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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火葬-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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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大男子主义,馋死了。”

“你喜欢那样。”

她的微笑幽幽的,深不可测。“除了性以外,我们还有别的话题。”她说。

“是吗?”

齐勃又笑了。谈论性是令人愉快的。斯斯文文地斗几句嘴也很好玩。“你真是个典型。”她说。

“我搞不清自己是哪一种典型。”

出来的时候,秘书将伯特·麦克劳的口信转告了保罗。他听了以后轻松地说:“给他回个电话,亲爱的,就说我走不——”

“我说了,”女秘书说。“可他就是一句话,‘要他到这儿来。’”

这种不容分说的召见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时保罗对齐勃说:“我以前总认为自己是个平平常常的人——念书,上大学,然后可能进入一家公司,我可以把时间安排得不是太费精神。”

齐勃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还有呢?”她的声音十分平静。

饮料上来了。保罗彬彬有礼地拿起自己要的酒,稳稳地呷了一口。“你没见过我岳父吧,见过没有?”

“纳特说起过他。”。

赛蒙斯放下酒杯,细细地品味着,他慢悠悠地点了点头,抬眼看着齐勃说:“纳特是会谈起他的。他们可不是陌路人。伯特是个爱争吵的爱尔兰人,打人左右开弓——”

“纳特才不呢。他是只小羊羔,有时候太象小羊羔了。”齐勃皱起了眉头。“别这么看着我,他是这样。”

“你最了解他。”赛蒙斯点点头。他心里想,她事实上并不很了解丈夫。照赛蒙斯的看法,她一点也不了解他,这或许更好。“也好,”他说,“我们只谈伯特·麦克劳,我尊敬的岳父。”

齐勃好象看出了什么。“你有点怕他,是吗?”

他呷着马蒂尼酒,说道:“是的。”他不想撑起一副豪爽的样子来打动齐勃的芳心,另外做出一个样子更实惠一些,这是他屡试不爽的办法。“你我都有点不合时宜,我们一生下来就相信所有的男人都是绅士,所有的女人都是淑女,没有欺骗,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拉拉扯扯,生活完全是按照标准拳击规则来进行的。”

齐勃很高兴,他毕竟会一本正经地和她谈一些正经事了,而男人很少这样。她点了点头:“说下去。”

“今天的年轻人可能比我们以往看得清楚一些,”保罗说道。“他们听的是《圣经》里的金箴和十戒,偏偏又说这些都是胡说八道,因为谁也不信这些东西了。当然,这不完全正确,但他们举出一些人来,我们所尊敬的人,我们说的成功者,那些人,真的,他们并不是一贯照着那些规则办事,就算是他们遵守过规则吧。”

齐勃心想,这下明白他的意思了。“你说的是你的岳父大人?”

“一点不错。伯特是下层社会的一位街垒战士,他就是这样适应他的环境的。他干的是一个费力的行当,因为他比大多数人更卖力,所以干得挺不错。”

齐勃隔桌相望,兴趣油然而起。“你就不是一个街垒战士?”

他不卑不亢地耸了耸肩。“我是一路跌跌撞撞走过来的。每走一步帕蒂都要推我一把。”

“我喜欢帕蒂,”齐勃说。

“她对你印象不错。”他微微一笑。“这话可不象听上去那么新颖。要是帕蒂决定脚踏两只船,我才不会觉得奇怪呢。她不属于哪个男人,也不属于我,”他停了一下。“感到吃惊?”

“我不信。”

齐勃端详着自己的马蒂尼酒,说:“我不完全了解你。有的时候,我真说不准自己是否了解一个人,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家常便饭了。”他招呼侍者再上一份饮料。

“你说说纳特的事,”齐勃说。

“我说他和伯特·麦克劳不是陌路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保罗笑着说:“他是从大西部来的。他把这一点掩盖得很好,可时不时地总要露出一点。”

齐勃摇摇头。“你错了。我对你说过,他是只小羊羔。”她心里说,纳特如果不是个老实疙瘩,我也不会跟你或者别的什么人打得火热了。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纳特的过错。

“亲爱的,”保罗说,“有些事我会告诉你的。别把他逼急了。现在点菜。我奉命去见老人家。”



伯特·麦克劳走进马丁饭店时,帕蒂已经等候在一张双人餐桌旁。他低下头吻了吻女儿,接着,坐下来。他的威士忌已经摆好了,还有一大杯波蓬酒加冰块。他长嘘了一口气,然后笑呵呵地望着女儿:“你好,宝贝。”

“你看上去瘦了,爸爸。”

“可能是吧,但你又胖了一点。”帕蒂不是他的玛丽生的娇娇女儿,但她们之间挺相象,这一直使他困惑不解。帕蒂有一种不起眼的但却讨人喜欢的稳重,当然不是他那种粗犷的基因遗传下来的。有她在身边,他才能轻松轻松。“有你和威士忌,我感觉挺好。”

帕蒂也笑了。“骗人。你累了。他们给你压的担子太重了,你需要休息。跟妈妈一块儿去旅游吧,到你老是挂在嘴边的爱尔兰去。”

“我没有时间。”

“这不是真正的理由。”

麦克劳微微含笑。“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真正的理由。”他摇摇头,又说,“不,这不公平,亲爱的,我告诉你真正的原因,原因就是爱尔兰并不是我的故乡,它只是一个梦,我要是真去看它,这个梦恐怕就会破灭了。”他把威士忌一饮而尽。

帕蒂亲亲热热地笑了。“我一点也不相信,我不想轻信。”

常有这样的情况,他感到和女儿的亲近是与和玛丽的亲近平行的,在某些方面甚至可以说更亲近些。妻子和女儿不是一回事:各自都有发号施令的领域。“我怕很多东西,亲爱的,”麦克劳说。“自打我从医院窗口看见你的那个时刻起,我就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我没离开你啊,爸爸。”

“从某个角度讲,你已经离开家了。我不知道做母亲的在儿子结婚的时候有什么感觉,但我知道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感情。”

“爸爸,你认为保罗是世界上最出色的男人?”

他保持笑容。“我不是很了解他。”

帕蒂的微笑消失了。“你是不是开玩笑?”

“我不知道。”

帕蒂说:“爸爸,你是一个非常出色的丑角演员。”她那机灵的脑袋摇得象拨浪鼓。“我不明白是怎么搞的,我一直以为你喜欢保罗。”

“是什么使你改变主意的?”

“你眼睛里的神情。爸爸,出什么事了?”

麦克劳不慌不忙地抬起头来,一个侍者走到近前。

“再来一杯,先生?”侍者问。

“好的。”答话的是帕蒂。“给我父亲,不是给我。”侍者走了以后,帕蒂说:“情况很糟,是吗?”

“连亲生女儿都来吓唬我,”麦克劳尽力轻描淡写地说。“亲爱的,我不知道。可能有几件涉及世界大厦的事。”

“哪一类事?”这位承包商的女儿,转包人的妻子,提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从中捣鬼?保罗?可他怎么会——”她停了一下,平静地说,“他干得出,是吗?你讲的那些事我已经听说了——回扣,假发票,提货单——”这些字眼轻快地跳上她的舌尖。“是这样吗?”

“什么事都还没弄清呢,宝贝。没弄清以前,我不能说人坏话。”

新鲜的饮料上来了。麦克劳看了看,端起来,慢慢地呷着。他心里想,自己需要的可不只是一怀,而是一瓶。

“爸爸,我跟保罗分居了,或者说闹别扭了。可要是他遇到麻烦——”她微笑起来,“我不想满口道德文章。我是说,要是他遇到了麻烦,现在可不是甩掉他的时候,对吗?”

麦克劳沉默了。过了片刻才说:“你知不知道那女的是谁?”

“齐勃·威尔逊。”

“纳特的妻子?纳特知道吗?”

“我没问过他。”

又是一阵沉默。“或许,”麦克劳一字一顿地说,“你们要是有孩子就不一样了。我知道这是老一套。”

“我们不可能有孩子,爸爸。这是问题的另一个方面。保罗做了输精管切除手术。他说都不肯说一声,就是这么回事。”帕蒂拿起菜单,又微笑着说:“大家都这么说,这有什么新鲜的?我想给你点几种莱,爸爸。你可别以酒代餐,你不是个酒鬼。”

帕蒂的泪水涌进眼眶。她从钱夹里掏出一张软手纸,气恼地擦去眼泪。

“有的时候,”麦克劳说,“事情就是这样,要不就坏事了。宝贝,我来给你点菜。”



齐勃乘出租汽车从餐厅直接回到编辑部。她走进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踢掉鞋子。她看也不看写字台上那堆稿子,两眼望着墙壁。

她有点不相信保多·赛蒙斯谈到纳特的那些话:他是大西部来的,留心着点,别逼得太紧。她对纳特有自己的看法。

另一方面,说真的,她对丈夫的了解有多深?人与人彼此能有几分了解?这个问题在她硬着头皮去读的那些小说里经常出现。没准有点道理。

她与纳特结婚后恩恩爱爱地生活了三年。与某些婚姻相比,这时间并不长,可是要熟悉一个男人,三年当然够长了吧?

纳特每天晚上都要把衣袋里的东西取出来,衣服一件件挂好,在鞋里放上鞋楦。他挤牙膏从底部挤,不从头上挤。齐勃认定他刷牙时都在无声地计数,不多不少刷60秒,要么45秒?呼呼一下,呼呼二下,呼呼三下……

齐勃睡觉不大安份。纳特恰恰相反,仰卧朝天,一动不动,也不打呼嗜。他早晨在公园跑步,步行上下班,加上每天做地面体操,翻筋斗、拿大顶,等等,身体棒极了。他气度平和,从不在招待员或出租汽车司机面前骂娘。他喜欢波蓬酒,不喝马蒂尼,这一点刚开始好象也有点不对劲,而今已见惯不惊。看见漂亮女人,他都要赞许地打量一番,一副艺术家的派头,但齐勃敢打一个大赌,这种打量也就到此为止。他俩的性生活圆满幸福,时有花样,不象最近一段时间那样有些勉强。

说到底保罗·赛蒙斯描绘的那种特点在哪儿呢?

总之她干吗突然这样担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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