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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另一个年轻的警卫也已经结束巡逻回到警卫室,所以白时仓和何劲草也跟著站起来向雄叔道别离开。
就在他们和三个女孩子呈反方向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白时仓突然停下脚步,跟自己的学生说了一句「等一下」,随即就折了回去。
何劲草不解的拧起眉,看著白时仓一边喊著初九的名字一边追上了她,然後附在她边说了几句话。
初九起初是露出困惑的表情,但最後还是点了点头。交待完事情之後,白时仓才拖著行动不便的脚走回何劲草身旁。
「现在要做什麽?」挑高眉毛,何劲草询问著下一步动作。
「阿草,我们先回伊特。我要好好思考一下事情……」
黑色戏剧展32
「小仓老师,你思考了三个小时之後得出来的结论,就是闯空门吗?」
带著不悦感的低沉嗓音敲在深沉的黑色之中,何劲草紧紧皱起眉头,盯著已经被他反手关上的门。事实上在一分钟之前,这扇门板才被他亲手撬开而已。
「抱歉啊,阿草。」站在黑暗里的白时仓双手合十的道歉。不过他显然忘记了自己的学生并没有良好的夜视力,根本看不见他充满歉意的动作。「因为我有一件事想要亲自确认一下。」
何劲草无奈的叹了口气,想起了白时仓先前一脸紧张帮他把风的样子。实在很想跟老师说,依他那种模样把风,没把附近邻居引来算他们运气好了。
「没有场勘,没有前置作业,而且还挑晚上八点过来……老师,你至少也选半夜吧。」数著闯空门的不利条件,何劲草不禁没好气的摇了摇头。
「这个时间不会有人在家的。」白时仓肯定地说道,从口袋里拿出一只迷你的手电筒,微弱的光芒顿时让眼睛可以勉强看清楚空间的轮廓。
他们现在所待的地方一栋民房的客厅,里头只摆了几张椅子、一张大茶几,还有一台电视机。地上凌乱地散著脏衣服和旧报纸,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清扫过了。
听见白时仓不带丝毫犹豫的声音,何劲草递了一记费解的眼神过去。
「因为她的家人今天晚上要上班。」白时仓口中的「她」,指的就是帝都高中上吊自杀的女孩子。他示意何劲草蹲下来,随即将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张摊开。
藉由手电筒的光线,何劲草看清楚了纸上标示著那个上吊自杀的女孩子的基本资料。从相片、班级、出生年月日、父母名字、住宅地址全都一应俱全,这个资料显然是白时仓透过学务处拿到手的。只是……
何劲草盯著女孩子微笑的照片,有丝不确定地问道。「老师,这个真的她是本人吗?」
「嗯,这是一个月前才拍的相片。」
「这就奇怪了……」何劲草端详著那张资料,手指摸进口袋里拿,出一根未点燃的香烟咬著。「所以那些小鬼们看到的根本是……」
最末句他讲得含糊,所以白时仓并没有听清楚。
锐利的视线继续往下扫去,何劲草叼著烟,眉头越皱越紧,彷佛看见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等所有资料全部映进眼底,他取下嘴里的烟,复杂地看了白时仓一眼。「难怪你那麽有把握这个时候不会有人在家。」
白时仓苦笑一声,没有再多说什麽,只是以眼神示意何劲草往里面走。
穿过客观,便可以看见一条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的後方则是厨房。白时仓拿著手电筒巡了厨房一遍,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东西之後,便踩著一瘸一瘸的脚步往楼上走去。
放得极轻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房子里回盪著,只有一缕微弱光线照耀的楼梯,映出了深浅不一的阴影。
二楼的空间,不大只有一个浴室与两个房间。何劲草和白时仓对视一眼,两人各自朝著其中一间走去。
当两只手掌同时握住门把轻轻转开之後,白时仓抿了抿唇角,很快地退了出来。何劲草则是在看清楚他所选择的房间时,瞬间厉起一双深黑色的眼,大步走进去里面。
昏黄的月光透过玻璃窗照了进来,将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覆上了一层镀金似的薄膜。包括书桌,包括床铺,以及放在地板正中央的冷冻柜。
跟在後方进来的白时仓在看到冷冻柜的一刹那,眼角瞬即滑过一丝沉重的无奈。他和何劲草合力将柜子打开之後,寒冷的凉气顿时迎面扑来。
「阿草,我一向很讨厌我的预感。」白时仓温和的声音里透出涩意。「因为那些预感通常都糟透了。」
何劲草锐利如锋刃的视线落在大型冷栋柜,在那里头躺著一个脸色惨白的女孩。虽然仪容已经被打点得乾乾净净,只是那白细的颈子上却刻著一道深深的红痕,彷佛曾经因为过大的力道而将气管绞得变形。
冰冷的气息在房里流动了几秒钟之後,就随著冷冻柜的柜门关起而消逝。白时仓沉默地站在前面,就像是陷入哀悼的雕像。
何劲草没有出言打扰,只是慢慢地走到书桌的面前。摊在桌上的一本蓝色书籍不知为何让他有些在意,等凑过去一瞧,他才发现那是一本日记。
瞥了一眼放在地板上的冷冻柜,何劲草停在半空的手指在犹豫了一会时间之後,还是决定将日记拿起来翻阅。写在纸上的娟秀字迹彷佛显示出主人的个性,以著淡淡的句子将发生在周遭的事情记了下来,然而在所有的日记里几乎都会提到一个人名:莉绪。
何劲草骨节分明的手指翻著一页页写满字的纸张,在大略扫过一遍之後,随即将日记翻到最後的那几页。然後他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几乎要打成一个死结。
「小仓老师,你看一下。」何劲草转过身子,大步走近老师的身边,将日记递了出去。
看到这是属於女孩子的日记的时候,白时仓的眼底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责难,怪他怎麽可以擅动死者的遗物,但是在何劲草坚持的眼神下,他只好将日记接了过去。然而越是阅读里面的内容,白时仓的表情就变得越凝重。
站在一旁的何劲草抿著嘴唇,看起来总是过於是凌厉的眼半敛著,像是在思考什麽,死寂的沉默流动在两人周围。
约莫数分锺後,何劲草抬起眼,如同漫不经心的询问。「小仓老师,为什麽帝都没有公开那个学生上自杀的事情?」
「啊……听说是对方家长提议的。因为戏剧展快到了,怕会影响学生们的心情,所以才决定等活动结束之後再举办追思会。」白时仓喃喃地吐出从学务处那边听到的消息。
何劲草沉著眼神,锐利的视线落在那本水蓝色的日记本。既然日记是被放在桌上,那麽一定有人看过了里面的内容了。
偏低的音线再次抛出问题。「老师,如果你是那个家长,知道了自己的女儿是因为某个人的缘故而选择上吊自杀……你会怎麽想?」
「我会怎麽想,当然是不能原谅……」白时仓无意识地低语著答案,下一秒他立即讶异地张大眼,抬起头来看著自己的学生。「等等,阿草,你在想的该不会是……」
何劲草锐利的视线笔直地看了过去,既没有点头或是摇头,但那深黑的眼底已经透出答案。
就在白时仓要开口说些什麽的时候,一阵悠扬的手机铃声忽然划破了这个沉重的空间,他连忙慌慌张张地接起手机。
在白时仓讲著电话的同时,何劲草不时可以听见「初九」、「小剧场」等词汇。然後随著最後一句「待会见」的出现,他看见自己的老师露出一脸严肃的表情,眉头间彷佛盘踞著凝重的阴霾。
「怎麽了?」何劲草询问似的挑高眉。
「阿草,果然就像你想的一样,出事了。」白时仓凝重著脸色说道,随即将日记本揣在怀里,剩下的一只手则是扯著何劲草就往一楼走去。
「快点!我们一定要在九点的时候赶到帝都高中!」
黑色戏剧展33
坐在驾驶座上的何劲草踩著油门,发狠似的将已经老旧的小轿车的马力运转到极限。噗噗的白烟不断从排气管吐出,在安静的小巷里拉出一道笔直的白线。
先前白时仓所接到的电话正是初九打来的,讲说她收到了她们班的编剧寄发的简讯,上头只有短短的几个字:晚上九点,小剧场见。
何劲草想起了下午时分白时仓附在初九耳边交待事情的画面,想来应该是要初九一有什麽与戏剧展相关的消息就立刻打电话联络。
从初九的口中,他们知道了那个编剧的名字,莉绪。
何劲草深黑狭长的眼不禁滑过一抹厉色,总算明了了白时仓为什麽会露出如此凝重严肃的表情。骨节分明的手指打著方向盘,将车子仓促停在帝都高中的大门口之後,他立即与白时仓匆匆打开车门。
矗立在夜色中的帝都高中显得如此安静,灰白围墙及弧形拱门被月光拉出一层浅浅的薄膜。座落在大门旁的警卫室亮著灯,从里头探出一个年轻的警卫,有些楞头楞脑,看起来还只是个新手。
「不好意思,我们有事要进去。」白时仓尽力端出一抹温和的表情,只是眼里的急措仍旧是掩不住的。
「抱歉喔,校外人士不得在晚上任意进入。」年轻的警卫挠挠头发,露出一副「他也没办法」的神色。
何劲草顿时厉起一双细狭的眼,不悦地瞪了过去。被哪彷佛凶兽的眼神一扫,警卫不禁咽咽口水,手指反射性地摸向配戴在腰间的警棍。
「等等,我有证件!」白时仓挡在何劲草的前方,忙不迭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了写有代课教师职称的教职员证件。这是学校为了方便让他进出校园而发下来的。
接过证件的警卫看著上头的资料,眼里的防备总算是减轻不少。「不好意思,白老师。这麽晚了,你到学校要办什麽事情?」
「我跟学生们约好要讨论戏剧展的事情。」白时仓飞快的回话,就见那个年轻的警卫露出恍然轻击了一下手掌。
「难怪,我还在想说今天晚上怎麽有好几个学生跑来。」
注意到对方使用的是复数单位,白时仓的眼底滑过一丝讶异。除了初九,还有谁也来了学校?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白时仓朝警卫点了点头,立刻带著何劲草往教学大楼的方向赶去。
和大门有一段距离的教学大楼位在帝都高中的最後方,在一片黑紫的天空里,从大楼顶端压下来的深黑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