这一点更加可恨。
沈烟清回握住他的手,安抚道:“往好处想,也许只是权益之计,陛下想要肃清旧王的党羽,朝中的官员,未必人人可信,要保住他的江山,必须将权势交给他能够信任的人……我想,靖王应该很快被召回京城了。”
“靖王?”楚风吟想了一下,道,“今年春天领兵平乱的那个?”
“正是。”沈烟清若有所思,道,“陛下想扶植靖王的势力,必然要将我们这些人安插进朝廷,因为他知道,我们是一定会站在靖王这边的。”
楚风吟冷哼一声,道:“听闻靖王爷风流成性,不爱江山只爱美人,倒真是一颗好棋子。”
沈烟清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声笑了,道:“据槐叶楼的情报,小王爷自边关回来已经收敛了不少,再不像少年时那般轻狂放肆了。”
楚风吟淡淡地“哦”了一声,道:“也许在京城才有你施展才华的位置。”
沈烟清没答话,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一路无话,楚三公子心头的阴郁始终不浓不淡地笼罩着,直到侯爷府的大门出现在视线中,沈烟清用力握住他的手,轻声道:“风吟,我从未想过与你分开。”
……明明没喝几杯酒,为什么他会有晕陶陶的感觉?回去之后得好好地问一问。
将马儿交给小厮,侯爷府的管事丫头可儿急急迎了上来,道:“侯爷,吏部孙尚书来访,等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刚走,留下帖子请侯爷明日过府一叙。”
沈烟清接过名帖,与楚风吟对视一眼,笑道:“好灵的鼻子。”
皇帝对楚瑛百般倚重,对沈烟清的态度却是喜憎不明,有猜测他随着楚瑛平步青云的,也有猜他朝承恩暮赐死的——那些巴结逢迎之徒一窝蜂住侯爷府挤的时候,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偏偏只有这孙长平拿捏得恰到好处,形势稍见明朗,便闻风而动了,真是让人想不佩服都不行。
大厅里摆了三只木匣,高不盈尺,却做得极为精致,上等檀香木散发出丝丝幽香,四面描金嵌着山水楼台,盖子上雕出惟妙惟肖的刘海戏金蟾,眼睛还是镶玉石的,楚风吟拍拍那匣子,啧啧赞道:“烟清,猜猜里面装的什么?”
沈烟清低咒一声,揉着额角转向可儿,道:“不是叫你们不要收礼么?”
可儿做了个古怪的神情,道:“奴婢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孙尚书说只是些干果什物,区区薄礼,略表心意……奴婢打开看过的……一匣核桃……一匣贡米……还有一匣……”
见沈烟清脸色越来越难看,那丫头低下头去,声音渐渐细若蚊吟,楚风吟笑着摇头,打开装米的匣子,手指插入莹白的米中,向上一捞,道:“可儿,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可儿怯怯地抬眼,只见楚风吟手上竟是满把的珍珠,再看那匣子里,除了上面盖的寸半贡米,底下净是珍珠,炫得人睁不开眼。
可儿低叫了一声,偷眼看了看面沉如水的沈烟清,缩着脖子,小声道:“侯爷……奴婢知错了,请侯爷处罚……”
沈烟清叹了一声,道:“算了,不知者不罪,记住这次教训就好,你下去吧。”
可儿如获大赦,向二人行了礼之后便匆匆退下,楚风吟拉过沈烟清,柔声道:“那丫头生嫩得很,怎么斗得过官场老狐狸,你生气也没用。”
沈烟清皱着眉,抿了抿唇,怏怏地道:“不相熟之人送些微薄之物,岂不更显得怪异?”
楚风吟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心,道:“他既然送来了,看看内容也无妨。”
盛核桃的匣子内,里面埋着半箱金块,盛干笋的匣子内,底下压着一柄匕首,玄铁炼成,薄如纸页,楚风吟唇角微微勾起,顺手在桌上一划,红木桌面像切蒸糕一样被毫不费力地切开一条缝,他归刀入鞘,调笑道:“可是送给我们削笋片用的?”
沈烟清接过匕首,眼中竟有了笑意,道:“风吟,看来孙尚书比我想象中要有趣得多。”
换洗过后,楚风吟理所当然地摸进沈烟清床帐中,幸运的是,主人不仅没睡,也没把他踢下床。
不幸的是,主人似乎也没有调情的兴致,楚风吟的手才挑开沈烟清的衣带,还来不及深入探索便被一把挥开,沈烟清不悦地瞪他,道:“明天我还要出门,你消停些。”
楚风吟不死心地搂住他的腰,一边磨蹭一边耍赖,道:“我陪你一起去,烟清,来了京城就没亲热过,你难道不想?”
沈烟清咬住牙,用力拽开他的手,佯怒道:“再胡闹就滚出去!”
这句七字真言简直屡试不爽,楚风吟识相地停了动作,可是满腹委屈还是要诉的——欲火未畅就够惨了,再加上竟是那孙什么东西坏了自己的好事,怎么想都不是滋味,他又环上沈烟清的腰,低叹道:“烟清,我错了,你别生气。”
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有时候是以退为进。
沈烟清果然有些不忍,乖乖地躺回他怀里,低声道:“等明晚好不好?”
商量的语气已是给足了面子,楚风吟当然不会不买账,不过——
“明晚……你什么都听我的。”打蛇随棒上、趁火打劫、得寸进尺,正是某人的拿手好戏。
沈烟清红着脸点了点头,闭上眼,楚风吟还想借机敲诈,又道:“以后不许再让我滚下床……”
“再罗嗦就滚下去!”沈烟清硬梆梆地砸过来一句,翻过身去。碰了一鼻子灰的楚三公子明白已经快把对方逗恼了,于是见好就收,盖好被子,抱着沈烟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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