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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者再三,萧悠有时便借口事务繁忙,没时间陪他去,于是常清便自己去拜访悦然。
其实常清如此喜欢悦然,除了她美貌温柔、才气甚高之外,还有一个内情,原来这悦然姑娘,长得有三分像常清的一个表姐。
常清是家中幼子,与长兄相差了整整十八岁,他出生时,大哥都已经娶妻了。
他五岁丧母,七岁丧父,从小由大嫂扶养长大,除了大嫂的娘家幼弟甄湃有时来玩以外,家中并没有其它年龄相近的男孩一同玩耍,只有一个表姐,大他五岁,也因为父母双亡,便被常家接来抚养,姐弟二人从小一起生活,感情非常亲密。
表姐十六岁出嫁,常清抱着她哭到昏死过去,舍不得离开她,表姐也是泪水涟涟,难分难舍,然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种事情,却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姐弟二人洒泪而别。
表姐这一嫁出去,家中又只剩常清一个孩子,好不孤独,每常暗自垂泪。
最可怕的是,表姐嫁过去未满一年,便因小产去世了,这一打击令常清大为伤痛,哭了又哭,恨了又恨,只怨那姐夫不好,也恨男子不好,只因为有他们,才令女子如此受苦,以至丧命,加上他小时候经历的丧母事件,便令他从此对女子敬而远之,虽然喜欢爱慕,却不敢生出淫侮之意。
再者则是因为,他的大嫂为人严肃,只因自己的丈夫新婚未久便舍自己而远去京师为官,十数年都不回家,直是将她当做了弃妇,所以一腔怨气无处发泄,管教常清便极严厉,绝不允许他随意与女子调笑,常常教导他若是娶妻,便当对人家一心一意、白头偕老,什么三妻四妾、红颜知已,那是绝不允许的。
常清秉性柔弱,对从小养他长大的长嫂自是唯唯诺诺,不敢有半分违逆,连带得对世间女子,也都由敬生畏,不敢轻视,却也不敢亲近。
如今机缘巧合,见到悦然姑娘,恰有三分容貌像他表姐,而那种端庄温柔的气质,则更是像了八分,不由得便使他油然而生一股亲切感,口口声声地唤悦然为“姐姐”,叫得又甜又亲热,倒让悦然也有几分诧异。
悦然主持众香园的事务,比萧悠的繁忙也不遑多让,每每到夜间都要灯下工作,常清也不打扰,自在一旁相陪,只等悦然有空时回过头来向他嫣然一笑,亦或温言几句,他便非常欢喜满足了,这种爱恋,与其说是男人对女人的迷恋,倒不如说是弟弟对姐姐的依恋更加恰当。
对于常清对悦然的迷恋,萧悠当然不知内情,只道他已经爱上了悦然,爱到几乎寸步不离,他表面上含笑不语,暗地里却怅然若失,不知为什么,竟有一点不愿意常清离开自己的身边。
夜深人静之时,他一人闲坐屋中,形单影只,看着桌对面空空的位置,想起从前二人每晚在此高谈阔论,意气相投,那时两人相处多么融洽啊……
可是现在……
常清那俊美明朗的笑脸,又浮现在他的眼前,那样清秀,那样可爱,像阳光下的美玉一样,引人欢喜……
于是,萧悠常常独自静坐在屋中,默默等待,一直要等到听得常清回房安寝,他才自去休息。
天生默默地观察二人的举动,忧心忡忡,却也想不出什么妥善的办法来解决。
这一晚,难得悦然有空,常清与她相谈甚欢,不觉时间之过,待得想起,已是三更过半了,想想两园之间的小门可能早已落锁,便央悦然留他一宿,悦然微微一笑,泰然应允,命侍女收拾自己卧室旁边的暖阁给常清休息。
次日清晨,悦然按习惯早早起来,推开窗户,却见到萧悠修长的身影竟然立在小湖之畔,黎明的清光之中,长身玉立,似在观看日出,却显得形容落寞。
悦然一惊,忙唤他上楼来,见他的衣裳已被露水打湿,脸色有点苍白,竟似是一夜没有休息,不由得心中一动,暗暗惊讶。她本是一个玲珑心肝的聪敏女子,略一思忖,竟已猜透了其中的关窍,有几分震惊,却又有几分伤感,一时之间,思绪一片混乱。
萧悠自己却未觉得有什么异样,只是昨晚一直等不到常清回来,想到他可能已与悦然两情相悦,共效于飞了,不由得心中难过,也不愿去休息,便在院中踱步,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悦然的小楼之下,围着湖畔转了无数个圈子,偶尔看上面一眼,静悄悄的一片漆黑,却是无从得知半点端睨,只在心中猜测,思潮起伏,不能自已。
他是身在局中而不自觉,悦然却比他敏锐得多了,况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萧悠与常清之间的种种情状,她从前并未深思,所以不觉有异,此时灵机一动,便即心下恍然,又是惊讶,又是难过。
当日萧悠曾对常清称悦然为“花魁”,却也并不是乱说的,这悦然姑娘,在来到行香阁之前,本是京城中的名妓,当之无愧的花中魁首。
她原是大家闺秀,本名静兰,只因父兄在朝中为官获罪,家中女眷尽受牵连,可怜她小小年纪,便被没入官中充妓,然而她兰心蕙质,并未自暴自弃,矜持自好,兼且琴棋书画俱佳,又能做诗填词,所以在青楼中独树一帜,颇得京中文人墨客的敬仰。
可是她再怎么清高,沦落风尘,也是百般无奈,年纪渐长,每每想到自己的将来归宿,不免忧从中来,常常以泪洗面。
萧悠适逢其会,见过悦然一面,心中赞美,又怜她身世,所以便常去相见,两人诗词往来,相处和谐。
等萧悠奉社中之命到洞庭湖畔创建这行香阁时,便想到了悦然。他为人精明,知道世上的生意有许多种做法,而赚女子的钱,有时比赚男人的钱更加方便,所以创业之初,便定下了行香阁的东西两园,一做大众生意,一做女客生意,相辅相成,财源广进。
于是萧悠便专程去替悦然赎了身,改了名字,带来行香阁,请她主持众香园的事务,在这里绝无男宾出入,所以无人会得知她曾为京中名妓,自是可以重新做人,再树声誉。
果然悦然不负重望,把众香园打理得井井有条,她本是大家闺秀,见多识广,又在京中风月场中历练过几年,应付各色夫人、小姐们得心应手,经她挑选打理的各种精时致茶点,使众人赞不绝口,由她网罗来的各种精美的首饰、衣裳、胭脂香粉,以至于一应仕女常用之物,尽皆美不胜收,让前来众香园游玩的女眷们眼花缭乱,爱不释手,这生意么,当然越做越红火,这西院众香园的收益,比之东院的行香阁毫不逊色,有的时候甚至犹有过之。
悦然的聪明才智比一般男子高出甚多,自然是不把寻常男子看在眼中,唯独对萧悠情有独钟,又感激他替自己赎身,得以脱离苦海,重新做人,所以想要以身相许,温柔还报,只是又自怜身世,怕被他轻贱,不肯放下身段前去示好,只是暗暗盼望萧悠能够主动,两人情爱和谐。
然而萧悠却并不像悦然想的那样对她倾心,他的心目中,向来是希望将来能娶得一个像自己的主母(萧同的妈妈)那样的温柔才女,悦然虽然聪慧出色,可她手段高明,行事圆滑,做为生意上的助手那是极好的了,但却不是他所喜爱的宜室宜家的女子类型。
于是两人这种暧昧的朋友关系便一直保持了下来,三年未曾更进一步,萧悠时时来此探访,与悦然宴饮谈笑,却不涉于私,悦然自是不肯露出半点心事,只是处处小心,婉言承欢,只盼能够得他欢心,假以时日,不怕他不为自己动情。
三年来两人相处融洽,而萧悠因为公务繁忙,也没有另外结交女友,虽然有时因为生意上的事去青楼妓馆转转,却也是逢场作戏,从来未动真情。
悦然时时留心,见他才气过人,儒雅端庄,从容不迫地处理着行香阁的事务,谈笑间便可定夺,将行香阁的事业越做越大,自是芳心可可,越发钟情了。
如今突然间多了一个常清夹在二人中间,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今日一见萧悠竟为他彻夜不眠,风露中霄,一时间又惊又妒,既感且佩,又是自伤自怜,不由怔怔地流下泪来。
萧悠见她落泪,不明所以,温言劝慰,悦然却越发哭得伤心,一转身,自入内室去了。
萧悠莫名其妙,沉思了一下,不得要领,只好在客厅中坐下,想等常清起身,一起回行香阁去。
常清起身后来到前厅,看到萧悠在座,也是吃了一惊,萧悠却含笑叫他宽心,说自己只不过有事来与悦然相商,听说他在此安歇,便等他一同回行香阁去,常清不疑有它,高高兴兴地跟他一起回行香阁去了。
当日下午,悦然差人请萧悠过访,两人见面时,悦然早已恢复了常态,温颜以对,萧悠见她如此,也便没有往深处想。
谈完正事,分手之时,悦然却递给萧悠一封信,说道请他回房之后再看,萧悠心下称奇,口中含笑答应,告辞而去。
回到自己房中,萧悠打开信封,只见里面只有一张洒金玉版笺,上面写了四句诗:
昨夜星辰昨夜风,
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
心有灵犀一点通。
信中除此之外,更无别字,萧悠思索良久,猛然间心有所感,惊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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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当局者迷,非得要旁人点醒方能明白,萧悠突然警觉自己对常清的情谊,已经渐渐超出了朋友的范围,两个多月来二人朝夕相伴,情投意合,感情进展迅速,竟比与旁人数年的相处还要默契,不知不觉间,已是旦夕不舍分离,昨夜一见常清竟为了悦然而终夜不归,情难自已,跑去小湖之畔守候,这种情意,哪里还是兄弟之情、朋友之义?
可是、可是常清他、他同自己一样,身为男子啊!
怎么会有这样的感情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