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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下的对我老爷不怎么样,但是老爷的生活很安稳啊。这样想想,我其实过得还是很不错的。”
酒菜不是太好吃也不是太难吃,天气不是太冷也不是太热,生活不是太糟也不是太好,这些都是难求的啊。
小福一脸笑容:“是啊,老爷明白我对您有多好就成了。小福跟了老爷这么多年,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我哼哼几声,实在是吃得太饱不想跟他争辨。这家伙也没想到我有哪句话是说他对我老爷好的,就凭他?每天禁我老爷的足,不许我出去,不许我吃这个吃那个的,还任说是听老太爷的吩咐。哼哼,也不想想,人家老太爷的话能听吗?现在在家里当家作主的是我这个老爷啊!拿了鸡毛,就当着令箭甩我。
慢悠悠地转过头来,对着我那个年约五旬的师爷讨好地微笑,“师爷,您说老爷我这番话有点道理吧。”
“呃……我是很想承认老爷的话有点道理的啦,只是……”
“只是什么?”不就是一句他们两个当我手下的对我不怎么样嘛,承认有那么难吗?
“只是老爷的生活现在不是太安稳了。”韩师爷道,“今早本县又有十三户人家共二十六个少年,说是要在应将军营中做事。”
“那又怎么样,说明老爷我教导有方,本县男儿热血有为,有保家卫国之心,难道不是喜事一桩。”话虽然这样子说,但是鼻子莫名地就有些酸溜溜。想当年我县令大老爷招一个在衙门看门的,砸下多少两银子,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才有个乞丐过来应聘,现下人家一过来,就拉走我那么多的壮丁。呜呜呜——
“但是老爷您也知道,昨天有十多户,今天又有十三户,这里面,有城西的三黑子家的两兄弟,也有西街王二家那几个不成器的三个赖子,还有歪脖子街刘家的那个昨天刚从狱中放出来的蛮子,还有……”
“等等——”我打断他的话,“那个刘家的怎么到昨天才放出来啊?”我怎么记得他好像只判了半个月,现在怎么算,距他押入牢也是有一个月多了吧。哈哈哈,本老爷明查秋察,被我抓着小辫子了吧。
“噢,那是衙役疏忽大意,再加上老爷您那天也没说清楚,所以直到昨日月底查人的时候,才发现这家伙在牢中多关了几天,小的就作主把他放了。”韩师爷面不改色。
“噢,敢情还是本老爷的错。”我悻悻地。
“老爷您是不太管事情。”忠心耿耿地说了这么一句,容不得我有一句插话的时间,韩师爷立刻接着道,“此人昨日托关系好像是说要进应将军营中参军,但是究竟事情结果如何还不知道,只知今日他已经穿起兵士的服装,与前几日参军的几个地痞流氓勾搭在一起,成群结队在街上为非作歹。”
“……”
“昨日听说是应将军营中有一士兵打伤本地一小商贩。”
“……”我沉吟片刻,跳将起来,“这么大的事情,本老爷怎么不知道?”啊啊啊——不想出什么大事啊——我不想跟人家有权有势有靠山的冲突啊!
“昨日老爷您在午睡,我跟小福就派衙差抓了那个家伙。”
“……”
我无语。望着桌子上的醉枣,突然觉得嗓子里好难受,就好像噎了一颗醉枣核一般。
“老爷,那种人实在是该打。”小福在一旁帮衬。
“……”
眼前好像有点晕,低头望着桌面,油光光的,会眼晕,大概是桌面抹得太干净的缘故吧。
“老爷,我没有做错吧?”韩师爷抬起头来无辜地望着我。
冷汗一滴一滴地从背上冒了出来。
“你们……你们没有打那个士兵吧……”我慢慢吞吞地开口问道。
“……”小福无语。
“呃……打了二十大板。”韩师爷道。
眼前一黑,我连忙抓紧手中的筷子,“二……二十大板?那家伙现在还关在牢里吗?”
这次小福倒是答得飞快,“没有,老爷,我们给了他二十板子后就把他放了。”
我闭了闭眼。转头望着韩师爷,望见他点一点头,不由地想直接拿头撞盘里的豆腐。
“那……他回到营里了没有?”我问道。
“老爷您糊涂了,我们都放了他了,他当然回到营里了。”小福在一旁道。显然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呃……我是说,你们有没有在他回营的路上把他套上麻袋直接扔到西边的凤华山里去或者是扛到南边绑上石头沉到石潭里去?”头突然好痛'自由自在'。
“为什么啊?老爷您傻了,”小福子显然到现在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们县里什么景色都没有,就那边的凤华山跟石潭的景致还粗粗可以,可以引得那些酸秀才去那边吟诗作对,如果在那边发现了一个死尸,那怎么得了!”
“是啊……那怎么得了……”我趴到桌子上呻吟道。
韩师爷脸白白地站在一旁。
“后来呢?什么事都没有?”我问道。
“没有,什么事儿都没有!”小福响亮地说道。
“那家伙就这样回营了?路上也没有碰到打劫的?”
“没有!”
“或者是因为打得太重死在半路上?”
“怎么可能嘛老爷,我们只打了他二十大板,他又壮得像头牛一样,不过啊,看他昨天那时候啊,都爬了好长时间才爬起来呢!”小福子说得眉飞色舞,“我当时吩咐我们那几个兄弟要重重地打,但是你也知道,那几个衙差也有好长时间没有打过人了,手上的肌肉全都变成猪肉了,一个个都养得白白胖胖的,打了三五下就说累得不行,愣是要换人,结果最后几下还是我打的呢!打得那个家伙啊,直着脖子在叫娘。咦,师爷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了呢?昨天打的时候,您可不也是在场的吗?我还记得您重重地踢了他一脚呢,您那一脚啊,踢得真是准啊,刚好就踢到那个家伙的鼻子上,看那个家伙的模样,我现在想想都还想笑,真不知道那个叫应将军的家伙看到他的手下被我们打成了这样会有什么反应,非得气得吹胡子瞪眼不可!对了,那家伙没有多少胡子,多少也是吹一下头发了吧——”
我努力地咳嗽了几下。
“吹……吹……”小福的脸色唰得变白,“吹胡子……老爷……”他一脸哭丧地转过头来对着我。
我把手撑在额头上,挡住眼睛。
“师爷……”他转过头来,“您要救我啊……如果这家伙死翘翘了还好,可是……他一回营,应将军一定会……”
韩师爷把手放在伸长的脖子上,嘴里轻轻道,“咔嚓——”
“啊——老爷!您要救我啊!”
“不然你以为我好端端地干嘛把这件事跟老爷汇报。我们以前私下里做过的事情,哪一回我跟老爷说过了?”韩师爷道。
“咳咳咳——”我哼两声,“你们够绝。没出事就把我这个当老爷的摆一边,私下里做些小动作,一出事情呢,就来找我老爷帮你们两个擦屁股!”
“老爷,小的是不想累着您嘛。”小福殷勤过来帮我拍拍背顺气,“昨儿个小福本来就想告诉老爷的,要是看到老爷您在睡觉,小福就觉得老爷您实在是太辛苦了,老爷您看您,都瘦得这种样子,虽然看您吧,每天都吃进去那么多东西,但就是不长身子,小福看着您睡得安安稳稳的,不忍心,就……”
“那以前呢?以前的事情呢?难道本老爷一天到晚都在睡觉吗?难道本老爷是万年睡虫吗?”我怒发冲冠,“上次三阳戏班子到本县来的时候,明明说是给本老爷安排几出戏看的,结果呢,你们几两银子就把他们打发走了,听说他们里面演小旦的小青姑娘长得如花似玉的,结果本老爷连一面都没见上……”一想到这里,就不由得唏嘘不已。
“老爷,他们可是从鲍知县那边逃过来的,再说的,就是因为鲍知县要小青姑娘做他的几姨太,小的怕事情闹大,老爷您跟邻县的鲍县令会闹翻脸,就擅作主张了,这也是对老爷您的爱护嘛……”小福快嘴道,“老爷您上次不是因为收留了旁边柳县令那边过来的何铁匠,结果害得本县跟柳县令那边的河蚌交易全都停止了吗,好多商贩子现在要贩运珠宝都得到鲍知县那边去,如果这次老爷您再得罪我们旁边的官……”
“哼哼!”坐了这么长时间,肚子也有点饿了,再加上背部被小福拍得极为舒服,我挟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脸上还是表现得愤愤得。
“而且那个何铁匠后来拿着什么东西去告到京城,说是要告倒柳县令他贪赃枉法,结果呢?还不是一去无影踪,连现在在京城哪里都不知道嘛!”小福热情地为我倒酒,“我知道老爷您人好,可是……老爷您也要为自己想想嘛……再说了,那个小青姑娘啊,我看过,一点都不好看,还比不上老爷您呢。不过也好像没有几个姑娘比得上老爷您的。”小福在嘴里咕哝道。
“哼哼,那前次呢?前次那个李家绸缎庄的老板娘送来十匹好绸,老爷我看都没看,你们俩就作主让人家全部拿回去,还赶人家,你们做得什么好事啊!”看看自己,就想抹一把泪,整天待在衙门里,连个漂亮的姑娘都没见着。
“老爷……那是人家老板娘对您有意思。可是她也不瞧瞧,就她那个模样,还想对老爷您——”小福显然是嗤之以鼻,然后忽然恍然大悟,“老爷,敢情您都知道?”
“哼哼。”我用鼻子说出两个字来。
“老爷……您反正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那还干嘛跟我们较真呢。”小福道,“可是昨天的事儿……你说……”
“啊啊啊——”我叫了几声,头好痛。一想起那种事情,“都是你们闯的祸。”怒瞪这两个家伙'自由自在'。
“是。” 可恶!本老爷什么时候养出了这么两个笨蛋!
“你说你们之前的事情都表现得那么聪明,怎么昨天就那么笨呢!怎么就不用脑子想想,小福倒还好,本来也不会指望他有多少脑子,可是师爷……您怎么就这么糊涂呢!他打伤了谁?”
“一个商贩。”小福道。
我瞥向韩师爷。
“回老爷,他打的是小人的兄长。”韩师爷低头道。
再转头,看小福。
“回老爷,他打的是小人的姑丈。”小福乖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