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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现代的人们认为这种动物性情暴戾,富有攻击性,但古人不这样认为。在他们的经验里,它们还是蛮不错的,比如那只怀疑自己被侮辱的山魈,出完气后,就放走了刘判官。
《广异记》中还有一条山魈指使老虎的故事,在这里先介绍了山魈的特点:“独足反踵,手足三歧。”说它只有一只脚,且脚跟冲前,手脚都只有三根指头,并进一步讲到母山魈好脂粉,公山魈喜金钱,人若给了它们这些东西,入山后便会被保护。
同在天宝年间,一人负囊于夜间山行,担心遇到老虎,想上树休息,却遇见一只母山魈。
母山魈意味深长地问:“囊中有何物?”
行人知其性情,即以脂粉相赠。
母山魈很高兴,说:“不必上树了,你安心地在树下睡觉吧,没有谁敢把你怎么样。”
于是,行人就宿于树下。
夜半过后,有老虎来了,于是母山魈下树,“以手抚虎头曰:‘斑子,我客在,宜速去也。’”母山魈像对待自己的晚辈那样,摸摸老虎头说:“老虎啊老虎,这是我的客人,你们快走吧,别把人家吓着!”于是,那只老虎就乖乖地走了。
不但老虎时常出现在唐人的世界里,就连传说中的伥也是这样。
我们熟悉一个成语:为虎作伥。何为伥?伥是鬼,且不是一般的鬼,它们是被老虎吃的人所化成的。变成鬼后,他们又会帮老虎害人。
开元末,渝州多虎暴,设机阱,恒未得之。月夕,人有登树候望,见一伥鬼如七八岁小儿,无衣轻行,通身碧色,来发其机。及过,人又下树正之。须臾,一虎径来,为陷机所中而死。久之,小儿行哭而返,因入虎口。及明开视,有碧石大如鸡子在虎喉焉。(《广异记》)
这里就讲到伥鬼的故事。
该伥鬼出现在唐玄宗开元末年的四川渝州之夜。
蜀地林密,老虎成群,渝州一带,多为虎患所扰,当地居民为消除虎灾,遍置陷阱或机关,但收效不大。
此夜,渝州界内有村民在树下设机关捕虎,自己攀树而窥。到了夜半,见一浑身碧绿色的小儿,有七八岁的样子,轻步而来,在树下转悠了一圈,将捕虎的机关破坏掉,随后又飘然而去。
等那小儿走后,树上的村民急忙下树,又将机关恢复,随即再次攀缘上树。
刚到树上,一头斑斓猛虎即漫步而来,行至树下,中机关而死。村民没敢马上下树,因担心还有虎来。他在树上又隐藏了一会儿,看到先前来的那个碧绿小儿哭号而返,随后钻进虎口。
这小儿何以对虎如此忠贞?
现在我们知道了,那小儿,正是伥鬼。
到了转天,村民打开虎口,发现里面有一块碧石。
按唐人的理解,若捕虎,必先制伥。伥鬼是有弱点的,比如说眼神不好,尤其是吃了酸的东西后(尤好吃杨梅),几乎就相当于盲人了。
一般来说,伥鬼对老虎是很忠贞的,不过也有反例。
唐时有人叫石井崖,自小舞枪弄棒,身手不凡,成为村子的里正,也就是村官。他有点文化,所以并不甘心一辈子窝在这小村子里,想走另一条路,于是开始读经学儒,自号“书生”。
这天上午,石井崖起身去县城买衣服。
从村子到县城,路不近,得翻一座大山,山中有猛兽、强盗,石井崖随身带了刀枪,以作防备。
钻进大山,走了一段,看到前面有溪流清澈见底,水流湍湍,石井崖正欲渡过,发现旁边巨岩上似乎站着几个人。
中间一人,道士打扮,身着红衣,但面色甚黄。两个青衣童子站在两侧。
道士说:“明天中午,我要吃石井崖充饥。但此人阳气正旺,又擅武艺,不可掉以轻心。我当作法,使你们幻化形状,前去收缴他身上携带的兵器。”
青衣童子齐声道:“遵命。”
石井崖心生恐惧,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拔腿就跑。跑了几步,发现身后没什么反应。他回过身,发现道士与童子似乎并没留意他。这怎么可能?他就在巨岩下啊。他试探着在岩石下走了一圈,道士与童子仍然没有任何反应。石井崖认为自己遇见了怪事。
石井崖越过溪流与密林,出了大山后,天色已经暗下来。
前面有家客栈,石井崖投宿其中。由于心神不宁,他再没什么兴趣去县城买衣服了,而是在这家荒村客栈住了下来。
一天晚上,突然有两名陌生军人来客栈投宿。
石井崖在窗户后看到他们在昏暗的灯光下的剪影。迟疑时,自己所在房间的门开了,两名军人出现在面前:“你就是石井崖?”
“正是。”
“据我们所知,你私自携带有兵器,把它交出来。”
石井崖欲交出兵器,但突然想到那个红衣道士的话,所以偷偷把所带长枪的枪头拔下,暗揣于怀中,只是将枪杆与腰刀交出。
收了兵器,军人微笑而去。
石井崖仍然未离开客栈,他怕一旦走出客栈,会有什么噩运降临在自己身上。
由于盘缠用尽,店主屡次想赶走他。无奈之下,石井崖只好离开客栈。走了没多远,来到一个三岔口,四周丛林甚密,石井崖感到有些不妙。正在踌躇时,一猛虎出现在眼前,它张开血盆大口向石井崖扑过来。石井崖恐惧到极点时,突然什么都不怕了,他镇定下来,从容施展武艺,从怀中取出枪头,直刺老虎疏于防备的腹部,正中其要害,那虎辗转而死。
石井崖者初为里正,不之好也,遂服儒,号书生。因向郭买衣,至一溪,溪南石上有一道士,衣朱衣,有二青衣童子侍侧。道士曰:“我明日日中得书生石井崖充食,可令其除去刀杖,勿有损伤。”二童子曰:“去讫。”石井崖见道士,道士不见石井崖。井崖闻此言惊骇,行至店宿,流连数宿,忽有军人来问井崖:“莫要携军器去否?”井崖素闻道士言,乃出刀,拔枪头,怀中藏之。军人将刀去。井崖盘桓未行,店主屡逐之。井崖不得已,遂以竹盛却枪头而行,至路口,见一虎当路,径前躩取井崖,井崖遂以枪刺,适中其心,遂毙。二童子审观虎死,乃謌喜跃。(《广异记》)
老虎死后,青衣二童子现身左右,察其已死,欢呼雀跃。这就怪了,因为按描述,那两青衣童子是伥鬼无疑。
老虎跟伥鬼的关系显然是复杂的。
有人认为,老虎可以驱使伥鬼;有人则认为,一旦被老虎吃的人化为伥鬼后,就可以随意驱使老虎了。发生在荆州的故事,为后一个观点做了证明。
当时有人山行,遇伥鬼,伥鬼将虎皮披在那人身上,于是那人就变成老虎,为其所驱驰。过了几年,他不堪忍受这种生活,趁路过一寺院时,钻进去,伏在僧床下,为僧所养,半年后,虎皮脱落,变为人形。那人怕被伥鬼发现,在寺院中一住就住了两年。
这一天,他实在憋不住了,想出寺院透透气了。谁知他刚一出门,就被守在门口的伥鬼发现了,伥鬼抓起虎皮向那人扔过来,他慌忙逃进寺内,但还是慢了一步,腰以下变成老虎的样子。有了这一次教训,那人终于死心了,直到去世,他也不未曾踏出寺院门一步。
妖怪大爆炸
唐朝一户人家的窗台上摆放着一只瓷娃娃。但是,有一天,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她流下了血泪。
拥有这只瓷娃娃的人叫卢赞善。
他家的瓷娃娃做工精巧,栩栩如生,作为摆设,几年来一直放在卧室的窗台上。这一天,卢妻开玩笑:“你看她样子多乖巧,可给你做妾!”
说来也怪,自此以后,其妻不在时,床上就会出现一个曲线玲珑的妖冶女孩,与他交合。时间一长,卢赞善有点精神萎靡了,人也憔悴了不少。有一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帐中的美女与窗台上的瓷人别无二致。
卢赞善没舍得将那瓷娃娃销毁,而是在忐忑中将其秘密送到附近的寺院。
后来,有一天清晨,寺内有童僧在大殿上扫地,见一美女身影,逐而问之,其女自称是卢赞善之妾,为其妻所妒忌,被送至寺中。
卢赞善家有一瓷新妇子,经数载,其妻戏谓曰:“与君为妾。”卢因尔惘惘,恒见一妇人卧于帐中。积久,意是瓷人为祟,送往寺中供养。有童人晓于殿中扫地,见一妇人,问其由来,云是卢赞善妾,为大妇所妒,送来在此。其后见卢家人至,因言见妾事。赞善穷核本末,所见服色是瓷人,遂命击碎,心头有血,大如鸡子。(《广异记》)
再后来,卢家有人来寺里上香,童僧提及此事,卢赞善问清来龙去脉,发现那美女的服饰样貌竟与瓷人一模一样。卢赞善心中大惊,狠心命人将那瓷娃娃击碎,发现其心头部位有血块,大如鸡子。
那是美妇人的心吗?
唐朝有瓷娃娃作怪,那么布娃娃呢?
长安人韦训,一日,在榻上跟先生研习《金刚经》,猛见一身高过三丈的红裙妇人跨墙而入,在离很远的地方就伸出枯手抓他身边的先生,先生被揪住头发,跌落到榻下。红裙妇又抓韦训,后者大恐,用《金刚经》遮身,才脱险境。他家先生,则被一直拽到邻居家。
众人鼓胆追赶,红裙妇才将浑身是伤、舌头伸出一尺多长的先生放下,随后,消失在这户人家的厕所里。人们追进厕所,掘地数尺,挖出一“绯裙白衫破帛新妇子”,还真的就是一布娃娃啊。
在后世,玩偶与孩童成为最重要的恐怖元素之一,因为最单纯的符号与最令人惊悚的镜头结合在一起,能制造出更令人战栗的效果。电影中,往往是在主人公浑然不觉时,身边的玩偶或背后的孩童已面无表情地流下鲜红的泪,但没人告诉过你,在唐朝时,也有这样的娃娃,他们在古典的寂寞中散发着血腥的味道。
唐朝尤其是中晚唐,注定是妖怪大爆炸的时代。在这个时代,没什么不能成妖为怪的。
玄宗开元年间,有个叫高五娘的洛阳美女精通炼银术。据说,她先前曾嫁给一个世外高人,因此才学会此术。后来,高人不知去向,五娘则在家里开始了秘密的炼银生涯。她炼成银器后,偷偷出售,发了一大笔财,但最终被人告发。
负责此案的是河南少尹李齐,接案后,随便问了几句,就将五娘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