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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酒酿起来如此费事,真是贵重之物了。”李崇恩听了连连咋舌。“那我可要珍而重之细细地品才好,不然实在对不起你费的这番功夫。”
“你尽管喝,去年我酿得多,今年又想早点儿喝完,你喝得越多我越是求之不得呢。”杜景之笑答。
“哦?为何?”
“因为今年,我在想去京城一趟。”
“闲了这么久,想去试试看,可不可以考个状元来当当看。”杜景之笑首,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好大的口气!”李崇恩伸手给杜景之添上酒,“仿佛这状元是杜兄你的囊中之物一般。”
杜景之只笑不说话。长长的睫毛映着潭水发出幽幽的眩光。李崇恩支着颌,注视着杜景之如剪影般存在于幽暗夜色中的侧脸,突然开口说:“如果,杜兄你真的可以蟾宫折桂当了状元,我一定请你做我的太……老师。”
“老师?”杜景之眨了眨眼,“崇兄真会说笑,我有什么能耐能当你的老师,况且你我年岁相当,哪有世家子弟延个年轻小子当西席的,你不怕别人笑话?”
“有谁敢笑话,况且我说的是你考上状元之后。知道吗,我最想学的其实还是你这手酿酒的绝活。”
“你若想喝这酒,告诉我便是,我以后年年酿来给你喝,何必自己动手那么麻烦。”
“年年啊……”崇恩自杜景之脸上移开双目,转头望着月牙,“只是不知道你能为我酿酒到哪个年头。只怕等你成家立业之后,我就要被你抛诸脑后喽。”
杜景之刚要开口,却听崇恩叫了一声。
“对了,以前我一直想不明白,古人诗句中有此一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一直不懂,如何能对影成三人呢?若是独饮,对影当是二人,若是二人对酌,应当有二个影子,若成了三人,那其中一个影子跑哪里去了。难道二人喝酒是要贴着身子喝不成?奇怪啊奇怪。”
杜景之看他摇头晃脑的样子不觉笑出声来。“敢情你想这种事情也能想很长时间呐。莫不是还找了人来试过?”
“咦,你如何知道我找人试过?”李崇恩奇道。
杜景之暗骂声笨,指着月亮说:“崇兄,既然举杯邀了明月,这月儿当是一人,加上自己与人影岂不刚好三人,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得着去想这许久又或是找人来试吗?”
李崇恩呆了半天,击掌而呼:“对啊,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哎呀呀,真是蠢到家了,当自罚一杯!”
“有些事情其实很简单,只是想的人想多了,简单的事情也变复杂了呢。”
对啊,其实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要想那么多。李崇恩偷眼又看了看杜景之。
“杜兄,你家里,就你一人吗?”沉默了半晌,李崇恩看似无意地问。
“小弟自幼父母就过世了,家里也没有兄弟姊妹,我父母的亲属也极少往来,所以只有我一人守着这草庐度日,倒也清静自在。”杜景之喝得有些醉意,举目再看李崇恩,却是而色不改,神色未变。“崇兄,喝了这么多都没事儿,你的酒量真不错呢。”
李崇恩笑笑,接着问:“你既无父母亲朋,那这些年是如何度日的呢?”
“家祖曾经在朝中为官,做了几十年,好歹有些积蓄,只是景之与父亲一样,不事生产,不识五谷,每日只知道读书玩乐,所以现在是家徒四壁了。所幸这里民风淳朴,乡里极尊重我们这种读书人,日常生活所需都有乡里供给,饿不死的。我没事儿的时候也会教教乡里的孩子识几个字,或代他们写写家书,也常送些自酿的酒给他们,所以倒也自得其乐。”
原来如此,李崇恩点了点头。
“我本来也没打算去应试的,只是那个武琦三天两头来找我的麻烦,这里没人能治得了他,便是他父亲也拿他没办法。跟他斗了这几年,实在是太累了,只好躲出去,如果可以考个状元回来,一来可以拿俸薪还了这些年欠村人的债,二来也好煞煞那个过街太岁的气焰,少不得好好修理他一顿,给杭城百姓出口恶气。”杜景之越说越高兴,又喝下两杯。
当状元一是为了还债二是为了教训人?李崇恩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对了,说了这半天,怎么尽说些我的事?崇兄,你呢?家里几口人,又是做什么的?”
“我家住在京城,家里啊……”李崇恩想了想,不知该怎么说,“怎么说呢,要说人口,倒是多得很。我的父亲娶过很多妻子,不过现在没剩下几个了。”
咦?杜景之趴到桌上,酡红的脸上画着大大的问号。
“我父亲只喜欢他的其中一个妻子,所以没有生过孩子的都被他遣出家门了。”李崇恩苦笑了一声,“不过,他喜欢的那个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我的亲娘在我很小的时候也过世了。”
“他既然只喜欢一个,又干嘛要娶那么多老婆,那些女人岂不是很不幸?”好奇宝宝继续发问。
“那个……我也说不清,他喜欢的那个是在他娶过很多很多老婆之后才娶进来的,又过了好几年,他发现自己原来最喜欢的也只喜欢这个人,所以……”
杜景之点点头:“哦,那这么说来,你的兄弟姊妹一定相当多了。”
“多嘛……其实也不算很多。”李崇恩摸摸鼻子,“像他那么多妻室的人,总共只生了十六个孩子应该算是很少的了。”
十六个?!杜景之张大了嘴,半天也合不上。
“我是第四个。”李崇恩伸出手掌晃了晃,“我父亲儿子生得少,总共只有五个,我三哥跟七弟都早夭了,剩下的只有老九跟老么而已,其他的都是女孩子,也差不多都嫁出去了。”
“好厉害!”杜景之连叹数声,“如果我也像你一样有那么多兄弟姊妹的就好了,一个人其实还是很孤单的。”
“那也不一定,手足多未必是好事,成天吵来闹去,也很烦的。”
“我宁愿有人来天天烦我……”杜景之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杜兄,杜兄?”李崇恩轻轻推了推杜景之,杜景之只唔咿两声,已迷迷糊糊地睡去。
守了片刻,见他睡得沉了,崇恩轻手轻脚将杜景之抱起,走进屋里去。
月光透过窗棂柔柔地泻入,洒在杜景之的身上。窗格的阴影投射在他的脸上,光与影的交错让人有种朦胧而奇幻的感觉。李崇恩轻轻给他盖上薄被,把被角拉到他胸前的时候,崇恩顿了一顿。昏暗的夜色中,那单薄的青衫下胸膛正微微地起伏着,空气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酒味的香气。杜景之好像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弯成浓厚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窝,因为酒气而醺红的双颊闪着莹润的淡淡辉芒。红润的双唇沾着酒气,泛出湿润的颜色。李崇恩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诱惑却还是横亘眼前。轻轻地,柔柔地,崇恩俯下身去,如蜻蜒点水一般,在杜景之的双唇上印下一个吻。又悄悄地,无声地,退出房门。
夜色依旧,月光依旧,在李崇恩退出门口的刹那,杜景之微微睁开了双目,一根食指轻轻点上了自己的双唇,眸光朦胧与窗外的星子辉映。缓缓地,他闭上了眼睛。
清晨,跃入的阳光叫醒了双眼,李崇恩一身清爽地迈出了草屋。
“早啊,崇兄!”杜景之手拿只锄头,肩上挎了只竹篮对李崇恩招手示意。“有没有兴趣跟我进竹林采笋?现在的笋子很好吃呢。”
“好啊!那中午可以有新鲜的笋汤喝了。”
清晨的竹林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雾气,被青翠的竹子一映,就像是笼了一层绿纱一般。林中很安静,只有间或几声不知名的鸟啼惊醒沉睡中的枝叶。
杜景之在前面走着,李崇恩在后面紧紧相随。
“有了!”只听到杜景之欢叫了一声,两人齐齐停下了脚步。杜景之抬起脚,泥土中隆起的那处露出尖尖白白的嫩芽。细心用锄刨开浮土,杜景之把砍下的鲜笋放入竹篮。立起身,杜景之脚下虚浮,身子一歪,将将要跌倒,正好被身后的李崇恩抱了个满怀。
“啊!”几乎是同时,两个人低呼了一声,又急急分开。相拥时的温度似乎还留在彼此的身上,而双眸却不约而同的移向了他方。
“谢谢……”声音低不可闻。
“嗯,不用客气。”同样是气浮声短。
杜景之依旧在前面走,李崇恩也依旧在后面紧紧地跟。只是空气中好像多了一点不寻常的气息。
“其实,我这次出门游历是偷着跑出来的。”李崇恩的手摸过身边杆杆翠竹,目光忍不住溜到杜景之泛红的后颈上。
“我爹给我订了一门亲事。”
杜景之握着锄头的右手紧了一下,脚步依旧没有乱地向前走着。
“唔,是吗?那要恭喜你。”
“但是对方我从来没见过,更谈不上喜欢。我不想跟我爹一样,在将来遇见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之前娶上好多个。所以,我决定逃婚,出来找我真正喜欢的人。”
杜景之突然停下了脚步,顿了一会儿,低下了头,低低的声音说了声:“是吗。”
“我好像找到了。”李崇恩说着,杜景之的头低得更加厉害。“只是不知道对方喜不喜欢我。不过,可能性不太大。”
“为什么呢?你又没去问过。”杜景之摸着锄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因为,我们之间的障碍似乎很多,让他可以喜欢上我几乎不太可能。”
“没有试过的事情永远不要说得那么绝对。”杜景之迈步继续向前走。
“如果可以,我想带他去见我的父亲,告诉他我真正喜欢的人是谁,然后与他携手踏遍三山五岳,共游江湖。杜兄,你说,这样可好?”
“没什么不好。”又刨出一块笋子扔入篮中,杜景之淡淡地答。
“真的?!”李崇恩一把住杜景之的手,“杜兄,你何时启程入京呢?”
杜景之抬眼看了看李崇恩,轻轻拨开他的手:“就算要走,最快也要等到我把书从过街太岁那儿拿回来才行。”
李崇恩笑得很开心。“我知道了。”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