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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额头抵在门板上,沉吟了一会儿,才有抬起头,半转了个身儿,目光落到了桌上放着的手机上。
“跟老头汇报……还是不?”他喃喃地道,伸手在衣兜里摸索了一会儿,找出枚一元硬币,目光迷离地注视了半晌这半新不旧的硬币,才抬手颠了颠,屈指一弹,看着银色的光圈在空中翻着花,快要落地了才一把抄了过来。
攥紧的拳头就在眼前,而那枚决定着家安命运硬币就在他的手心里。
这一刻他还有的选择,退出或者继续。
三十秒后,他举起手,腕子一甩,将没看过的硬币仍在桌上的电话旁,然后,把房门重重的关在身后。
这幢老楼的电梯一如既往又在维修,家安别无选择的走了楼梯。
“操,还真他妈的照顾我的心情,知道我不想去,关二爷就搞坏了电梯……”他一边自嘲地想,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安……安哥……”
蓦地,一声略带稚嫩的、呐呐的招呼从楼梯拐角冒了出来。
“嗯?”家安一愣,才看到正是楼下的那个男孩子畏畏缩缩地站在那里,“妈的,不去上学你还打算拦路抢劫啊?”
男孩深吸了一口气,明显在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后才抬头看着家安:“安哥,我想跟你混。”
“……”家安觉得自己快要晕倒,“混?混你妈个头!你没毛病吧?”他伸手在男孩头上来了一下子,“滚滚滚,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安哥,我不想念书了,我要跟你混——”男孩子显示出了以往不具备的勇气,急步赶上已经转身欲走的家安,拦住了他。
家安意识到这孩子是认真的,或许他这辈子还从未这么认真的决定过一件事。而这一次,说来好笑,他鼓足了最大的勇气,用最认真的态度决定要当个矮骡子。
可是,他是真认真的。
“为什么不念了?”家安也认真地问道。
“没劲。安哥,我想像你这么威风。”
“威风?”家安失笑道,“你是说抢你手机吗?”
“也不……全是。安哥,想抢就抢了,想还就还……对了,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男孩思索着道。
家安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小子,想跟我混就先考个律师执照来吧。——不,我不是在开玩笑——今后你安哥会需要你帮忙的——替我打官司。”
“如果我能活到那个时候。”等家安坐在出租车后坐上,抹去脸上的雨水时,在心中补充道。
***
雨势渐大。
码头仓库是大君团伙权利的象征。只有在帮中威信达到一定程度的人才有资格进入。而据老头的其他线人提供的消息说,数次大宗毒品交易大君都选在这里进行。所以,家安进入黑社会时,给自己制定的目标就是——进入码头仓库。而今,他确实是来了,只不过,整个事件看来如此诡异。
依旧是老规矩,在进入仓库之前武器已然分到了手。而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除了有马刀外,竟然有四把枪!
家安心中一震,抬眼向小元看去。后者也正茫然的裹着马刀,遇到了他的视线,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此刻家安的头比来时又大了三倍!
妈的,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他忽然觉得之前自己猜测的可能通通不对劲!
械斗不会选自己家门口的,若是连枪都用上,重案组非出马了不可;清理帮中叛徒也至于这么夸张啊,一人一枪就够了;按现在佩的武器看来,倒像是毒品交易。但依照他之前的表现,在帮中作打手或许有余,但进入核心参加毒品交易还不足。
家安的大脑转的跟马达一样,近日到底什么值当大君动这么大干戈?
思忖间,大君已经匆匆从车上走了下来,身前身后立刻呼拉一声围满了与他衣着相似的保镖!
他怎么如此夸张?
家安吓了一跳。
过多的打手,夸张的武器,奇怪的地点,相似的衣着,这些看来诡异的一切全部串了起来!
莫非……难道……
是为了对付他?
大君出动了大批人马,莫非是要猎鹰?
大君要将刺客引入绝境,然后来个瓮中捉鳖,但他又忌惮鹰的身手,不得不谨慎行事。一则集中了全部精英大手;二则夸张地坚固他的保安系统。
他已经知道了鹰的行踪了么?他怎知鹰会在这里动手呢?
他……难道……龚家兄弟这一次竟然把消息直接地给了大君?
他们疯了不成!
……不,不,龚家兄弟买了这么重要的情报,定是要得到更大的好处……他们已经勾结在一起了吗?!他们要联手除去黑子!
当这个猜测撞进家安的脑海中时,冷汗登时顺着他的鬓角滑了下来。
惨了,一场腥风血雨怕是止不住了。任何一次改朝换代,大规模的灭口和清算立即就会随之而来!
只能尽快——越快越好——赶在腥风血雨泛滥之前瓦解大君的贩毒组织!没有时间了,这次是真的没时间了!家安心中一团混乱,茫然随着众人鱼贯进入仓库。
“小心点,看来要来一场大的。”小元走到家安身边,低声道。
家安除了点头也无话说,一双眼睛一刻不停的扫描起整个仓库的布局。等下已经由不得他。
仓库大约有千多平方米大小,高约三层楼,窗户极高,此刻外面大雨倾盆,仓库内的数十盏灯泡齐齐打开也难以照亮每个角落,更何况东一堆儿木头箱子,西一堆儿铁皮集装箱,这里简直就是个绝佳的阻击乐园,要找到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谈何容易!
“后门在哪儿?”家安压低声音对小元道。虽然没有看到,但他深信必定是有这么一个东西存在的。
“我来的次数并不比你多。”小元笑嘻嘻地回答道,“怎么?已经打算退路了吗?”
退路?倘若今日没有上层的表现,我才真正没有退路了!家安冷笑了一声,尚未回答,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仓库南侧传来。
“什么……?”在他身子一震,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前门的电子防盗门已经自动降了下来。几乎与此同时,消音过的枪声敲打着家安的耳膜。
鲜血瞬时就如同电影片场的道具一般飞溅开来!
纵横的子弹以鲜血和脑浆划出轨迹,抑郁的空气骤然充满了腥膻的味道。
家安的身体先于大脑扑倒在一排箱子后。
操!
他的头一阵眩晕。
这还是头一次,他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子弹穿透头骨,并在激射出头颅之前炸裂。
就像气球忽然爆炸似的,红红白白的粘稠液体夹杂在头骨碎片中从不堪高压的后脑暴了出来。
他妈的,家安的胃里发虚,背后生凉。
一枪一个,弹无虚发。
原来这就是金牌杀手的含义。
家安原本笃定的,今日定能擒鹰的念头忽然动摇,他看了这瞬间产生的数具尸体的形象尤且如此,只见过砍人,没见过爆头的初级打手们更为心惊。
人群乱了,乱的简直像一群惊马。像家安这么训练有素的人并不多,是以不少人没有躲在掩体后面而是跑向大门,更有人不知好歹的拔刀四顾!
大君在哪儿?
家安反应过来之后立即四处搜寻大君的身影。妈的,若是他死了,那就什么戏都不用演了。
俯卧在地上的几具尸体皆与大君打扮相同,但所幸其中并无真正的大君。想必他当时站在人群中间,子弹是无法拐弯儿的。
前后门处又都传来巨大的砸门声响,所不同的是前门是仓库内惊慌无措的打手想要夺门而逃,而后门却是不知哪路人马想要破门而入!
家安盯盯的看着门口,虽然不会傻到去砸门,而且心中也明知道就算躲过这次,只要鹰存在便等于埋了一颗定时炸弹,但他心中仍暗暗盼着能真正破开大门,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逃出这人间炼狱再说——还没投保呢呀。
可惜,在短暂的停歇之后,子弹再次呼啸而出,这一次并非消音手枪,而是火力强悍的自动步枪扫射向门口那些企图破门的人。
在那里吗?!
家安扭头顺着弹道望去,只见几只摞起的的木箱子后露出了正在喷火的枪口。
发现火力点的人并非家安一个,在家安躲躲藏藏的向木箱子挺进的时候,已经有人踏着门口惨呼的节奏从另一侧冲了上去。
“咻~”
依旧是那种带着死亡气息的消音枪声划过大半个仓库送来死神的邀请函。
一枪爆头。
依旧是一枪爆头。
只不过,这发子弹是从火力点之外的方向射来的。
难道……不是鹰?
还是……他有同伴?
家安背倚着一个集装箱不停思索。
子弹渐乱,似乎从几个角度射来。但不可能啊,家安暗想,资料上说过此次受雇的杀手只有鹰一个。莫非来的不是鹰,而是另外一批人?
但不管来者是谁,大君不能死!
在打手和保镖渐渐放弃为大君送命——大君不是天,只当真的卖命吗?——之时,家安却开始蠢蠢欲动。
在自动强火力点前被击毙的那名保镖距家安不远,而尸体的手中还握着只枪。
没枪在手家安知道自己肯定不够看了,但是,有枪在手……方云飞也曾经是警校的神枪手,不差鹰什么的。
实战不是奥运比赛,计较的不是那零点几环。
家安伏低身子,匍匐着爬向尸体。距离稍近,他能看到尸体的右腮附近碗口大小的一个窟窿,子弹应该是从他的左太阳|穴射入,从右腮穿出。枪枪爆头,行,行啊。不过……家安斜了一眼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