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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有三两当班或不当班的年轻女护士,找来各种各样的借口,跑到他的病房门口张望,企图瞥见传说中的极品美少年身影。黎珂和林玉芬为此不厌其烦,明里暗里,不知替他挡了多少好奇、倾慕、嫉妒的眼光。
但黎箫本人对此一无所知,他就像一个好奇的孩子,一点一点地适应这个宛若焕然一新的身体,一点一点地触摸这个之前几乎不想接触的世界,以及,一点一点地承认心中对江临风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感。江临风每次的到来,都引起他心底一种迥然不同的激动和心跳;他的触摸与亲吻,比以往更加令黎箫脸红害羞,却又心神俱醉;每天坚持吃药治疗,比以往更令黎箫觉得有意义,因为他心里偷偷幻想着,有朝一日,能以同样的性别身份,同样的健康挺拔站在江临风身边,而不是像以往那样,躲在他身后,做一棵弱不禁风的温室名株。
可是这看起来何其遥远,黎箫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已经二十二岁,从来没有经过所谓的体制教育,从来不懂得任何的社会经验或人情世故,况且即使做了肾脏移植,往后的日子也如履薄冰,并非一劳永逸。他不知道,这样无知又无能的自己,到底能做什么?谈何在这个社会上自立?谈何与江临风那样的天之骄子并肩站在一起呢?
黎箫想着想着,忽然有些急躁,他在病床上躺不住了,将正吊着的吊剂玻璃瓶提高,下了床穿鞋,想出去走走。昨晚,江临风临时有事,黎珂过来守了他一晚上,刚刚回去上班,林玉芬应该马上会来,就当去门口接林姑姑吧。黎箫打开了门,与护士小姐打了声招呼,朝走廊走去。
七月初的早上已经颇为闷热,黎箫没走两步,就感到身上出了一层汗。这一层的高档病房自带空中花园,十五层高楼上,竟然也有大片花柳扶疏,长廊婉约。阳光照耀之下,居然能闻鸟声嘹亮,若不是远处高楼耸立,还不觉此处钢筋水泥。
黎箫有些累了,拎高着吊剂的手臂一阵酸疼。他瞥见长廊拐角处有座椅若干,靠着一簇巨大而茂盛的绿榕树盆景,枝条伸过来,倒象一个天然的挂钩。黎箫笑了笑,走了过去,将吊剂挂在枝头,坐下来,倒挡在枝叶繁茂背后,显得格外清静。
黎箫坐着坐着,渐渐有些眼皮沉重,靠在长椅上意识模糊地打起盹来。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阵说话声吵醒,两个女人之间急促而不算友好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我不管,那是你的事,你应该自己解决,我再说一遍,不要来这里,明白吗?不要来这里。”
“您不觉得自己很厚此薄彼吗?您这样有失公允,就不怕让后辈寒心?”
“如果真是这样,我只能说抱歉。我从来没有不相信,也没有兴趣扮演公正慈爱的长辈角色。这件事,我只能这么选择,对不起了。”
黎箫听出来,稍微年长的那个声音不是别人,恰是林玉芬,另外一个声音听起来年纪很轻,不知是谁。
“林姑姑,您不能这样,您也是女人,您该能理解,我受的究竟是什么苦……”
“你不要傻了,问题的症结根本就不在这里,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但是,两害之下取其轻,我只能这么选择,对不起。”
“好一个两害之下取其轻,那我呢?我算什么?我难道就不会受伤不会痛苦不会难过吗?他是人,难道我就不是吗?你们怎么能这么残忍?你们……”女人骤然间迸出哭声,黎箫吓了一跳,不自觉缩了一下胳膊,牵动了输液管,吊剂直直从枝头滑落,摔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大声。
“谁,是谁?”林玉芬循声喝问,拐到长凳处,正看到黎箫如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林玉芬脸上的狠厉之色是黎箫前所未见的,在他心目中,这个女人如师如母如友,总是一张善解人意的睿智笑容看着自己,他差点忘了,能令江临风尊重信任的长辈,又怎会是泛泛之辈呢?黎箫睁大一双清澈无暇的眼睛,有些害怕地看着林玉芬,支支吾吾说:“姑姑,我,我不是有意偷听的,我,我睡着了,在这里。”
林玉芬看到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瞬息间又平复下来,换上如常宠爱温柔的神色,戏谑地点着头说:“哦?才好了点,就敢在外头打盹?要感冒了怎么办?你嫌我事不够多还是怎么着?”她眼风一扫,瞥见黎箫手背上插的吊针已经开始倒流血液,地上一片玻璃狼藉,又生气又心疼,一把上前,扯下他手背上的输液管,揉着宛若白璧的肌肤上那一片青紫,骂道:“箫箫,你还让不让我安生了?好好的在床上打吊针多好,干嘛拿下了?没事找事。”
黎箫松了口气,那个熟悉的林姑姑又回来了。他不自觉撇撇嘴,委屈地说:“但是我很闷啊,你和珂珂都不在。”
林玉芬最心软他这个样子,揉着他的手的力度立即放轻了许多,嘴里还数落着:“又不是小孩子,自己玩一会嘛,护士小姐呢,就让给你这么出来了?”
“我跟她说来接你的。”黎箫邀功一样看着林玉芬。
林玉芬绷不住笑了,说:“好了好了,知道没白疼你。”
“林姑姑。”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黎箫从林玉芬身后伸出头去,赫然发现这个跟林玉芬争执的年轻女人,竟然是那日在家门外见到的方若琳。她今日依旧一身素色衣裙,依旧显得亭亭玉立,绰约动人。她此刻眉眼间尚有泪痕,却更添三分楚楚风姿。黎箫“咦”了一声,说:“方,方小姐。”
方若琳依旧教养良好地点头,勉强笑道:“黎箫,没想到这么见面,真是失礼了。”
“哪里,哪里。”黎箫笨嘴拙舌地回着,有心想要安慰她几句,却不知人家怎么回事,也无从说起,他求助一样看看林玉芬。林玉芬脸色一沉,转身对着方若琳说:“若琳,今天就谈到这里吧,你也看到了,我还有病人需要照顾。抱歉,帮不了你。”
方若琳眼眶一红,强忍着没落泪,说:“我就知道是这样。好吧,我先回去了,黎箫,”她朝黎箫点点头,说:“再见了,希望下次有机会再和你聊天。”
“哦,那个,再见。”黎箫看着她伤心地离开,忍不住加了一句:“方小姐,你不要太难过,事情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方若琳身形一顿,回头眼光复杂地看了他良久,最终叹了口气,说:“谢谢,我知道了。”
第 20 章
康复的日子过起来特别的快,转眼又去了两星期,黎箫已经不需要再住院,领了药剂回家即可。他出院的那天,阳光格外明媚绚烂,照在身上,有直达心底的炙热感。黎箫茫然地站在病床前,看着这间住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房间,那从小到大极为熟悉的白色和触鼻的消毒水味,心里竟然有些空落,这样的地方,真的以后都不用常住了吗?自己的身体,真的也可以象别人那样朝气蓬勃地舒展在太阳底下吗?
他咬着唇,愣愣发呆的样子如一尊可爱的小人偶,让一旁的江临风忍不住上前,啄了一下他诱人的嘴唇,问:“想什么呢?宝贝?”
黎箫看看周围,悄悄地说:“象做梦一样,我真的可以出院了?以后都不用来这里做透析了?”
江临风忍笑将他圈入怀中,说:“当然,可怜的箫箫,看来医院真成了你的噩梦了。”
黎箫摇摇头,老老实实地说:“不是,我只是不知道,如果不用来医院,那我每天要做什么。”
江临风宠溺地吻吻他的鼻尖,说:“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每天开开心心地享受我对你的好就行了。”
黎箫疑惑地看看他,说:“不是每个人都应该找到自己的社会身份,然后做一个有用的人么?”
“谁告诉你的?”江临风皱了眉头。
这是江临风生气的前兆,黎箫舔舔嘴唇,哪里敢说是黎珂教的,忙说:“书上都这么写的。”
江临风想起宝贝这两天看的都是什么青年励志书,眉头皱得更紧,说:“以后别看那种乱七八糟的书,你的社会身份就是做我的人,乖乖呆在家里,好好修养,得空了跟林姑姑学点消遣的玩意儿就行。况且,”他嘴角忽然浮现一丝邪魅的笑,凑近了黎箫的耳廓,低低说:“没有你解决我的个人需求,我哪来的心情管理好上万员工的集团公司,创造社会财富,增加政府税收?所以,往大处上想,我的宝贝不仅有用,还是为社会GDP增长做了贡献的人呢。”
这与养在暗地里的小白脸有什么区别?黎箫垂下眼帘,在江临风看不到的地方,眼里流露出悲哀和无奈。江临风对他的好,对他的担心和眷恋都是真实的,他的情感从来勿庸置疑。但问题在于,那种情感,只建立在顺从之上,只围绕着Zuo爱这个目的。恐怕,对江临风来说,这就是他对情感的全部定义,同时也是他将自己圈养在身边的唯一用途。黎箫心里掠过一阵前所未有的刺痛,那么我呢,在他的温柔和霸道下逐渐迷失的我,又该怎么把握,丈量自己的情感呢?黎箫勉强笑了一笑,说:“我,我也是男的……”
江临风嗬嗬一笑,含了他敏感的耳垂,低沉而暧昧地说:“你是不是男的,我还不知道?”
他的手已经驾轻就熟,轻而易举伸进黎箫的衣襟内,熟稔地探向那滑若凝脂的肌肤上敏感而脆弱的部位。黎箫感觉到身子开始可怕地变软发热,呼吸随着他的动作而渐渐急促起来,他又羞又怒,这还是在病房内,房门大开,随时有人会进来,而这个人总能这样罔顾他的意愿和心情,总是只想到自己的欲望。黎箫窘红了脸,推着他说:“别……有人会来……”
江临风无不遗憾地住了手,在黎箫一声惊呼中,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快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