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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夜里船不多,也没遇到太大的暗流,差不多到江心的时候,天上的云散了些,露出了半截明月。就着月光,钟来寿隐隐约约看到周大哥也追过来,于是放慢速度一起。
等找了片浅滩爬上岸的时候,他们被江流冲偏了好几里路,宜昌的灯火汇成一个小光点,在西北处荧荧闪闪。
脱力的两人湿漉漉的横躺在浅滩上,四周苇草丛生,一时半会不用担心有人找上来。
钟来寿欣喜的爬起身,拨开苇草看到一条五、六尺宽的小土路,一脸兴奋的喊周闻,才发现周闻脸色苍白。
“周大哥,你怎么了?”
周闻咬着牙,瘫着一条腿,似是忍了很大的痛:“旧伤,没事。”
钟来寿惶恐的蹲下来剥开裤管,膝盖一下青紫了一片,肿的像馒头一样。小腿骨前面本来就少有肉,这种情形,显然是伤到了筋骨。
钟来寿一屁股蹲坐在地上,犹自想了半天,平静的从亵衣里掏出布袋解开。里面存的干粮让水一泡,散成糊兜在里面,酱肉干却都还整状,一一拣出来,递给周闻。
“我就是个丧门星。”他突然说,说的周闻一怔。
“什么?”
“娘是护我死的,我还害了崔伯,害了爹,约理的伤刚好,周大哥又……全都是因为我……”
说着话,钟来寿把布袋抖了抖,卷起边来,把脸埋进去,江水有些腥,泡发了的干粮甭提有多难吃,他却全然不觉的慢慢咽着,像只小狗一样舔食,好像这样自践一下心里会舒服些。
周闻不知哪里来的气,甩手把一袋子干粮糊打翻在地。
“别吃,已经不能吃了。”
“可是……”
“钟来寿,你听着,你不欠谁的。”说着把肉干分了一大半塞给钟来寿,“钟爹收养你是因为他也喜欢你,觉得有这样的儿子很幸运,他也从来没觉得你是负累。所以你不能这样辜负他……”
钟来寿一惊。“啊?周大哥怎么知道我是爹捡来的?”
“我早知道的。”周闻沉默了半晌,又说:“翁老师没把你为青帮做事的那段告诉卢约理,所以他还不知道,我走以后,究竟出了什么事?”
来寿又是一惊,转而默默的拣了一块肉干塞在嘴里,好一会儿才发话:“周大哥,我爹他……”
话说了一半,周闻突然将食指举在嘴边制止他,警觉的侧耳闭目,仔细辨认,果然有踢踏踢踏的蹄声逐渐靠近。
拾肆:烤蘑菇
话说了一半,周闻突然将食指举在嘴边制止他,警觉的侧耳闭目,仔细辨认,果然有踢踏踢踏的蹄声逐渐靠近。
一辆骡车打东边顺着眼前的小道一路摇摇晃晃的走近。周闻笑了笑,低声说道:“咱们真该庆幸,遇到个家近的。”
钟来寿不解:“啊?”
不一会儿到了近前,他才看清楚车子上拖一个近两米长的大木箱子用油布盖着,俨然就是一副棺材。不知道是死者是犯了事还是一路没有赶上可以落脚的旅栈,要这样大半夜的赶路。
周闻捡了快不小的石头扔在路上,砰一声,赶车的人吓了一跳,停了车跳下来,战战兢兢的抖了一会儿才说:“我说……冤有头债有主,你自己摸到老板床上,让老板娘给掐死了,可不管我的事……我好心好意送你回家……你……你可别吓我……”
趁这机会,两道人影悄么声的爬到车上,钻到油布下面。隔了半晌,赶车人又爬上车继续赶路,全然没有发觉车重了些许。
大概又过了一个来钟头,天蒙蒙亮,从油布缝里头看着周围的景色,似是拐到了南面的山里,车突然停下来,两人竖着耳朵听。
车夫下车,把骡子从车上卸了下来,车里藏的两人正纳闷,只听那人远远的说:“山……山路塌了,也不管我的事儿,我……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你,你保重……变成鬼也别来找我……”
话音一落就听见凌乱的脚步和蹄声,哒哒哒的跑远了。
周闻气结,原先计划着能偷偷随着车找到个村寨,越到山里消息越不灵通,只说是遇到了山匪财物都被抢了,也不担心走漏了行踪,还可以养养伤吃口热乎饭,换身干净衣裳,再计划汇合,却没想到遇到这么个事儿,困在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地方。
愤愤的揭了油布,外面的雨彻底的停下,两人却还湿的,好在一直挨着,也不冷。
腿肿的更厉害了,完全不能吃住力气,走不远。两人就地找了快丈方的平石板,把油布用枝子支成个小帐篷,扯了点苇草铺垫,又捡了些干树枝生了火。
钟来寿帮着周闻脱了湿衣服,一一挂在火边,也把缠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扯下来挂好,赤条条的跑到周闻身边坐下来。感觉对方的眼神有点不太对,才恍然发现胸口和肩膀上,还有前些日子留下来星星点点的吻痕,赶紧慌慌张张的缩成一团,用手盖住那些异样的颜色。
周闻却收回目光,盯着眼前的火,忽然说话:“接着说,都出了什么事?”
钟来寿怔愣了下,开始讲爹是如何在当年捡他的乡下暴毙,宝贝如何被南城的混混抢走,他是如何一路经过南京流浪到到武昌,又是如何想到要投奔周闻,却在码头上偶遇要找的人。有意的避开了他去了趟郑家,和委身于卢约理的事不说。
讲毕,衣服也干的差不多了。周闻低头沉默,由着钟来寿帮助自己把衣服套在身上,又忽然发话问:“你没有告诉过卢约理?”
钟来寿摇摇头,“开头我想说来的,一直也找不见机会,后来他让枪打中,差点丢了命……我心想告诉他又能怎样,他也不是神仙,总不能盼着他往陷阱里跳。在武昌的时候,我也给青帮报过信,但没有那么详细,我……”
想起这些个事,心又揪成一团,系扣的手也不觉停下,滞在一半。
“来寿,钟爹的事情我帮你解决,赶回头你还回北京,我跟荣邦说道说道,让他再给你谋个差事。”
一直挂心的事儿好像突然看到了希望,钟来寿压抑不住心喜,问道:“真的?”
“嗯。”周闻覆住他还捏着布扣的手,贴在胸口,说:“等咱们和翁老师他们汇合,就着手安排,找人把你送回武昌,你就先在我那住段时间。”
“啊?”钟来寿一惊,“为什么不让我去重庆?”
“去重庆一路都有危险,而且钟爹的东西没事,你也没有跟去的必要。你放心,动手之前我会用你的名义继续拖延,我也不会把事情告诉卢约理,这样总可以了吧?”
“可是,我和约理……”
周闻扬眉,“他怎么?”
“没……”钟来寿有些无措,支吾着向后退,才惊觉被那只温热的大手钳的死死的,逃不开。
“真的没……我……”
钟来寿挣得满脸通红,猛的一抽,两人同时挪出块距离,许是碰到了腿伤,周闻手上的力气忽得一泄,让他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周闻怕把人摔坏了,忙拖着伤腿往过爬,钟来寿利落的跳起身,也想问是否伤到,却踌躇不敢近前,反而不断后退。
“我,我……我去找些吃的来!”话撂下,也不顾周闻在后面又说了什么,三跑两跳,消失在山里。
再回来时,钟来寿用外套兜了一包蘑菇,夹了些许鸟蛋和猕猴桃的果干,还扛了一截断竹,跑得脸蛋儿红扑扑的,似是还心有芥蒂的坐在火堆对面,把一兜子蘑菇都摊在地上,挨个拿到不远处,巴掌大小的泉水水潭里洗。
周闻长叹一口气,没再说话,默默的挪到旁边蘑菇里面又挑了几样有毒的扔掉,取出匕首把断竹削成竹签,帮着一一穿成串,斜插在篝火旁。伴着烤蘑菇的味道,天色也渐暗下来。两个人除了一小点肉干,已经一整天没有进食了,尽管没有油盐调味,还是吃的津津有味,满满包了一外套,最后只剩了一些碎的,找来蒲叶,和鸟蛋包在一起,埋在火堆旁边。
做完这些事,两人依旧沉默着,双双望着火苗,没多说一句话,气氛诡异的让人心慌。
周闻一声不响,把余下的竹子劈成尺长的窄片,又把边缘的毛刺一一削平。又撕了衣服,系成长条。钟来寿忽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凑上前去搭了把手,将周闻那条伤腿夹在几块竹板中间绑紧。
固定好腿,两人默契的目光碰到一起,突然会心一笑。
“周大哥真厉害,好像什么都会做。”
“你肯说话了?”
钟来寿一愣,在他身边坐下来,嘟着嘴说:“我,我没有不肯说话……”
周闻又陷入沉默,没一会儿突然伸手指着不远处一棵不足人高的树,说:“那有棵杜仲,赶回头把树皮剥了走,可以用来泡酒。”
“嗳?”突然换了话题,钟来寿又是一愣,惯性的应和:“呃,那有什么功效?”
“专治腰酸无力,很适合你。”
“啊?”
钟来寿刚想问为何,转而咂嚒明白话里的意思,腾的一下脸烧的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为什么?”周闻小心的问,生怕打碎什么一样。
钟来寿恍惚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却把话题转移开,说道:“周大哥,我想好了,我还是想去重庆,爹的事我自己想办法,我不能总连累周大哥。”
“……”
“翁先生说我长得象你弟弟……”
“不是!”
周闻喝道,强烈的反应让面前的人吓了一跳,隔了好久,没有动静,来寿才又说:“因为这个,你总是照顾我,为我着想,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
“不是!”
来寿抬起眼,却从向来温和的眼中看到了一只野兽,急切而暴躁。他怔了一下,以为说了什么让人讨厌的话。
“我从来没有把你看成他。”周闻继续说,说话的声音在山间回荡,钟来寿吓得缩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