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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一位道士,变成了地牢守卫。
瑄分尘点头,道:“千万别说话,让你跑,你就跑。”
他拖起另一位昏迷的守卫,微沉气,忽然对外大喊:“来人!有人晕过去了!来人——”
呼啦啦一下涌入四五人,纷纷拔剑。瑄分尘道:“这位兄弟不知怎么,说话着就这样了,赶快找人看看罢!万一出了大问题……”一面轻踩阐羽星,他也懂事,转身避到几人身后,装作探看。守卫一扫,见牢中有人,铁锁安稳,便不在意。那人被抬起,送向外面,一时无人注意里面。
两人一直奔出牢门,瑄分尘还混在一团人里,阐羽星悄悄脱身,极不显眼的靠边。混在两排守卫里站了几秒,立即转身。
一把剑抵到了喉上。
一把华美流丽的剑,锋刃很轻薄的妖异着,仿佛告诉你,下一秒,人头落地。
比剑还要绝色的人微笑道:“不告而别,我要生气的。”
姬任好早料到瑄分尘托词救人,身后数人,都拔出了兵刃。
“瑄分尘,你如何解释!”
瑄分尘能有什么解释呢,事情重来一千遍,他仍然会这样做。
和光飞旋,应手而出!
姬任好一怒,山岳倒冲,双剑铮然相切。瑄分尘将姬任好拦住,喝道:“你快走!东南角防守薄弱!”
姬任好怒不可竭,天阙利光迸射,两人出招都极快,一人要杀人,一人要救人,铮铮铮已交手数招。阐羽星几次猛冲,怀天阁守卫单打独斗,都输给他,但群围群战,完全不同。一盏茶还未冲出包围圈,渐渐力不能支。瑄分尘神色一变,忽然反手逼开姬任好,自己旋身而下,不顾背后空门,一招“天祈争云”打在人群里。
瑄分尘的一剑,非是普通守卫能够抵挡。虽然这时,姬任好的剑尖已抵在他脊背。
阐羽星急拣空子,身形一摇,猛翻上青砖墙头。姬任好看在眼里,厉喝道:“弓箭队何在!”
下面守卫四顾大呼,但居然没有。
居然没有人!
不过两秒,阐羽星已经消失在视线里,再无声息。
实诓骗
瑄分尘一路被掐着手腕拖回房中,指甲大略嵌进了肉里。他也不说话,似也不觉疼。
重重一声,他眼前一花,不知今昔是何夕,撞在了床板上。姬任好凑下来,将灰白长发拽了一手,狠笑道:“瑄分尘,你说过的话都是放屁吗!”
头被扯的仰起,他闷哼了声,艰难的道:“你别激动……”
姬任好手在发抖,眼睛渐渐红了,道:“你还要哄我?”
瑄分尘知道自己动心了,动的懵懂且笨拙。既已动情解欲,又哪有那般容易清心。成亲那一刻,他已经不可自抑的背离仙道。姬任好要长相守也好,长相思也罢,他都跟着。
心本来就是世上最难违背的东西。但很多事情,并不是心可以解决。玄天道掌教是他师父,他师父从小就对他很好,而师父已经老了。
瑄分尘茫然无措,他艰难的抬着头,直直的盯着前方,看见大红帐子上一朵折
枝牡丹,藤蔓般的卷曲,绽放的无比妖孽。
“固然我一定要放走他,道令来我也一定要回去,但我也一定会再回来。”
“你骗我……你会违背他的意思吗?”
姬任好凑到他耳廓,狠狠的气息吐出来。瑄分尘艰难的回头,对上那妖邪的凤目。他看见姬任好瞳孔发抖。
“……我不会答应的,我不会答应让你回去!”
姬任好摔手下床,瑄分尘急急爬起,从后面扑过来抱住他。
“我会回来,一定回来,我没有……骗你。”
姬任好用力挣开,瑄分尘紧紧抓住,两人一扭一转,反而换了位置。姬任好觉得后背一凉,啪的靠在了床栏上,那长而白的眉毛出现在眼前,如此之近。
他看见瑄分尘逼近的瞳孔,相距毫厘。
两人的气息交融,呼吸的对方滚烫。瑄分尘摸上他的脸,指尖的厚茧刮沙的痛。他紧紧按住对方的头,失措而粗重的吻了姬任好,尝到一丝腥膻。
据说从心跳可以听出一个人有没有撒谎。
所以瑄分尘不敢把胸口贴住他,尽管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撒谎。
姬任好从挣扎到一动不动,由瑄分尘吻他,大概是在发呆。
瑄分尘缓缓离开,忽然胸口一凉。姬任好的手指一点一点划开他的襟口,他的手很冷,瑄分尘肌肤上起了细小的微粒,一直冷进胸口里,因为姬任好的手停在那里,那里有五个指洞留下的疤。
“你不要忘记,我说过的话。”
“……如果骗你,我愿意受死。”
七天后,道令果然传到,而且十万火急勒令他回山。
他最后一晚与姬任好共卧,睡在他们的婚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姬任好一动不动,睡在枕头另一端,气息平淡。瑄分尘朦胧的想,自己明天要早起,一个人悄悄离去,不要让姬任好看到离别情状。
他整天事务繁忙,还要伤心自己,岂不早早的老了?
所谓,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瑄分尘醒的极早,他一向起的早,今天更是窗外漆黑星子,就醒了。
一手摸到被外,清晨的寒意渗人。他挣扎着起来,忽然觉得身边是空的。他一惊,道:“任好?任……”
一点烛火亮了,他拨开帐子,却见姬任好坐在梳妆台边,华衣珠衫,将最后一缕长发绾上去,淡淡道:“醒了?我送你。”
瑄分尘不是第一次被人送行,他原来下山时,自己还没醒,他师父就起床打点了。他穿衣洗漱时,一帮师兄弟才大呼小叫的赶到。
姬任好起身,从架子上拿了他的衣服,道:“穿上罢。”
他攥着全新的衣服,看了姬任好很久。穿戴整齐,漱了口,那人已从外回来,端了个盘子,热气腾腾。
“试试看,或许我做的还不错。”
瑄分尘埋头,鸡汤莲子粥,居然的确不错。
姬任好替他拢上一绺头发,半晌道:“我准备了马车,车上吃穿用度都有,够你从玄天道来回了。一来一去要十五天,我就等你一个月。”
等你到那,夏荷初绿的时节。
那时夏荷初绿,而我白发已生。
姬任好不是在关键时刻忧伤的人,瑄分尘悄悄离开,他无可忍受。他宁可从头到尾盯着他离去,着手安排这一切事宜。
大路之上,洒满清水,半点尘埃不起。怀天阁随侍纷纷退开,无声的远避。
姬任好扶瑄分尘坐进车里,两人鬓发轻擦。
瑄分尘看见姬任好俯下来,像是要吻他,唇挨的只差毫厘,却没有再向前,然后退开了。
车帘一晃落下,车夫吆喝一声,啪的一甩,马车滚动起来,越来越快,最后把一切抛在后面,飞奔而去。
马车最后只剩下一点影子,消失在天尽头。
姬任好猛然回身,狠笑道:“把谈弈秋带上来!”
两名褐衣护卫上前,将那黑衣人带到面前。姬任好俯下头,道:“你负责的弓箭队在哪里?”
谈弈秋霜一般的道:“我把他们调开了。”
“让阐羽星逃走?”
“是。”
啪的脆声,血星溅起,谈弈秋重重跌倒,他立即又爬起来。
姬任好极怒下,要不看他是棋部掌主,头拧下来的心都有了。谈弈秋却丝毫不动色,仍旧面无表情,瞳孔黑的像棋子一般,吐出来话都能气死人。
“谁命你放他走的?你好大的胆子,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谈弈秋这个人,不论什么时候,都像霜一般,轻薄又冰冷。他道:“属下不敢,属下的命是阁主的,自然为阁主办事,尽心尽力为阁主着想。”
姬任好冷笑道:“你倒是为我着想了!”
谈弈秋不语。
姬任好走了几步,抬起手,道:“我告诉你,看在过去功绩,这一次我不计较,瑄分尘我是要定了,你再敢多管,棋部也不是非要你不可!”
“属下一定忠心,阁主想到的固然要办到,阁主疏漏的,属下也一定不会忘记。”
姬任好险些又扇过去一巴掌,眼里杀气闪了闪,转背道:“很好,既然知道忠心,回去领二十刑杖罢!”
谈弈秋叩谢,众人渐渐退下了。只有若颦还一动不动,看着主人远去的视线。
少年子弟春衫薄,夏也渐渐到了,更加暖和。带着仅剩的春意,一点凉爽和一点温柔混在一起,别提有多醉人了。
所谓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倒是极配这天气的。
“小少爷!小少爷小心点,别玩了——”
丫鬟惊心的呼唤,姬天凤张着大眼睛,紧紧握绳,渐渐将秋千荡起来了。
衣袂划过一次,下面人仰望着,不禁就呼出一声。正热络,绿衫黄裙的少女走来,蹙眉道:“瞧你们这些不晓事的,摔着了怎么办?”
丫鬟纷纷噤声,道:“颦姑娘。”有的立即去拉秋千。姬天凤才得了趣,登时小嘴一扁,眼泪转起来了。
若颦淡淡道:“要玩,就玩痛快点,让人放出话说姬家少爷什么也不懂,才是笑话呢!把那十二棉的大垫子拿来,多叫些人,否则摔着了,一律问罪。”
说罢不管挤挤挨挨的一群人,自去了书房。
华衣珠披,美人如玉。
若颦端了个小香炉,把屋里的灭了,道:“阁主,这是新进上的安神香,且用着罢?”又道:“正午到了,且歇歇,唤人来揉揉肩如何?”
姬任好搁下笔,挥了挥手。
他凝视着外面新叶,道:“多少天了?”
若颦顿了下,道:“回阁主,九十天了。”
姬任好笑了一声,轻轻摸了发,半晌道:“原来这样久了。”
“颦儿,给我梳头。”
除了婚丧嫁娶这般大事,大抵是没人会剪发的。姬任好这般地位,又有几件事值得他动呢。何况他天生的底子好,后来又养惯了,一头头发漫长,垂到膝盖还有得多,只是偶尔修上一修,很略微的,只让人觉得更漂亮了。
未装扮已如此,妆好了,简直让人不敢见了。
姬任好亲自前往玄天道。
玄天道极其隐蔽,不问世事。瑄分尘这样忧国忧民的,其实很少见。他是掌教的首席弟子,但并没有接受衣钵的打算。玄天道也没有勉强,由着他爱哪儿去哪儿去罢了。瑄分尘偶尔会回来一趟,更多是住在雪山中的小家里。
深入溪谷,碎石遍地,一架轿子平稳而来,若颦掀起帘子道:“阁主,是否通报?”
姬任好略一点头,忽然前面有人喝道:“谁!”
两个年轻道士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