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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他只觉得这地方很静,却丝毫没有发现其实一个人都没有。
这些院子难道没有人住么?
他上前看了看院间的回廊,伸手抹了一把廊柱,没有灰,证明一直有人在擦拭,花园亭子内的石桌石凳也是,花圃中央还模仿江南园林筑了一方鱼池,鱼都养得很好,即是说一直有人给它们喂食。
那么,人都去了哪里?
他往回,却发现此时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这些院落布局相似,应该说在不熟悉的人眼中简直一模一样,的确很有可能迷路,何况此地是踏雪城,城内的布置极有可能遵循着什么规律。
不对,若果真如此,即便易恩希望他出来走走也必定会让侍从跟随。
那么,只是普通的迷路而已么?
他环顾四周,虽然他并不急着要去做什么事,他也一向喜欢安静,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遇到这种情况,不禁也让他有些头皮发麻。
他开始只往一个方向走,遇到障碍物便直接翻越过去。这是过去戒文师傅教给他们的方法,这种方法至少可以保证不在同一个地方原地转圈。
他只希望至少能遇上一个人。
过了一盏茶光景。他已有些气喘吁吁,大伤初愈的身子还是不够利索,内力只恢复了五成左右,并且因身体所限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他此时才深切感受到,这鬼地方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越上面前一块墙头,不知是否是对他的怜悯,眼前终于出现了与之前所不同的景象。
这是一个很大的后院。
南侧是一排屋子的后门,木门紧闭,看不出有没有人。院子里堆了许多柴禾,院子东南侧有口水井,另有一个巨大的石磨,东侧则盖了一个小木棚,也堆了许多干柴。这么说前院是膳房么?
他正思量着,忽听得一阵“啪啪啪”的声响。
这声音不间断地响起,带着利索的的木料断开又掉到地上的清脆尾声。是劈柴声么?响声一下接一下,每一声之间的间隔都一样长短,每一声的轻重听起来也都一样,也并没有因劈坏而产生的停顿,各方面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劈柴人一定是个老手。
声音来自那间小木棚。
他越下墙,朝那木棚走去。劈柴声愈渐清晰。
当他真正走到哪间木棚边看到那个劈柴的人时,他不禁有些呆了。
即便是被堆着的柴禾遮挡住了光线,却还是能清清楚楚地分辨出那个劈柴人是一个瘦弱的小姑娘!
她着一身深褐短打,两条胳膊光裸着,俯着身子,粗粗估量一下即使站直了大约也只到他腋下,看身形约摸十一二岁,胳膊和腿都显得十分细瘦——此时再看那柄柴斧——斧柄是一段足有两寸宽两尺来长的圆木桩,斧头则是一两寸厚三四寸见宽的铁刃——整把斧子甚至比她的整条胳膊还要长上许多,粗上许多!
这样一柄柴斧抡起来,莫说是常人,即便是习过武的人也不可能舞上半天而面不改色。
他看了眼这小姑娘身旁已经堆积成一座小山样的木柴,少说也已劈了半炷香光景,这小姑娘却连大气也不喘一下,也没有流汗——即便是受伤前的他,也未必能做到这样。
他看了一阵,心中既疑惑又吃惊。
那小姑娘显然已经感觉到棚边有人,没有起身,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这才看清她的面貌。她面色青白,脸盘很小,显得一双眼睛既大又深,然而眼神空洞,毫无神采,神情冷然,再配上那副枯瘦的身板,冷不防叫人见了,竟觉有些头皮发麻。
她只看了七夜一眼,便又低下头去劈她的柴,仿佛这是她在这世间唯一需要做的事。
七夜趁此开口道,“请问这位——”他一时间却实在想不出该如何称呼她,姑娘?显然她还未到可以被称为“姑娘”的年纪,小姑娘?却怎么听都有些瞧不起人。
那小姑娘手中的的柴斧没有停,却开口道,“姑奶奶。”
“什么?”七夜没有反应过来。
“你若叫我一声姑奶奶,我就告诉你该往哪儿走。”她年纪不大,语气却十分老练,不慌不忙,面上也依旧没有丝毫表情,这使她的话听起来并不像开玩笑。
可是这样一个小姑娘,又为何想到要别人叫她姑奶奶?这实在有些好笑。而且——“你又怎知我是迷路?”七夜道。
那小姑娘却没有回话。
“你是谁?”七夜又问。
依旧没有回答。
看起来若不叫她一声姑奶奶她是不会再开口了。
七夜当然不会叫她姑奶奶。如果这里真是膳房后院,应该还会有其他人。他离开了这间小木棚,往南侧那片屋子走去。
他刚迈脚走了两步,突然脑后一阵劲风,有什么物什带着尖细风声从他身后袭来,速度之快以他现在的身手,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避开。
恰在此时,忽听得迅急的“叮当”几声,伴随着物体落地的声音,身后那道劲风骤然消失。
他回头,地上是被一块飞石打落的三枚铁钉。
“若我不在这里,你是不是准备杀了他?月牙儿。”冷淡而低沉的声音忽地自北侧的屋顶传来。七夜抬头,屋顶上坐着一个人,赫然竟是易辰霜!
“易城主?”他实在有些惊讶。
“正是因为看到你在我才出手——否则没有人陪我玩,多无趣。”清脆的声音来自那间小木棚,是方才劈柴的小姑娘——月牙儿是在叫她?她的语气依旧不紧不慢,似乎一点也不惧怕易辰霜。
“不论怎样,你已经过了可以随意淘气的年纪了。”易辰霜淡淡道,纵身自屋顶跃下。
“走吧。”他朝七夜道。
“去哪儿?”
易辰霜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迷路了么?”说完他便自顾自的朝前走,七夜只得转身跟上。
第六章
出了那个院子,又是一些之前他并未走过的地方,若不是遇到这位易城主,不知他要几时才能回自己那院子。
“方才那位小姑娘是谁?”他实在有些好奇,竟忘了发问前如何也要加个称呼。
易辰霜也并没有不悦,道:“怎么问起这个?”他的声音依旧淡然,丝毫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小小年纪,力气倒不小,方才使铁钉的身手也不错。”
“小小年纪?你看她有多大。”
“十一二岁。”
易辰霜淡笑一声,“差的也不多,她今年十七了。”
“十七?!”他顿了顿,“你们……都叫她姑奶奶么?”
“踏雪城上下,除了我和易恩,大概都这么叫过她。”易辰霜道。
“为什么?”
易辰霜的脚步略微慢了一些,“你行走江湖,难道没有听说过十多年前江湖盛传的‘千面观音’?”
七夜摇摇头,十多年前他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待到他出江湖,那一辈豪杰却又已老。
“‘千面观音’行踪隐秘,来历成迷,江湖中人只知她是位暗器和用毒的名家,易容术高绝,几乎每次出现都是以不同的身份面貌,因而得名‘千面观音’,而她的真实名姓和相貌至今也鲜有人知,还据说惹恼她的人不出一日必定丧命,她在当时武林中的排名是第三十一。”
三十一虽非名列前茅却已相当可观,武林中的排名向来只排五十位,包括中原,江南,蜀中,西南苗疆,东南闵粤,西北大漠,甚至东至仙岛蓬莱,南至南海琼州,北至草原异族,西至天山,昆仑,以江湖之大,可以想见能进入这五十的都已是绝顶好手。
“这与那小姑娘有何关系,难道你想说她便是‘千面观音’?”
易辰霜却继续道,“江湖盛传她可以同时出现在相隔千里的两个地方——应该说是有人曾亲眼目睹过,你知道是为什么?”
七夜当然只有摇头的份。
“因为‘千面观音’根本就是两个人,只是用易容术扮成同一个人的样子。”易辰霜道,“其中有一位号‘紫竹夫人’,也就是使暗器的那位——便是月牙儿的生母。”
七夜呆住了,半晌才道:“如此,她手上的功夫好也是理所当然。”
让人唤她“姑奶奶”也便可以理解,名流之后岂非大多傲慢。
易辰霜道,“可惜她并未得到其母真传。”
“为何?”
“因为紫竹夫人在她十二岁时就已死了。”
七夜看了他一眼,“紫竹夫人的女儿又怎会在踏雪城?还有,连当时的江湖中人也不知晓的‘千面观音’的真身你又怎会知道?”
易辰霜也看了他一眼,“因为——紫竹夫人是我的姨娘。”
足足过了半晌,七夜才回过神来。
“你……让你的表妹去厨房劈柴?”他看着易辰霜。
“不可以么。”易辰霜也看他,神色没有任何不自然。
当然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在这城中,不论是谁都得听从他的调遣。
“她向来都这么瘦么?”七夜突然问。
易辰霜瞥了他一眼,“你怀疑我虐待她?”
七夜没做声。
半晌他沉声道:“若是我的妹妹,我绝不会让她干这种粗活,即便我不是什么城主,我宁可自己干也绝不会让她干。”
易辰霜既不争辩也不恼,依旧淡淡道:“你是你,我是我。”
他的话音刚落,左手便倏地被抓住了。
这一手的力道不轻。
他只得停下来,也不挣脱,只是看着七夜。
七夜自己也有些吃惊。他从来也不是强势的人,甚至在记忆中向来只有别人这样对他,他自己从来都是温和而不爱计较的。
然而刚才的话题却委实使他有些恼。
他松开了手,道,“你有弟兄姐妹么?”
“有个姐姐,不过八年前就嫁去大理了。”易辰霜收回手。
“所以你不明白。”七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