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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清目瞪口呆,半晌才转过头来向萧悠问道:“悠哥,他们……”
萧悠放下茶盏,微笑道:“没什么,清弟不必担心,这两人总是这样打打闹闹的。”
“可是莫离他被欺负了……”常清见莫离温文尔雅的样子,自然就认为他是受欺负的那一个了。
“不会,谁也没有欺负谁。”
“那他们……”
“他们两个是伴侣。”萧悠直截了当地道。
“????”常清大吃一惊,“伴侣”?这个词他当然懂得,那是,那是……可这两人都是男子啊。
“悠哥?”常清呆了半晌,注目萧悠,想等他解释,这一天来的新鲜事太多,他的脑筋都有点转不过来了。
萧悠一笑,平心静气地给他讲了讲萧同和莫离的故事,这件事转折起伏,颇具变化,听得常清时而惊心动魄,时而感慨万千,最后听得二人历尽艰辛,终于两情缠眷、结为连理时,不由得也为他们庆幸,笑道:“还好,还好,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呵呵,花好月圆的结局。”
萧悠笑道:“难得清弟如此达观,小同和莫离必是会感激你的,这世间尽有些拘泥不化之人,对他们的情爱颇多微词呢。”
常清不以为然地道:“男子相爱,与男女相爱,都是一般的情深义重,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那些人不理解,只不过是井蛙之见罢了,不足为惧。”
萧悠大喜,道:“清弟高见,如此说来,你对于男子相恋,是很支持的了?”
常清道:“是啊,这有什么,自己高兴就好了。”
萧悠笑而不言,细细打量常清,见他神色如常,丝毫不见窘迫,知他学识丰厚、博古通今、心思宽广,不以世俗偏见为碍,行事通达,不由得暗暗欢喜,心道:嗯,这样看来,我与他的事,今后倒是好办得多了呢……
其实常清面上平稳,心中也是震惊非小,只是他与莫离交好,而萧同又是萧悠亲如手足的兄弟,当然对这二人另眼相看了。再说,别人要怎么样那是人家的自由,自己又有什么权力随便置喙?
常清性情随和,很快便把这件事当做正常情况,不放在心上了,只是随后几日,不免时不时地暗中观察一下萧同和莫离的言行,见他二人光明磊落,神色从容,两情眷恋,互敬互爱,虽然常有亲昵的举止,却丝毫没有邪猥之意,所以常清虽然惊讶,却并不反感,看得多了,反而觉得理当如此,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他在观察萧同和莫离,萧悠也在暗中观察他,见他神色越来越轻松,渐渐的,露出似乎很欣赏那一对小情人的样子,不由得也是喜上心头,暗暗琢磨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萧同连日里抓住萧悠交待堂里和生意上的事情,不出三日,已经安排完毕,这一日兴高采烈地提出,要带莫离出去休假几日,萧悠每隔三个月才回来一次,他这堂主不得不肩负起全部的重担,一本正经地办公,委实憋闷得紧了。
莫离不满地道“悠哥才回来,你就把事情都推给他做,他在行香阁那里也是管着一大摊子的事,可也不是在度假玩耍,你只嚷自己累,全不顾他的辛苦!况且清哥是远客,才来我们这里,悠哥应该好好陪陪他才是。”
萧悠一笑,道:“没什么,反正我也正要好好理一下这边的事,小同的性子那里是闷得住的,还是让他出去散一散的好,免得火大起来,掀翻了这屋子。”
众人都笑,萧同却得意洋洋,自小萧悠便最疼他,只要他提出什么要求,还没有办不到的呢。虽然他在外人面前沉着严肃,看着像个凶霸霸的江湖豪杰的样子,其实在萧悠面前,他轻松自在,倒像是个撒赖的孩子一般,心下暗道:嘿嘿,作人兄弟也是有好处的啊,当哥哥的,怎能不担待着弟弟一些儿?
当下萧同说到就做,带着莫离悄悄地离开了分堂,逍遥快活去了——为什么要悄悄的?呵呵,是怕他那些孩子们听到消息,非闹着同去不可。
上一次萧同一时兴起,带了几个孩子一起出去度假,谁知竟是自讨苦吃,众孩吵吵闹闹,时时刻刻都在他们眼前乱晃,竟扰得二人没片刻安宁,自然也就没有亲近的机会了,莫离为人和善,最爱孩子,孩儿们都粘他,挤得萧同竟没个下手的地方,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下定决心,再也不带孩子们出来度假了!
萧同一去,分堂里顿时清静了不少,萧悠每日里查看帐目,处理堂中事务,一早一晚,便与常清相伴。北方的房子习惯是正房一进三间,左右里间住人,中间堂屋用做客厅,萧悠住东屋,常清和天生住西屋,他二人便这样连室而居,日夕相对,日子过得犹如在行香阁一般平静,然而两人这心里,却都与在行香阁时不太一样了。
常清心中七上八下的,这次北来,见识了萧同那火热的爱情和莫离的倾心服顺,想想他二人的亲昵言行,再想想自己和萧悠之间的种种亲密,竟是脸红心跳,神思不定。
悠哥他……
他对我一直非常好,真的是太好了,我也一直将他的亲切陪伴视作理所当然,可是……
他……
我……
我们的亲近是不是有一点点出格了?
会不会,嗯,那个,会不会……
常清思前想后,越想越是害怕,三个多月来与萧悠晨昏相伴,已经成为自然,联床而卧、亲密拥抱,也非止一次,可是从前并未联想到两情之事,所以处之泰然,如今一旦想到了“情”字上面,从前的种种行为,竟都似含了一些暧昧……
更可怕的是,他对于萧悠,已经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依赖,喜欢呆在他身边,喜欢跟他说话,喜欢弹琴给他听,喜欢他为自己吹笛子……
真的是很喜欢与他言笑晏晏,亲切相对,可是……
我们不会像萧同和莫离一样吧?
常清心中忐忑,既害怕,又迷惑,日常行事,便刻意与萧悠拉开一点距离,对他有时的亲切抚触,惊得瑟缩一下,然而却也不愿与萧悠分离太远,就这样小心翼翼的,若即若离。
萧悠察觉了他的变化,心下暗自着恼,对常清的心事,还是摸不着底,又不敢贸然表明心意,更不愿对他有丝毫的勉强,于是也加意疏远一些,两人之间,反倒显得比在行香阁时生分了。
暗地里,萧悠细细思索了一回,认为目前还不宜捅破这层窗户纸,还是保持两人这种温和的挚友关系比较妥当,清弟为人纯善,可别因为此事吓坏了他,反正只要他不反对,时候一久,自然可以想办法使他情生意动,还是等两情相悦、水到渠成的为好。
嗯,对,这就么办吧,许多事情都是急不可图,缓则可解的,情之一事,最是扰人,何必为此让清弟忧烦,失了往日的欢颜呢?
计议已定,萧悠待常清便又如以前一般亲切随和,光明磊落,他既然做到了“君子不欺暗室”,常清见了,自然也就放松下来,与萧悠说说笑笑,不再刻意留心了,恢复了往日活泼率真的性子。
28
密室之中,萧悠细细地翻看着卷宗,不时向回报的手下低低地询问几句,稍事考虑,又安排下去任务,在卷宗上批注,直忙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告一段落,然后屏退手下,独自沉思。
良久,他仿佛突然惊醒一般抬起头来,怔怔地看了看手边堆积如山的卷宗,长叹了一口气,忽然没了办公的性致,懒懒地舒展了一下身体,靠在椅子背上,又想起心事来。
日前他假公济私,通过天狼社的渠道详细调查了常清的家世,知道他家从曾祖开始,即在朝为官,祖父曾做到了工部尚书的高位,他的父亲天性散漫,喜欢诗词歌赋、花鸟鱼虫,所以虽然早年在京中为官,却因受不了束缚,不到四十岁便辞官回到扬州,依靠祖上多年的积蓄,做起了清闲富家翁,不过为了遵从家训,等长子常沛二十岁的时候,便花钱捐了个监生,托京中故旧的关系,进了中书省做事,十多年之后,已经升迁到了吏部侍郎的位置,并且娶了户部尚书的次女为妻,最近几年来正在努力钻营,希望将来能够升到吏部尚书之位。
常清的二哥常源在扬州经商,为人精明,靠着大哥在朝中为官的势力,争取到了扬州盐商的经营准证。本朝盐业属于官商控制,各省各地的盐业均由官家认可的大盐商一手操控,绝对属于暴利,谁有了官盐许可配额,谁就能够稳稳当当地发大财,不过如果没有够硬的后台,却也无法取得这种官盐许可证。
常源经商多年,在扬州及周边地区都有生意,为人却颇恶劣,仗势欺人、欺行霸市,风评极差,不过有长兄在京中为官,他又善于钻营,官面上打点得好,所以别人也都敢怒不敢言。
常沛自从进京之后,十多年从未回过原籍,早在京中又安排了一群妻妾,只把原配夫人留在了老家,她并无子息,闲来无事,自从家翁去世后,便专心抚育幼弟常清,管教极严,另有她娘家的一个幼弟甄湃,也因父母过世无人照顾,时常被她接来照管,所以常清一年里头倒有将近一半的时间和那个甄湃同住玩耍,近几年二人分别被家人督促苦读,这才疏远了些。
想到那个甄湃,萧悠不由得又想起常清说过经常与他同床而睡的事来,心里略微有一点介意,但随即想到常清的随和与天真,微微一笑,知他懵懂无知、不谙情事,以往与他人的亲密,只不过是亲人之间的随意行为,不足为怪,自己这般介意,实在是太可笑了。
不过另有一事,却是值得重视的,那就是,常清已经定亲了。
他十岁时,便由长嫂做主,与她娘家的一个远房侄女定了娃娃亲,如今女方已经满了十六岁,曾经几次要求常家完婚,但都被常清推托了。
昨天萧悠曾旁敲侧击地问过常清对婚事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