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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缓缓走到窗边,看着京城方向,幽思无语:小善啊小善,你现在好吗,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
陶小善静静斜靠在锦榻上,心不在焉地听琴,思绪却飘向很远。这里是皇城的邳阳殿,怀珍太子陶小善的寝宫。和煦的春风缓缓穿过宽阔的宫室,吹动透明的长长纱幔轻舞飞扬,如梦似幻。他身着绣满金丝蟠龙的白绸衫袍,披着薄如蝉翼的藕荷色纱衣,戴着双龙戏珠璎珞和吉祥金锁,大片的荷花绣纹,点缀衣摆,开满整张床榻。两侧的额发也被精心地挽在脑后,用个九龙墨玉簪系了,点缀以珍珠和金丝线,那柔滑如瀑的黑亮长发,柔柔地垂到腰际,暖风吹过,便与那荷纹纠缠在一起。一只挂着金铃铛的黑毛大虎,懒懒地伏在他身旁。
如此的雍容华贵,如此的绝代风华,拥有的人儿却郁郁寡欢,惘然惆怅。精致的玉面上毫无表情,只那一双美眸,雾蒙蒙地看着远方,手里不知不觉,轻轻摩挲着一把玉箫。
琴声终于停住了,那纱幔之后,响起衣衫拂动之声,似乎有人轻轻跪在阶前。一股兰花的香气扑面而来,陶小善微微一皱眉,厌恶地闭上了双眼。
“殿下似乎心不在焉,看来奴婢琴技拙劣,让殿下生厌了。”紫鸳谦卑的声音轻轻响起。
“让我生厌的不是你的琴技,而是你。”陶小善冷冷道,“你还真是条好狗,乖乖替我娘监视我。上一次她把你打的经脉尽断,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你为何对她如此死心塌地?”
“殿下不会明白的。”紫鸳幽幽道,“从小,师傅就教给我胜者为王的道理。显赫的家世,出众的美貌,过人的才智,都是我引以为傲的资本,谁也不可能比我更出色,直到你的母亲重伤了我一直无比崇拜的师傅。她那样完美,就像天神般闪耀光芒,不可仰视,我为此而深深沉醉,不能自拔,只要能为她做些事,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我知道,殿下十分恨我。”她露出一个苦涩笑容,“可是在我心里,你和她,并没有太大的分别,红颜易老,岁月无情,我毁容之后,更加留恋曾经的幸福。我又嫉妒你,又害怕你,又爱慕你,可是你的眼神却总是停留在那个人身上!”
“不许你提他!”陶小善心烦意乱吼道,起身怒冲冲踱到汉白玉围栏前,看着满园繁花盛开,“你太自私,太毒辣,你不爱任何人,只爱你自己!家世,美貌和才华,根本无法换来爱情!你一直奉若神明的那个人,只是在利用你,你是个大傻瓜,知道吗?”
“我是恨你,恨你杀了小黄,恨你揭开我的身世,让我痛不欲生,我不是他,我心胸狭窄,心狠手辣,不会轻易原谅别人,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紫鸳闻言,虽在意料之中,却仍是不免打了个寒颤,“皇上不会允许殿下这么做的。
陶小善忽然露出一抹倾倒众生的艳丽微笑,走到她身边低声道:“我娘那么疼我,我说什么她都会答应的,要是我哪天一个不高兴,想要剥你的皮,她不但不会阻止,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你说是不是很有趣?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着转身离去,紫鸳内心深处生出深深的恐惧,绝望地想要抓住他的衣摆。陶小善一脚踹开她,毫不怜香惜玉,长长的衣摆在汉白玉的地面上翻腾而过,好似清风拂过池塘,摇曳多姿的荷海,紫鸳的心却像掉进了深深的泥潭,慢慢地沉下去,沉下去。
赫丹彤远远听到邳阳殿传来的箫声,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听得入神的宫女看到她,忙慌慌张张地跪下。赫丹彤示意她不要作声,自己便慢慢走上前,站在一旁凝神静听起来。清冷月下,陶小善孤零零坐在荷塘边,静静地吹箫,微风吹起他柔软宽大的白袍,愈发单薄得可怜,一曲毕,说不出的惆怅寂寞,闷了半晌才开口道:“母亲可是为了紫鸳而来?”
“不错。”赫丹彤走到他身边,轻拂他微凉的额头,“紫鸳那丫头十分善解人意,对我也很忠诚,对你也是一样的,派她来照料你,不是正合适么?”
“我没有办法和杀死小黄的凶手共处一室。”陶小善冷冷道,“她是母亲派来监视我的,不是么?”
闻听此言,赫丹彤收回抚摸他额头的手,瞅他半晌,终于忍下怒气,无奈轻叹一声,“是他教你吹箫的么?”
不待小善回答,她便仿佛自言自语道:“兰程最擅吹箫,而我偏爱瑶琴,紫鸳的琴技便是我亲手所授,我原想听一次你们琴箫合鸣,就像当年我和兰程所作的那样,看来是不可能了。”言语中透出浓浓的寂寞。
“母亲可晓得知音?”陶小善似乎想到什么,忽然问道。
赫丹彤大大一震,“知音是陶家家传之宝,绝世名琴,你怎会知道?”
“陶兰程的墓碑上连名字都没有。”陶小善幽幽道,“只有一把破烂的瑶琴,名唤知音。”
赫丹彤闻言,怔怔愣了许久,“原来,原来他还记得——”轻轻地喃声低语,眼底隐隐闪动泪光,似乎怕陶小善看到,她猛然起身,一转头,又变成了那个叱咤风云的皇帝!
“冯衔玉的百万兵马已经兵临城下,这天下很快就要改朝换代,易弦更张了,我也累了,不想再理陶兰程的江山了,我会带着你回赫家堡去,凭我的武功修为,谁也休想动我们一根毫毛,我们就在那里相依为命过一辈子,好不好?”
见小善无动于衷,她又道:“不过我也不能太便宜他们,陶清客胆子不小,竟敢公然跟我作对!他必会偷袭你驻守的皇城东门,我已经吩咐下去,准备好了梦醉毒阵所需的一切,该怎么做,不用为娘嘱咐,你也该很清楚了吧。”
感到她不容置疑地转身离去,陶小善双眉紧锁,幽幽看向远方。
偶终于良心发现,决定拯救大家的心脏,结束这篇文章了!用我的脚趾发誓,一定是happy ending!现在进入结文倒计时!
第五十九章
清晨第一抹曙光从地平线透出来的时候,冯衔玉的军队已经兵临京都城墙之下。没费多少力气,城门就被攻克了。陶清客带了一队兵马,冲出人潮,直奔皇城东门而去。
远远的,那宫城之上,飘来一团团薄薄的白雾。身旁的郝双珠惊讶地“咦”了一声道:“怎么这里夏天也生雾么。”
隐隐的劲辣之气飘入鼻中,陶清客微一皱眉道:“那不是普通的雾,而是梦醉毒阵的剧毒酒气,我们只要一进去,不是被毒气毒死,便是被机关杀死,连我都难逃生天。”
郝双珠一怔,闷闷道:“小善他,不会那么狠心吧!”
陶清客不答,只翻身下马,幽幽道:“我们还是先等一会吧。”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整整四个时辰过去了,郝双珠忍不住走到一直负手静立,呆呆眺望远方的陶清客身边,低声问道:“舅舅,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陶清客似乎充耳不闻,只痴痴望着那云雾缭绕的深处,一瞬间,仿佛看到一个白衣身影浮现城头,如梦似幻,转瞬即逝。凉风渐起,毒辣的日头慢慢为云层所遮盖,陶清客长叹一声,幽幽道:“是时候了,我昨日夜观天象,得知今日此时,会有雷雨,破城之期,正是现在!”
一语未毕,已是电闪雷鸣,浓浓的毒雾在大雨的浇灌下消失的无影无踪。郝双珠急发号令,顿时四下里喊杀声一片。
电光火石间,陶小善看着大雨中越来越近的敌群,面无表情。转身冷冷道:“我们走吧!”红影一闪,却是紫鸳跪在身前,“殿下并未启动阵内的机关,难道就这样走了么?”
陶小善摸着身旁小美光滑的皮毛,无动于衷,转身便欲离去。紫鸳忽然长笑一声,恨恨道:“你还是舍不得伤害他,还想回到他身边,我这就彻底断了你的念!”言罢飞扑上前,死死抱住启动机关的木轮,奋力拨动。
陶小善急回身,未及出手,身旁的小美发出一声威胁的低吼,先他一步扑上前去。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间宫室,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小美胸前的金铃铛。陶小善无声叹了一口气,转身幽幽地离去,内心嗟伤不已:小黄,是你在为自己报仇雪恨么——
见陶小善款款而来,赫丹彤微微一怔,道:“怎么,东门这么快就失守了。”
“嗯。”陶小善心不在焉地回答,“他似乎知道今天会有大雨——”
“你是说他懂奇门遁甲?”赫丹彤若有所思道,“也不至于这么快,那些机关也能挺过一阵的。”言罢忽然恍然大悟,也不点破,环视一眼,问道:“紫鸳呢,怎么不见她?”
陶小善不答,只是招过小美,叫人替它擦拭身上的血迹。赫丹彤幽幽看了他半晌,忽然笑道:“不愧是我的儿子,果然有手段。本来你偏袒姓陶的,我心里很不痛快,不过算了,我们呆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这就出发回赫家堡吧。”转身不容置疑地离去。
陶小善深深看一眼东方的天空,便也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陶清客急匆匆地飞奔在大雨之中,浑身早已湿透了。雨水顺着头发流到额角,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滑到脸上,他也不理,在邳阳殿的纱幔间辗转穿梭,寻寻觅觅。冷风吹动长纱,吹皱了他心底的失望和无奈,郝双珠悄悄来到他身边,幽幽道:“唉,他还是念旧。要不是毒阵里没有机关,我们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地来到这里——”
陶清客怔怔站在那里,忽然看到那锦榻之上,昔年定情所送的木梳子压着一缕红绳所系的柔滑长发。走过去抓起,紧紧握在胸口,陶清客黯然心碎:小善,你再也不想见我了么!
冯衔玉攻克都城,结束了暴君赫丹彤的统治,也结束了长达二十年的动乱,一统江山,举国欢腾,四海同庆。与众臣商议之后,冯衔玉终于荣登大宝,定国号为同,称荣兴帝。苏澄拜为丞相之一,郝双珠也被封为大将军,赐了爵位与府第。风清扬自从上次中蛊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