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想这首柠檬悲歌应该是《智惠子诗抄》的重点,但很难说里面有古馆要表达的意思。”又一个人说。
栋居看了看说话的男子,只见他仪态稳重,脸比刚才那个尖脸的人稍圆些,
栋居不懂诗的好坏,尽管柠檬悲歌的文字也很普通。但栋居知道这首诗通过一只柠檬,真切地表现了作者的情人在病床上、在恢复知觉的短暂瞬间的凄惨情景。柠檬一定是两人相爱的象征,在死神即将把他们分开的悲恸时刻,是柠檬把他们紧紧地连在一起。这首诗哀婉、悲切,强烈地感染了栋居。
“你是问《智惠子诗抄》……”他反复掂量着栋居提出的问题。
“能提供什么线索吗?”栋居抱着一线希望。
“智惠子这个名字好象在那里听到过。”他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听到过?大概叫智惠子的人太多了吧。”第三个男人插嘴说。这个人就是开头提起“全国大会”的那一位。
“不,好象关系还不一般。”
“不一般?情人关系么?”刚才不想参加全国大会的那人说。
“那里话,不是指这个,我是说她使我想起了战争的时候。”他在努力地回忆着。
“战争时候?那么是在满洲……”无意中说漏了嘴,说话的人慌忙止口。几个人已经下了坡,走上宽阔的公路。路上车辆如梭。车站已是咫尺之距,可是车却开走了,象是故意避开这四个好不容易赶来的乘客。
“怎么样,在这里歇一会儿吧。”栋居建议。
四人同意了,一起走了一段路,他们已经不再戒备栋居。栋居说过,不弄清古馆想说的事决不甘休,看来这句话起了作用。
第二节
他们走进车站前的一家饭馆,先要了啤酒。刚从炎热的山间小路赶来,浑身躁热,清凉的啤酒,沁入全身每个细胞,舒服极了。啤酒也缩短了栋居同他们的距离。
各人自报了姓名,按上面提到过的发言顺序,他们叫鹤冈、中西、樽崎、竹林。但仅仅通了姓名,并没有承认自己是731部队的幸存者。中西一边饮啤酒一边在回忆。
“怎么样啊?想起那位智惠子了吗?”鹤冈揶揄地说。
“啊——,想起来啦!”中西沉思了一会儿说。
“怎么样?想出来了?为什么不说呢?”樽崎问。
“嗯,对、对啊!”中西哼哼唧唧地不知在说什么。
“还不开口?是难以启口的风流事吧?”竹林有些羨慕地问。
“不是那种事。”中西为难地说。
“智惠子这个女人同731部队有关?”栋居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这么一来,徜若事实果真如此的话,中西说出她的身分就不会有顾虑了。中西更犹豫了,只要答一声“是的”,就等于承认自己是731部队的幸存者。其他三人也都很尴尬。
“我并不想知道你们的经历,731部队是干什么的?这同我也没有关系,我想了解的只是杨君里为什么会死,怎么样?对于智惠子,你们还记得那些情况?能不能告诉我呢?”
在栋居的请求下,四人面面相觑一会,迫不得已似地互相点了点头。
“我在满洲的时候有一个朋友,他女儿就叫智惠子。”中西开始说了。
“你的朋友是干什么的?”
“是我的教官,叫奥山谨二郎。”
其他三人似乎也回想起来了。
“教官?是军人吗?”
“不,是文职人员、判任官①。至于他的上级嘛,我不能多说。”
注:日本旧官制规定,官吏分高等宫和判任官两大等级,判任官是最下级官吏。——译者注
“这么说,她是奥山的女儿?”
“对。”
“奥山现在在那里?”
“不清楚,只知道他出身在山形县,停战后就没有他的音讯了。他也没有来参加房友会的活动。”
“房友会,是不是战友会那样的组织?”
“不,它是……是战后我们一些好友自己组织的。”中西没留神,说漏了嘴,他很后悔。中西不愿说房友会,栋居就暂时不提它。
“奥山的女儿叫智惠子,字一样吗?”
“一样。”
起名“智惠子”的女人是很多的,光凭姓名相同还不说明问题。中西象猜透栋居心思似的,没说出栋居想要知道的情况。
“事实上,奥山属官①,不,奥山先生,在年轻时同高村光太郎的太太智惠子相爱过,所以他给自己的女儿取名智惠子。”
注:属官:在日本明治宪法的官制中,属官就是判任官。——译者注
“真的?”栋居不由地探出身子,这里已经开始有些眉目了,虽然中西四人没有明说,但他们在731部队干过,这一点越来越明显了。还有一条不能忽视的是:在731部队的上层军官中,有一个同高村智惠子②相爱过的人。
注:日本妇女婚前从父姓,婚后从夫姓。所以高村智惠子是高村之妻。——译者注
“奥山的女儿智惠子,这个人如今在那里?您知道吗?”
“死啦。”
“死了!”好不容易摸到点线索,又断了。
“死在战争的时候,当时她大概是二十一、二岁,比我大四、五岁,长得很漂亮。假日我们到奧山家去,她总是热情招待,使大家很高兴。你们不是也去了吗?她常给我们吃牡丹饼。”
另外三人似乎也都想起来了。
“怎么会死的呢?”
“生病。但不知道是什么病,解剖她尸体的军医曾露骨地说出她身上的特征,引起了大家的愤慨。”
“解剖?难道怀疑她是被杀的吗?”
“不,不怀疑,我们队员以及家属都有个义务,如果病死的话,要捐献尸体。”
中西的话已经涉及到731部队。731部队同高村光太郎有关系,要了解高村光太郞就要先了解奥山谨二郎。
“关于奧山的去向一点也没有线索吗?”只说籍贯是山形县人,等于白说。四个人仍然顾疑重重地相互看着,他们多少知道一些情况,但在犹豫该不该说。
“如果知道点情况,请告诉我吧,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栋居耐心地要求。
“告诉你后,能替我保密吗?”中西问道。
“当然保密,我们可以约定。”
“对于我们来说,只能在过去的同事中交结朋友,要是知道有谁违背誓约,泄漏秘密的话,就会受到所有朋友都与其绝交的制裁。”
其他三人认真地点点头。看来他们相互之间很团结。在战场上一同出生入死的旧军人组织,成员之间很团结,这是容易理解的,但是,如果说出组织内的事情就会受排斥,这又十分反常。它更加说明连接这个旧军人组织成员之间的纽带——该部队的秘密,是不可告人的。
“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在栋居再三保征下,四个人似乎放心了些。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否了解奥山的近况,但是他同奧山关系很好。”
“这个人住在哪里?”
“住在热海,热海的什么地方我忘了,但查一下花名册就行了。”这大概就是刚才交谈中不愿提到的“房友会”的花名册吧。
“这个人叫什么?”
“叫神谷,也是我们的教官,大前年聚会时,他说他在热海经办英语私塾。”
几个啤酒杯都空了。栋居想,在这里象刚才那样一直问下去的话,四个人之间互相牵制,谈话时有顾虑。以后单独谈一定会有新的收获。
栋居问了中西的住址,把它记在传票上。他打算从中西那里再得到其他三人的住址。
第五章 寂寞的幽谷、绝望的断崖
第一节
中西提供的神谷住址是热海市清水镇,热海市的城市建筑面向相模滩,从海岸一直延伸到背后的山地。
事先一联系,说不定对方又会拒绝见面,这次栋居作好白跑一趟的思想准备,来一个突然袭击。
在热海车站一下车,就有许多旅馆招待员前来揽客。
栋居避开他们坐上了出租汽车。一看地图,好象到目的地的距离并不远。车子朝着海岸,在下坡路上飞驰。时候还早,街上人影疏稀,旅馆和商店还没有开。这条街热闹的时间是在入夜之后。
从大海方向吹来凉气,气温虽高,但还可以熬过去。
神谷家住在一条小巷里,小巷位于名叫“初川”的小河边,家门口挂着“神谷英语私塾”的招牌。栋居叩门,屋里不象有人的样子,四周寂静无声。栋居站在门口喊了几声,没有人答应。
栋居的叫门声惊动了邻居,一位中年妇女从窗口朝外张望。栋居向她打听神谷是否在家。
女人回答说:“大概在咖啡馆,太太死后,他没有课就去那儿。”
“咖啡馆在哪儿?”栋居问。
“在新富饭店的大楼里,市政府办公处前面就是。”邻居女人告诉地点后,栋居又从刚才坐出租汽车来的路返回去。在饭店大楼的一角,面向通道放着圆桌,挂着“请喝美味咖啡”的招揽广告牌。
咖啡馆在大楼深处,室内墙壁刷成白色,装着黑色的假柱子。这种设计使室内充满一种地下室的密封气氛。走过狭窄的通道进入室内,正面是柜台,左面是固定的四人坐席,右边是用于装饰的假壁炉,放着四、五个餐桌。店内照明昏暗,再加上一种封闭感,宛如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天地,给人一种安稳、宁静的感觉。里面只有一位老年顾客,他独自坐在假壁炉旁的餐桌边。看来,这位老人就是栋居要找的神谷。
老人看上去七十多岁,或八十出头,只见他秃顶上几丝头发如银,白眉如霜,体瘦如鹤,但腰不弯背不驼。餐桌上放着一只已经喝完了的小咖啡杯。老人上半身依在椅子靠背上,半闭双眼,好象在听店里播放的轻音乐。
栋居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到老人身边的位子上。老人对此毫不理会,独自闭目养神,象一尊木雕的佛像。
这家店大概没有女服务员,一位男侍者过来让栋居点咖啡,他耐心地等着,栋居过了好一会才选择了该店的正宗派咖啡。
栋居想借“点咖啡”的机会同老人搭话,但是老人似乎不想理睬任何人,很难同他对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