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萧悠微微一晒,却未开言,他为人谦冲,素来不喜道人是非,有时提点别人,也是轻轻地点到为止,绝不肯深说的,况且他对常清过于看重,不想破坏两人之间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所以有些话,虽然想到了,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两人商谈了几句,无甚善策,不了了之,却不知这番话却正好被过来办事的天生听到了。见萧悠和平先生为常清的事如此伤脑筋,不由得动起了心思。
于是,常清再与人闲聊时,渐渐发现别人都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许多人明明平时在行香阁中品茶,一泡就是一天,非常悠闲,这时却纷纷托辞有事,匆匆而去,又有许多人本来常常言笑无忌,与自己闲谈,一说就能说他个大半天的,却也渐渐地顾左右而言他,神色不定,说不了多少时候,便仓促告辞了。
咦,这是怎么回事?
日复一日,来找常清闲聊的人越来越少,终有一日,天未过午,他身边就空荡荡地无一人作陪了。
“唉!”常清坐在凉亭边的长椅上,看看桌上的清茶,再看看院中的荷池,小荷才露尖尖角,在风中轻轻摇晃,几只晴蜓飞过去,在水面上点起片片的涟漪,知了在树上乏味地叫着,暖暖的风吹过来,四下里一片静寂。
好无聊啊,怎么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常清不满地四处瞧瞧,美景当前,却连诗兴也发不出来了。
“天生,这些人怎么回事啊,怎么明明都是闲人,整天无事,却怎么一个个地都溜走了呢?”常清见无人可以说话,只好对着天生发发牢骚了。
天生不语,呲牙一笑,心道:“嘿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
原来这几天来,天生一心惦记着萧悠和平先生的担忧,身体力行,要为他最尊敬的萧先生分忧解愁。
嘿嘿,于是,他每天随侍在常清身边时,便立在他的身后,对所有跟常清胡扯闲聊的人怒目而视,他本就形貌奇丑,这时越加恶形恶状,目光如刀似剑,自是盯得别人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即便有心想跟常清闲聊下去,也受不了天生这种无礼的钉子般的目光,更何况天生有时为了增强效果,还配上一些威胁的手势和动作,反正常清背对着他,一点儿也看不到,有时常清觉得对面的人神情有异,待回头想看看有什么不对时,天生又恢复了诚恳的面貌,丑脸上一片平静,常清看不出什么异样之处,回过头再与人谈说时,天生便又对那人怒目而视,呲牙裂嘴。
如是三番五次,再好脾气的人也受不了,于是纷纷告辞,仓皇而去,只留下常清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
唉,常清又叹口长气,既然无人作伴,只好起身回房。
白天行香阁里事务繁忙,跟他学习的那些伙计们也都没空过来,所以除了天生,竟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而天生学识有限,跟他说话,那是味同嚼蜡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无话可说。
常清一肚子不高兴,便想去找萧悠解闷,来到前面大书房,却见萧悠正忙于公务,许多人等着回事,各色人等都有,一直排到了书房门外去,只怕见到晚上都答对不完。
常清从没见过萧悠办公的样子,觉得很有趣,便坐在一边,静静看着,想等他有空时说几句话。等啊等啊,直等到日头过午,天生几次请他去吃午餐,萧悠这边还没有忙完。
啊约,原来当个东家也很不容易哩,常清心下叹服,觉得萧悠不急不徐地听一个个人禀报事情,有条不紊地处理答复那么多的事,真是太了不起了,要是他自己,听不到一半就要晕头转向、头大如斗了。
人和人的能力,还真的是大有差别啊,常清好生佩服,又好生不满——萧悠忙成这样,当然不能陪他说话作伴,看他忙得几乎连饭也吃不上,哪有闲心来陪自己胡扯啊!
常清满腹心事,闷闷地回房去吃了饭,一个人关在书房里看书,整整一个下午,连房门都没出。
晚上萧悠来到,两人一同用餐,常清仍是闷闷不乐,连话也懒得说。
萧悠见他与平日神彩飞扬的情况大不相同,也是纳闷,便问端详。
常清见他问起,忍不住一肚子苦水倒了出来,说自己无人作伴,好生无聊。
萧悠淡淡一笑,道:“清弟从前在家中闲散惯了,不知人间疾苦,我也是无奈,才做这等俗务,然而在其位谋其政,既然做了,行香阁上百号人都靠着这里养家糊口呢,可万万不敢掉以轻心。”想了一想,又道:“都说商场如战场,这生意上的事,也常常是变化万端的,可着实费心得紧,所以不能常陪贤弟谈心,实在是抱歉了。”
他说得客气,常清却老大不好意思,人家在正经做事,自己整日无所事事,闲聊玩耍,居然还要抱怨,真是太也说不过去,于是讪讪地转过了话头,谈谈天气。
萧悠见他闷闷不乐,也是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加意亲切,引他说些高兴的事,终于又逗得常清展颜微笑,两人相谈甚欢。
夜里常清躺在床上,想起萧悠每日的辛勤,好生敬服,又想到他在这里每天这么忙,那一月中因为担心自己在山上无聊,还要每晚骑马十来里地上山去相陪,又耐心地教自己习武练功,连吃饭、穿衣这等小事也照顾得体,如此深情厚意,着实令人感动,思前想后,觉得萧悠对自己太好,而自己却无以为报,自从见面以来,也只会给他添麻烦罢了,不由得好生愧疚。
辗转反侧,不能成眠,到天色将明时才蒙胧入睡,第二天脸色苍白,顶着两个黑眼圈,叫天生好一阵纳罕,萧悠见了,也是暗暗心疼,问他所为何事,常清心下犹豫,却不肯说。
如此几天下来,常清心中烦闷,无精打采,人都瘦了一圈。萧悠和天生都问不出究竟,束手无策,暗暗着急。
平先生听说了此事,便派人请常清过去一叙。
常清素来敬重平先生,见了面,坚持执弟子礼以待,平先生谦逊一下,也就由他,微笑着道:“晓山来到行香阁,做的事可不少,下面的伙计们,对‘常先生’可是非常钦佩的,我也很是喜欢。”
常清见平先生夸奖他,脸上一红,忙道:“那里那里,我做这一点点小事,比起悠哥和平先生,那是太过不值一提了。”
平先生正色道:“这可不算小事,要知人之异于禽兽,便是因为有了知识教养,行香阁的伙计们大都出身贫苦,若不是来到这里,很难有读书识字的机会,也就没有了上进的机会,如今机缘巧合,你来到这里,又肯耐心教导,对他们来说,可能是改变一生命运的大事啊!”
常清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兴起会有这么大的作用,不由得一怔,随即暗暗欣喜,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兴奋的神色。
平先生微微一笑,心想这孩子可真是藏不住心事,透明得便如一块水晶一般。又道:“俗语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可见对人的教育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人受过教育,有了学识,为人处事,便与蒙昧无知之徒大不相同,受的教育程度越高,将来的成就可能越大,所以世间对文士的尊敬,常在官商之上,也是不无道理的。”
常清点头称是,也道:“对啊,悠哥常说人都是平等的,可是如果不识字,连别人欺侮了自己都不会申冤,那平等又从那里来呢?”
两人谈谈讲讲,平先生对常清悉心开导,终于引得他明白了自己的长处,意气风发,兴高采烈,准备在教书育人上做一番功业,也算不白废了自己从小熟读的诸子百家、经史文章,再则可以替萧悠培养有用的人才,也算是对他深情厚意的报答。
一番长谈既罢,常清郁闷之情一扫而光,对平先生更是爱戴敬服,提出要正式他拜师,平先生谦逊几句,萧悠知道了这件事,也是一力赞成,于是择良辰吉日,正式行了拜师礼,成为平先生的入室弟子,从此渐渐改了往日的闲散,悉心向学。
19
常清在平先生的指导下开始专心向学,他本就博览群书,思维活泼,每每爱发惊人之句,只是性情散漫,不爱专心致致地去向深入钻研,所以书看得虽然多,却失于杂博;知识涉猎虽然广泛,琴棋书画都拿得起来,却没有一门是真正精通的,唯有书法一道,因为坚持的时间比较长,所以成就显著一些。
平先生细细考察了他的已有学识,又问明他对文学一道比较情有独衷,希望能够成为像苏轼那样诗、书、画、文皆通的博学大儒,便劝诫道:“要想写文章,总得先多看书,看得多了,自然感悟于心,流露于笔,文字的各种巧妙细致处,可以自由掌握,表情达意,游刃有余。但也不能读死书,若是变成一个只会拼命读书的书呆子,不知思考与变通,那跟书中的蛀虫有什么两样?”
常清想起自己读书常常不求甚解,看过便算,记性虽好,却很少真正去深究文章的含义,不免有些羞赫,低下头去。
平先生一笑,又道:“学习还要持之以恒,要‘戒怠荒,戒无恒,戒躁急,戒泛杂’,只有这样,才能学有所成啊。”
常清眨眨眼睛,想想自己,素来散漫,许多东西学到一半若觉得太难、进展太慢,就放弃了,而且见新则喜,见异思迁……
嘿嘿,这怠荒、无恒、躁急、泛杂,可都让自己占全了啊!
而自己居然一直以来还总是沾沾自喜、自视甚高呢,现在抛开一切偏见,好好地自我省视一下,才发现原来自己存在这么多的缺点,当真好生惭愧。
平先生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忍峻不禁,笑道:“清儿,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人常常容易流于两个极端,一是过于自满,二则是过于自谦了。你虽然有不少缺点,但总的来说,却是优点更多的。”
常清听他这样一说,才振作起一点点,连忙点头,平先生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