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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小虎想动,但是没敢动。他呆呆的看着小米的身影顺着小径飞快的消失了,在碧绿的草地间,一只踉跄而凄凉的粉红色蝴蝶。
晚上忽然变了天,落了几点雨后,凄厉的刮起风来。呼啸着的秋风在空旷的草坪上盘旋飞舞着,越显出寂静清冷的夜。
小米坐在床上,倚靠着墙壁,她把她的书紧紧的拥在怀里,浑身颤抖着,眼睛在不受控制的乱瞟。蒙蒙的光线下,她仿佛看到了那天早上,天麻麻亮的情景。她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一刻,她至死难忘。她赤祼着身子,紧紧的裹住一条床单,从死死睡着的那一个身下挣出来,挣扎着从床上翻滚了下来,全身在不由自主的抖着,她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哗哗的作响。她蜷缩成一圈,依在一个墙角。她筋皮力竭,全身如火烧般的疼痛,她的脸上满是已经干涸了的泪痕,她再也哭不出来,她再也喊不出来。无论刚才是激|情还是挣扎,她都耗尽了全力,她的嗓子已经沙哑了,疼痛难忍。她看到有人走了过来,她知道是谁,她发自心底内的恐惧,她以为他又要来拖住她,抓紧她,她艰难的撑起裹在身上的床单一角,无力的遮挡在脸前,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他,不让他发现。她感觉到他走到她面前了,在她面前蹲下来,把她的手臂挡下,坚定有力。她勉强转过头去看他,但一看到他那双可怕的眼睛,她的心里就充满了恐惧。她的身子猛的向后一缩。她听到他在对她说话。他的语气平缓柔和,但明显得他在控制着一切。他说:“我让人送你回家吧。”
她不能做主,她真得很想回家,她情不自禁的点点头,她以为她再也哭不出来,但是眼泪很快就流了出来。他不再说话,而是走开去,把她散落四处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寻了出来,扔到她的眼前。她一边哭着,一边用酸痛的手臂把落在她身边的衣服拉到眼前。她开始慢慢的套上衬衫,但是她手指颤抖的太厉害,以致于她哆哆嗦嗦的怎么也扣不上钮扣。他走过来,伸出手帮忙,象一个真正的谦谦君子,帮她把钮扣扣好,那双苍白骨感的大手,让她感到颤栗的惊恐。她还在哭,眼泪打湿了胸前的衣襟。他轻轻的在她耳边说:“你回去以后,什么都不会说吧?……为了金小虎好,你会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我和你之间的一个秘密……一直到死……对不对?”他的声音轻柔的好象是一片羽毛,带着蛊惑的力量,如一滴慢性的毒药,静静的无可阻挡的进入她的耳朵,缓缓的渗入她的心房。她无力反抗,害怕的什么反应也做不出来。她的眼睛里一定写满了恐惧,他的手指还放在她的胸口,似乎感受到了里面毒药已经在悄然的起了变化。他说:“你真是个听话的女孩子……”,他在她的额上轻轻印了一个吻,纯洁慈爱的仿佛是一个教导迷途羔羊的神父。但小米知道那是撒旦,是异教徒的祭司,在她的额上打下了恶魔的烙印,从此她将万劫不复,痛苦终生。她能感觉到对方嘴唇的冰凉,她能够闻到对方敞开的衬衫上的酒精气味,还有残留情欲的浓厚味道。她哭着伸手抓起剩下的衣服,她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双薄薄的斜飞向上的眼皮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绯红,他的细长眼睛里还跳动着金色的火星,那是还没有熄灭的妖娆鬼火。她害怕极了,她以为他要杀了她,他的那双苍白有力的大手真得可以直接掐死她!她知道他力大无穷!但是他没有,他只是帮她穿好所有的衣服,甚至还把她的头发理一理,然后他出去喊来了仆人。
她透过敞开的窗户,无意识的看向窗外,那黑沉沉的夜。刺骨的寒风凛烈的灌了进来,窗帘随风掀起,高高的飞舞着。
金小虎在梦中又梦到了那只飞蛾,扑火的妖异的飞蛾,带着凄绝美绝的艳丽,彻底的无助和哀伤,一遍又一遍的接近着炽热的火焰,只为着生命的最后一扑。他仿佛看到了小米,翩跹而过,带着绚烂的色彩,苍白透明的肌肤,漆黑呆滞的眼睛幽深的如同无底的黑洞,把他的灵魂都吸附进去。她拥住他,轻轻的吻他,用指尖抚摸着他,缠绕着他,沁入心髓的寒意,一层一层的泛上来,紧紧的包围住他……金小虎猛得从恶梦中惊醒,恍惚中看到眼前有一缕白色的东西,轻盈的掠过,悠然而逝。金小虎出了一身冷汗,心中那种惊悸良久都未消散,又躺了一会,凌晨的寒意渐渐涌上心头,让他再也无法入睡。一直睁着眼睛,独自啃噬着方才梦中毛骨悚然的冰凉触感……天色渐渐泛亮。金小虎迷迷糊糊之中,仿佛有些睡意,正在朦胧之际,忽然电话铃大作,一声紧过一声。
金小虎接起电话,手脚冰冷。他还没有说话,对面就传来一个女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小虎……小米……她……自杀了……”。
(三十三)
入了深秋,天气越发阴霾凄清,到了傍晚时分,更是冷雨霏霏。
肃穆阴沉的墓园中,在一排排冰冷无声的大理石墓碑之间,金小虎沉默着,站在小米的墓碑之前。他没有撑伞,任凭飘忽的雨点打在他的脸上和衣服上,凝成一层细密的雨珠。他的眉头深深的凝成一个结,眉毛下幽深的双眸,注视着墓碑上那张小小的照片,上面的少女在微笑着,眼睛中带着些许的羞怯,还有对未知的憧憬。金小虎伸出手,轻轻的摩挲着墓碑的顶端,仿佛那是它主人的脸庞。金小虎没有戴手套,那份粗糙的冰凉刺骨,穿透指尖,无声的沁入他灰暗的内心,让他透体冰冷。他恨自己的无力,但又迷茫至极,他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他想难道是上天注定的命运安排?他现在对这残忍的安排又恨又怕,他开始不相信,开始怀疑,怀疑这无情的人生……
小米嫂嫂站在一边,撑着黑伞,握住一块皱巴巴的手绢,眼圈通红,轻轻的啜泣着。金小虎弯下腰,凝重的把一束洁白的百合放在小米的墓前。他直起身子,又无言的矗立了一会,转向小米的嫂嫂,走到她身边,伸出手臂,揽着她的肩膀轻声的安慰她,接过她的雨伞,帮她在头顶上撑起。他们转身慢慢的向来时的方向走去,在一片飘摇的迷蒙细雨中,渐渐消失了身影。
金小虎坐在车里,身上的雨迹尚未完全干透,还带着粘滞沉重的潮湿感,一如他的心情。他正注视着车窗上斑驳蜿延的印迹发呆,突然电话响了。金小虎一看号码,是黄总的电话,连忙接听了。黄总在电话里说,他们公司已经做了决定,可以正式签合同了。他通知说让金小虎明天早上九点钟带着合同,到白逦园谈判双方签字。金小虎一开始有些发愣,不敢相信是真的,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说:好的!好的!有没有通知陈先生?对方说不需要通知陈先生,明天只签金小虎授权的那部分。金小虎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未多问,他确认了时间,礼貌的互道再见后,挂了电话。他有些紧张激动,毕竟是多日来的辛苦,马上就将见到曙光,明天一过,就可松一口气。但他并不感到特别兴奋,又有一种脱力的感觉。他知道这一切都肯定是李铭冠的旨意。
……恍惚间,翻云覆雨的命运之手,让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才让他们能够再拥有机会,一次完全彻底的面对面的交流机会……
金小虎长长的出口气,过了许久,才打电话给陈先生,告诉了陈先生这个好消息。
陈先生一听,几乎要从椅子上蹦起来,但是又听到说只签金小虎那一部分,就有些纳闷,心里又没有了底。他们交换了一下意见,最后认为还是问题不大,先签一部分就一部分,只要签了这一部分,另外陈先生的一半想不签都难。陈先生又高兴起来,他激动兴奋的对金小虎说明天要不要陪着一起去?金小虎说不用了,他一个人就行了,连秘书都不用带。
陈先生说:好啊,我等你的好消息!
第二天一大早,金小虎带着前夜就准备齐全的合同,出发了。他从码头坐了渡轮过海,到达小岛。很快,白逦园白色主宅的尖顶,映衬在灰蒙蒙的天幕下,出现在了金小虎的视野中。刚才在船上时,金小虎的心情还有些紧张,越接近小岛,就越感到兴奋,一种即将成功的到达终点的激动。但现在马上就要到白逦园了,他倒反而稍许放松了下来。他打量着眼前越来越近的白逦园的全貎,有种好整以遐的意味。
灰白色的白逦园完全是上个世纪的风格,在周遭一派萧条深秋的暗沉气氛中,越发显得清冷古旧。做为私家花园的白逦园,从刚建成起,就是这个小岛上的一道风景,无论是它的建筑外观,还是它后面的故事。只要是到了这个地方居留过一段时间的人,都可以讲出白逦园的渊源。当年李家大少爷,抛下新婚娇妻,与一位姓白的当红艳星,展开一段如火如荼的恋情,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这栋白逦园,便是两人感情最为火热之际,男方耗了巨资,为着金屋藏娇所建,当年可谓轰动一时。只是几十年风风雨雨之后,物是人非,风流散尽,只剩下这一片海浪边孤寂的斑驳景致,以及一段旖旎的传说。
金小虎到了白逦园紧闭的大门前,按了电铃。看门人早已得到吩咐,按了开门的按钮,电门徐徐拉开。当金小虎进门后,老人站在门房的窗口,看着他,和善的笑了笑,说:“年轻人,好久都没有来过了嘛?”
金小虎心里有些纳闷,心想这个人难道认识自己?但他还是向老人笑着回答说:“是啊。”
一个穿着整齐,管家打扮的年轻人顺着车道迎了出来。他彬彬有礼把金小虎迎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