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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玉书朝门里看了看,“我也没想到他提前回来。那下次,我请你吃饭赔罪?好不?”
“是我的错,真的,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再见!”
仰恩说着慌忙后退,准备离开。
“我送你到巷口,”玉书追了上来。
“别了,别,你回去,回……”
仰恩把剩下的话吞下去,眼睛透过玉书望向门口,那里站着,几乎和门一样高的,正是丁崇学。
“既然来了,怎么又急着走,你和玉书不是很亲近吗?”
“哦,我……”仰恩刚要说,却给崇学打断:
“进来吧!”声音象命令一样,不容拒绝。
“他就这样儿,对人都跟对他的小兵儿似的,走吧!留下吃午饭吧!”
玉书脸上的笑,好象带着那么点儿苦涩。
屋子里一张八仙桌上简单放着两只饭碗,中间是猪肉酸菜大馒头。仰恩看了看玉书,心想,你这嘴刁的,就拿这个招待他?玉书似乎看清了他的想法,假做生气样地说:
“他来之前也没告诉我,有的吃就不错了。要是想吃好的,下次提前打声招呼,也好准备不是?”
丁崇学却没理玉书的抱怨,看着仰恩问:
“吃得惯这些吗?”
仰恩连忙点头,“行,我什么都吃。”
“你去给他做个芙蓉蛋羹,”丁崇学对夏玉书说,“你这里不会连鸡蛋都没有吧?”
玉书有些不乐意, 嘴里嘟囔了一句:
“你这是拿我当丫头使呐?”
崇学没说话,只看了他一眼,那眼光里却带着一股,严厉。果然,玉书还是站起来,
“做就做吧!我是不想给仰恩饿着,可不是怕你!”
“别,别麻烦,玉书,我吃这个……”
“让他去。”崇学挑了一筷子酸菜,夹到碗里,“我吃东西不讲究,可尚文说你吃东西也是挑的,他芙蓉蛋羹做得拿手,就是懒。”
虽然这一年来,崇学回原家倒是比以前勤了些,可仰恩很少跟他单独相处,如今这样的情形,难免尴尬。
“说你在南京要呆到下个星期,怎么提前回来了?”
“嗯,临时任务,要马上回来交代。”
“哦,你先吃吧!要不就凉了。”仰恩指了指崇学碗里的菜。这兄弟两个还真不一样,要是尚文,菜里带点儿姜片儿什么的,就一口都不动,吃东西挑得厉害,看来崇学完全没有这个毛病。
“凉了再热,也不能让你看着我吃。”说着停顿了一下,“我在东北讲武堂受训的时候,所有官兵一律吃食堂,都是大碗大盘子,锻炼出来了。”
“当兵应该是难忘的经历吧?学校里也有很多学生想要从军,你觉得,我能是个好兵吗?”
仰恩纯粹是没话找话,并不认真,可没想到,丁崇学竟然,笑了。他的笑容很轻,很短暂,感觉就是眼睛微微地弯了一下,就得了。可是,他的笑也并不象尚文说的那么凶恶,相反,倒是有些,好看的。仰恩正寻思呢,崇学说话了:
“人的价值体现不同。不是当兵就能保家护国,要爱国,也不一定要当兵。你,不会是个好兵。”
“为什么呀?”仰恩的好奇心给调动上来,可崇学却不肯解释,忽然问道:
“玉书怎么跟你说,我和他的关系?”
“哦,”仰恩还没能适应崇学的思维,只应了句,“没说什么。”
“哦?依他那性子,不添油加醋就不错了,能什么都没说?”
仰恩虽然没敢看崇学,却能感受到一束目光盯着自己,接着,崇学又说:
“那你呢?你跟尚文呢?”
仰恩周身不禁一抖,后背瞬间僵硬着,象是结了层冰,寒冷透心而过。他没说话,终于鼓起勇气面对崇学,判研地看着他的面无表情。这太突然,而他对这个问题,完全没有准备,或者说,他对整个情况都没有准备。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别人知道了他和尚文之间的感情,该怎么办?他想,他的眼睛里一定是泄露了心底的恐慌,不然,崇学的下一句话不会那么温柔,不会带着那么强烈的安慰的语气:
“我不会跟人说。玉书这么承诺,你不要相信。但我说我会保守秘密,就一定会。”
刚说完,就听见有人急切地敲门,然后是玉书的声音,很快,杨副官的身影出现在门前,直接对崇学报告说:
“大爷让您赶快回家去,说大少爷给日本人抓走了。”
第七章(修改版)
桌子上铺着雪白的宣纸,仰恩抬手细细研墨,慢慢下笔,全神贯注地写字。夕阳的余辉从镂花的窗棂射进来,正洒上他年轻光洁的额头,表面凝神静气,只是那微微轻皱的眉心,泄露了心底的煎熬。小的时候,每当烦躁不安,或给病痛扰得心神不宁,仰恩总能通过写字,练习书法重新找回心灵上的平衡和静默。而此刻,他只觉心中似有火焰翻腾,不管他多么克制压抑,一股烧燎的疼痛由心而发,沿着食道上升,喉咙里火辣辣疼痛起来。
时间从来没有如此漫长过。一个短短的下午,竟似消耗了半生。尚文的事情没有告诉家里的女人,无非是怕把老太太吓出个好歹。仰恩回到家,就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再没有出门,也不敢表现出过度的关怀。只不过一年他已经明白,人有的时候,要学会隐藏自己的真心。
“恩少爷,大少爷指不定去哪儿了,要不您先吃吧!”
烟儿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这一惊扰,仰恩的笔没握住,戳在纸上,留了黑黑的一个印迹。仰恩楞了一下,有些木讷地对烟儿说:
“我还没饿呢!要不你先回去吧!我饿的时候,自己去厨房热了吃。”
仰恩素来耳朵尖,烟儿离开门口的脚步,带着不满的拖踏,就连她低声抱怨,也给他隐约听了个大概。
“……这不按时吃饭,到头来挨五太太骂的,还不是我这做丫头的……”
仰恩已经习惯烟儿,她是典型的嘴硬心软。尚文没回来,自己又一个下午没出屋,她心里没底,才会如此磨叽。
不知为何;崇学下午的话再响起:
“即使日本人有了证据,也不会对尚文怎样。放心,他会毫发无伤地回来。”
那么,什么时候,能看见他毫发无伤地回来?仰恩自是能够明白其中的奥妙,原家人际关系网铺得很大,日本人对东北的野心已经不再隐藏,对当地的势力,也要拉拢和利用。尚文暗中帮助东北抗日联军的事情,仰恩也略知一二,然而,即使尚文这次平安归来,也不能平复仰恩心里莫名的恐慌。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许是这次尚文出事,许是因为那,飘泊不定的未来……
“总算回来了。”烟儿清脆的大嗓门忽然在院子里响起。又吓了仰恩一跳,可心里却因此喜悦着,等了一下午,就等着烟儿这句大声嚷嚷。
“嗯,”尚文似乎心不在焉地含糊着。
“晚饭都做好了,送你屋里去?”
“不饿,你回去吧!今晚不用伺候了。”
“这都成仙了不成?恩少爷也不吃,你也不吃?”
仰恩听着院子里的对话,身子却没挪动。静了那么一小会儿,尚文的声音才说:
“送我屋里来吧!恩弟跟我一起吃。”
“哎!”烟儿答应着。
“放好了你就回去吧!厨房的也都回家,明早来了再来收拾!”
说完,尚文似乎进了他自己的房间,过了许久也没出来。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佣人都撤出去,最后一声大门沉重地合拢,就是剩一个无言无语的院子。仰恩终于停了笔,看着灯下一塌糊涂的字,丑陋地拥挤在一起,刚刚松弛的心情,竟好似再烦躁起来。
过了半晌,背后的棉门帘被人掀开,冷风乘虚而入,来人及时放下帘子,关了门。屋中央的火盆奋力燃烧,困在屋里的冷空气很快暖化。那人站在门口,却没有动,也没言语。
“来了怎么又不说话?”
仰恩头也没回一边收拾桌子上的笔墨,一边问。身后的空气忽然跟急速的身形搅动,背后一双长臂很快拦腰抱紧了自己,周身立刻给一阵清爽的寒冷包围,清爽得连刚刚又在兴起的恼也给熄灭了。
“对不起,”声音低沉暗哑,带着强烈的自责,“崇学跟我说把你吓坏了,可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仰恩转过身子,楞楞看着面前的人,心里似乎在叹气,手指在尚文身上四处戳了戳,说:
“什么都没缺吧?”见尚文好象没明白,继续说,“四肢健全,没有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