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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觑那张如花儿般娇艳的脸蛋儿,有那么一瞬,他几乎动心了。
“李兄怎么净瞅着我瞧?”以为是沾上了东西,魏紫拿手摸摸自个儿的脸庞,含笑正经的问道。
“啊--”猛然回神,李士衡是又羞又愧,一番心底话怎好拿出来说,只有拣些没紧要的,有些不知所云地道:“我、我是瞧你发上沾了几片瓣儿,像簪了朵花似的,倒也好看。只魏兄是为男子,我却说这样的话,一般人听了,肯定以为我将个男儿郎认作女娇娥,非生顿气不可--我口浑嘴拙,一些话没细想也就出口了,望魏兄多多海涵……”说到后,他已是满脸飞红,话声越显细微。
“我明白,李兄不是个会说漂亮话的人,吐出的话,必是实心的。”魏紫自然知晓话有隐瞒,可无伤大雅,也知那意思真要道出口,除是登徒浪子,像他这般尚富羞耻之人,是太过为难了。故他亦不以为意,仍拿手替他斟满杯尽的茶。
热烟袅袅,芳香四溢,处在殷勤的招呼相待,反倒是李士衡心有不安。
讪讪地,他沉吟了下,伸手接过,眼神飘乎不定,有些心虚。
其实,真正的话,更难以启口。他咬咬牙,喟叹一声,轻言道:“魏兄你实把我想得太好了,真话,我实是羞愧难言,这才拿些没紧要的充数于你……但是怎样的话,我也望你甭问了,否则我只怕要羞愤至死才使得。”
倒底是个老实人呵,也就如此,他才愿现身一会。魏紫摇头失笑,抬眼瞧他,缓缓地道:“那里这般严重,你不愿说,我不问就是了,也省得你寻死觅活的。”
“唉,是我失言了,就是你要捏着我的错儿,我也无话。”他把手拢进袖中,惭愧汗下,头垂得甚低,迟迟疑疑,一句话也说不全。
“这就是了,李兄又何必频拉拔着这错处,就此云淡风轻,不也好。”
一席话,说得李士衡更加垂首,无声无语,只管捧着斟满的热茶,一滴未沾。
“怎么?”微瞥眼,见他如此,魏紫刻意冷言冷语:“我不恼,你倒恼了?!”
“啊?不--”饶是误会,李士衡匆忙抬头,回避的双眸因而碰上炯炯目光。
“唬你的,瞧你认真。”魏紫嗔怪地睨了眼,媚眼如丝,在勾得他的注目后,反是正经言笑:“凡事放宽心,眼界自然开,老战战兢兢着,惟害无益。”
唉,这也是他的错处了。李士衡暗叹了口气,把忧愁写在眉宇间。
望定他忽显惆怅的面容,似苦似涩,魏紫略一思索,越性不开口,仅是睁着一双含娇带媚的水眸,把他的喜怒哀乐,紧紧纠结。
窗外枝叶,影影绰绰……
顷俄,眼波流转,目光最终投落渐燃渐尽的火红蜡烛。
什么都不提,魏紫勾起足以倾城的笑,同先前一般的温煦,缓缓地,柔声道:
“夜已深沉,李兄合该歇息了。”
闻者愕然,抬眼的同时,那抹如娇花般屡弱不堪一握的身影,已飘渺无踪。
何时离去,似风一般消散,无声无息,他全然不知。
留下的,仅是满室余香……和,遍地拾不全的花瓣。
终至,一宿无话。
第二章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劳为周与……手捧书卷,喃喃,李士衡仰首瞧看窗外翩翩飞舞于花心上的彩蝶,嘴里不停咀嚼着这两句话,念来似乎特为别有深意。
得了韵味,略一沉思,他遂罢下手中的书卷,抬起袖摆,取来一只白毫当场挥洒,斑斑墨迹,行文如流水,一笔一画即刻成句。
然而渲染的末途,仅有独蝶飞舞,孤寂却也凄美。
“这蝶儿真美,只可惜了无红花绿叶。”冷不防地,背后传来一道不低不亢的嗓音,十分舒服悦耳。
依然执着毫笔,李士衡赶忙回身,只见魏紫已不知何时来到身旁,淡然却浓郁不去的幽香环伺其间,他带着旧有的笑容,目光飘向窗外的纷蝶繁花,喃语自问:“究是蝶恋花,抑是花留蝶?”
他的话,清脆单纯,隐隐的,掺杂几丝妩媚。
听得一愣,李士衡瞧着那仿是缥纱迷蒙的侧脸,高雅清俊,一身的紫衫衣袍更称得他宛如那株特为显眼遗世而独立的紫牡丹。
恍然间,他竟错了眼。牡丹似他,他似牡丹。
可花和人,怎同一般?
心底打个突,如同满地落花,他,当真是魂魄不全。
不敢言语,这等的话儿,他问不出口,只怕是笑话!
撇去满脑的胡想,李士衡将心思投放于适才的话上。
百般思索,终得一句,他笑了。
“究是蝶恋花、花留蝶,紧要硬?亦如庄周梦蝶,也未可分清哪!”
眼底清澈,一片澄然,无底的深沉,魏紫看得见那实心的真。
闻言,他也笑了。轻轻一晒,黑溜的眸,闪出意会明白。
“李兄说的是。另就孤蝶,恐怕是独寂,花儿好、蝶儿好,始终相伴,李兄何不多添上一笔?”
“有形之物,难描难画。”将窗外美景尽纳眼底,他调回目光,只把笔管搁。“现下群蝶蜂涌,繁花摇曳,形于前,我这毫末,是怎么也挥不下,就怕亵渎了生成的美。画里的形身,是无神魂的。”
“既是‘分不清’,已无芥蒂,李兄又何需介怀?”轻声一笑,魏紫径自抬袖研墨,水砚厮磨,没一会儿,染得一片黑晕。
一声一句,无心的话,竟激得李士衡面红耳赤,那身太过悠然高超的气度、姿态,显得刺眼难挡。
甚至,令他难堪。
握紧拳,他硬咬牙,不肯好好瞧上一眼,胸口的郁气无处发,只有全神灌注毫笔上,大力挥洒。
什么芥蒂、介怀,他要,他便给!
带着赌气,李士衡添上一株盛开繁茂的紫牡丹,含笑迎风。
满腔激愤一发,似有所感,他瞥眼回望了立在身后的魏紫,原该罢手的笔锋,倒生起一股劲力,潇潇洒洒的多添了两字。
凑近一看,瞧似随意的笔画,竟把紫牡丹勾勒的如此神似,道是栩栩如生亦不足已。魏紫不由勾起唇角,眼底有着激赏,浅淡笑道:“有形有神,李兄才气溢发,适才的话未免显得过谦了。”恍见斑大的花儿旁,落了个刚健有力的墨迹,他只当是画,自不明白此为何物,方伸指比了比,不解地问道:“我瞧窗外的牡丹下,可没见着这东西?敢问李兄这画的是什么?”
“非画,是字。”有些惊异他目不识丁,李士衡难掩愕然地瞪大眼,没来由地,心底竟微微感到欣喜,可仅一瞬,随即暗斥自个儿这般无谓的想法。
识不识字,有何重要?若然有了见地,那他又与之前的那些贩夫走卒有何分别?不过也是假清高,最为可厌的。
瞧他眼带迷惑,仿是满腔疑问无处发似地频瞅着落上的“魏紫”两字看去,李士衡不觉好笑,拿起摆放一旁的毫笔,又另寻他处当场挥落。
这回,他特意写得忒大,直摆中央,一笔一画依着墨晕凝成一气。
“仔细点儿瞧,这是你的名哪!”他扬声招呼,眸中射出光采,换上的笑颜隐隐含着得意。
名?原来,他的名落于上头,是生成这副模样。魏紫移步走来,轻声自唤那题上的字,得了欢喜,遂接过字状,细细咀嚼,眉目弯成一轮明月。
笔锋浑厚有劲,虽他不识懵懂,却也能看清粗浅,定睛瞧来,倒真好看。
于此,自肺腑掏出的诚心,他不吝惜地赞赏道:“李兄果真非池中物。”
李士衡听了,不觉红了脸,暗暗审度魏紫声色,却不期然瞅入一双明眸如含糖似地笑,柔细温煦,面薄的双颊,是越发红润了。
这般毫不保留的称许,是满足了属于士人的傲气。
然,自得尽散,急涌而来的是羞赧的腼腆。李士衡搔搔头,有些无措地道:“魏兄谬赞了,要说开来,我也仅有此等的骄傲……”接而,他长嘘一叹,摆上个苦脸,便又开始自怨自艾起来。
并非矫揉造作,完全是士人的自谦自疚。深知这一点,魏紫很是清楚明白,只弄不懂人的百转心思,任何到了极致,似乎是可怕的。
就连得意,也禁不起一时半刻的停留,终要成了苦楚,才是它的归处。
单纯的喜、怒、哀、乐,仿佛是苛求。
因此,这才显得有趣。
矛盾交错,短短的数十年便在烦恼中度过,如轻舟摇摆,似水年华流去不归,免去寂寥,倒也成就一桩美事。
要细论,他是羡慕的,庸碌一生、不着边际的日子,他心所向往。
瞅着那俊逸却不悦凡俗的面容,魏紫勾起幽然的笑,贴近他,拿着一双真切的眸,直直映入黑不见影的深潭。他想见的,是他奔乱的心思。
忽地凑近,香气袭人,李士衡当真是大大地唬了一跳,心乱如麻,流转百样的纷扰,充份展现于惊魂未定的脸面。
一点一滴的,红润蔓延而上,他竟不抵不抗,任由纤细的指尖,顺着眼儿、鼻头、人中、薄唇……任凭游走。他气喘的厉害,心,更是乱无章序。
他要的,便是想瞧瞧这动人的七情六欲。眸光一亮,魏紫更加倾身望定,灼热的气息拂面,眨眨眼儿,不意成了另一番的柔媚。
慌了、痴了,李士衡受尽不经意的魅惑,那无心的举止,越发迷醉动人。
似如翩翩彩蝶,飞舞花间,为其迷醉。
他,甘醉于此。
忽缓忽急,轻微的呼气越发浓重不稳,李士衡起了眼,自营心猿意马起来,反手一抑,使力扶上纤弱如柳的腰间,紧紧的,把他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