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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棠棠没有说话,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极大的恨意;好像面前站着的并不是岳峰;而是一直以来把她推到崩溃边缘的所有人所有事的总和。
岳峰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很温和:“棠棠,你一直是个脑子清楚的姑娘;你仔细想一想,从认识你到现在;我有没有真的做过伤害你的事情?我如果为秦家做事;在尕奈、在古城;在那幢楼里,我有多少机会对你下手,我为什么不动手?”
季棠棠还是保持沉默,这个问题,她之前也想过,必须承认,岳峰说的有道理,这也是为什么她没有选择马上离开,而是留在陈二胖家等岳峰回来的主要原因。
岳峰暗暗松了口气,他停顿了一会,给她思考的时间,然后才又继续话题:“你觉得有疑点的所有事情,我都能给你解释,你先把枪放下行吗?待会大陈出来,你别把人家吓着,大嫂还怀着孩子呢,你昨晚就把人家吓的够呛。大陈一家对你不坏,找你回来,供你吃住的,咱不能不考虑人家是不是?”
季棠棠犹豫了一下,这也是个问题,陈二胖夫妇是为了给他俩留点空间而暂时避开的,万一突然推门出来,看到这种场面,那的确是有点惊悚。
“我知道你没有真想开枪的意思,但是枪会走火的,你真把我打死了,后悔都来不及了,棠棠,把枪放下。”
说到这,他突然脸色一沉,直接就向季棠棠走过来,季棠棠有点慌,持枪的手有点抖:“岳峰你站住,我真会开枪的,我真会……”
话没说完,岳峰已经到跟前了,一手攥住她手腕,另一手从她手里硬把枪给夺了过来。
季棠棠没怎么挣扎,但她多少有点没面子,把脸转向一侧,刻意避开岳峰的目光——半是为了自己拿枪指着别人这种冲动的行为,半是为了岳峰对她的威胁置若罔闻。
岳峰这个时候才上了火:“我能用枪把子把你脑壳给敲开,你当演电影呢,还拿枪指我。”
季棠棠咬牙,她冷冷瞥了岳峰一眼,还是不吭气。
岳峰把枪伸到她面前,当着她的面把保险栓打开:“你玩过枪没有,真想开枪的话,先开保险,你拿着把锁了的枪瞎指划,很威风是不是?”
说完他又添一句:“猪一样!”
季棠棠火了:“不是要解释吗?给你机会了,说啊。”
岳峰看了她一眼,枪往背后一别,掏出手机重新开机,先把手机模式调成飞行:“先收拾东西,离开了再说。”
说完他开始在触屏上操作,一会退出一会打开文件夹,像是无聊找乐,季棠棠气疯了:“你说走就走啊,你哪棵葱啊?你要再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你信不信我动手?岳峰!”
岳峰抬头朝季棠棠笑了笑,伸手把手机送到她面前:“看我照片拍的怎么样?”
季棠棠杀他的心都有了,齿缝里迸出几个字:“我看你妹!”
她一把就揪住岳峰的衣领,恨不得就把他给勒死,不过很快她就松手了,像是被定身法定住了一样,呆呆看着岳峰的手机屏幕发愣。
意料之中,岳峰松了口气,伸手把领口扯开些,顺势把手机递给季棠棠:“后面还有几张,自己看。”
季棠棠觉得自己整个人是木的,机械地接过手机,滑动屏幕翻看下一页,背影很喜庆,觥筹交错,明显是在婚礼上,但拍的主角是一个人,坐着的、站着的、正面的、侧面的、喝酒的、微笑的,有些很清楚,有些明显糊了,鬼影憧憧,像是不真实的世界。
她看了一遍,又重新倒回去再看,岳峰的火气渐渐平息,看着她急迫的神情,心中忽然有点难过:有些事情,他是想一点一点告诉她的,但既然她在某些事情上聪明和敏感的过了头,那也就只能长痛不如短痛,让她死去活来一次。
季棠棠抬头看岳峰,她声音已经发抖了:“岳峰,这是我爸爸呀。”
岳峰嗯了一声:“收拾东西去。”
季棠棠茫然看着岳峰,岳峰不理她了,径直回到饭桌上开始吃饺子,饺子虽然凉了,味道还是不错的,蘸了醋感觉更好,岳峰埋头吃了几个,抬头看呆站着的季棠棠,季棠棠也看着他,对视了几秒钟之后,她回屋收拾行李去了。
透过开着的门,隐约可以看到她急急忙忙收拾东西的身影,哗啦啦搂起一堆物事,不分青红皂白就往包里塞,岳峰觉得好笑,好笑之余又泛起一阵又一阵的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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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季棠棠收拾东西,岳峰去找陈二胖,先递了个大红包给他:“不好意思,这么多年没见,你结婚我也没过来,现在嫂子又有了,包个大的,两个并一个送了。”
陈二胖没好意思打开,但是手一摸上去,厚度已经很可观了,刚想推辞,岳峰没给他机会说话:“原本是想好好聚聚的,但是有急事,大陈不好意思啊,这就走了。”
“这就走了?”陈二胖顿时就急了,“别呀,你这么老远的过来,连顿正经饭还没吃呢……”
“真有急事。”岳峰笑笑,“怎么没吃,你包的饺子,甩当年炊事班的水准两条街了。”
他又冲关秀挤眼睛:“嫂子,有口福了啊。”
眼看留不住客,陈二胖拎了个提兜给岳峰塞吃的,什么瓜子糖果花生苹果,能看到想到的通通往里装,岳峰想拦都拦不住,季棠棠已经收拾好了,拎着包站门口等他,岳峰看了她一眼:“你就没话要跟人家讲?”
自己捅的篓子,到底要交待两句,季棠棠过来给陈二胖道歉:“对不起啊。”
她指指自己的脑子:“我小时候有次高烧,烧坏了脑子,现在还不怎么正常,自杀不是头一次了,清醒了就后悔,对不起啊,吓到你们了。”
陈二胖惊讶极了,嘴巴半天张不上,反应过来之后有点结巴:“这……这样啊,真看不出来。”
关秀在背后拧了他一下:“怎么说话呢。”
岳峰无奈地看着季棠棠,心里倒有几分佩服她:这些常人忌惮的事情,她总是眼睛也不眨就往自己头上加,知情人听来固然怪异,但是对陈二胖这样蒙在鼓里的局外人来说,这的确是最合理最值得同情最不会引起怀疑的答案了。
果然接下来,陈二胖的语气里充满了惋惜和同情:“真是……看开点啊,当时医疗条件差估计,峰子,好好照顾人家啊。”
岳峰点头:“那是。”
一边说,一边身体力行地帮季棠棠把包拎上了。
陈二胖和关秀送两人到楼下,帮着岳峰把行李放后备箱,一想到多年的朋友才见着面就要分别,心里头怪不是滋味的,岳峰发动车子时,他趴着车窗看岳峰:“峰子,忙完了再过来一趟啊,好多话说呢。”
然后又跟季棠棠客气了一番:“季小姐你也一起来。”
岳峰笑了笑:“一定。”
车子慢慢驶出小区,陈二胖使劲朝着车子离开的方向挥手,直到关秀瞪他:“哎哎哎,车子都看不见了啊,别搞得这么依依惜别的行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送别老情人呢。”
陈二胖嘿嘿直笑,故意说得神秘兮兮:“秀儿,被你发现了,那我也不瞒你,这背背山的情谊,你是理解不了的。”
关秀差点笑喷了:“得了胖子,就算真背背山,岳峰也看不上你吧。”
陈二胖气着了:“哎,秀儿,我当年也挺帅好吧,我帅到极点的时候,岳峰那根本跟我没得比,哎,我说真的,你别笑啊,哎……”
手机响了,陈二胖瞪了关秀一眼,那意思是稍后同你算账,然后揿下了接听键。
电话是市局里那个朋友打来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有点凝重:“胖子吗?”
“哎,王哥,是我。”陈二胖有点慌:不是说事情都已经了了吗,怎么忽然又打电话来?难道有变故?
“胖子,事情复杂了,你那朋友还在吗?让他小心点。”
陈二胖心里咯噔一声,他看了关秀一眼,往边上走了几步,随之压低声音:“怎么就复杂了啊?”
“本来审的好好的,快11点的时候领导那边忽然发话了,调了别人把人提走了,也不让我这里再插手了。后来我动用关系查了一下,这几个人有案底的,尤其是那个带眼镜的,之前被怀疑跟一宗失踪案有关系,当时有个证人,是个老教师,说看见眼镜跟失踪的女人有过争执的,这次摔死那女孩,是那个老教师的孙女。你说哪有这么巧的事,典型的报复啊,cao,真他妈孬种,跟女娃娃下手。”
“龟孙子挺狠的啊。”陈二胖咂舌,“不过不是已经被抓了吗,就算不是你负责,还怕他翻天不成?”
“话不是这么说。”王哥说的很迟疑,似乎字斟句酌思量着该不该同他讲,“上次那件案子,明明疑点挺多的,居然被保出去了,经手的人又支支吾吾的,我就觉得有问题。这帮人可能背后有人,我怀疑是有组织的犯罪。”
他声音突然又低了下去:“告诉你,三人刚进来的时候,态度挺嚣张的,老子关上门揍了他一顿,扯拽的时候,无意间就看到他胳膊正面有个纹身,纹的飞天。我多了个心眼,把另外两个胳膊也撸起来看了,全中,你也知道的,有些团伙帮派,会在身上统一纹个什么玩意儿。他们被提走的时候,不但不紧张,反而挺得意的……多个心眼总没错的,如果后头真有个团伙,我怕同党会打击报复,你那个朋友这两天得多留点心。”
陈二胖赶紧点头,紧张地直咽唾沫:“行,行,我知道,我得赶紧跟他说一声,谢了王哥,改天请你吃饭。”
挂了之后接着就拨岳峰电话,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时,顿时就傻眼了:你个孙子,这个时候关的什么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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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慢慢驶进敦煌市区,季棠棠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直翻来覆去看岳峰手机里那几张照片,停车等灯的当儿,她忽然问岳峰:“这是苗苗的婚礼吗?”
岳峰嗯了一声。
“这个人,”她指着照片上的秦守成,忽然就改口了,“是秦家的人吧?”
岳峰有点惊讶,他看了季棠棠一眼:“怎么说?”
“苗苗的婚礼,去的肯定都是亲戚。他穿戴这么齐整,像个管事的,有几张照片,别人都向他敬酒,他是秦家的人吧?”
岳峰点了点头:“他是苗苗的二叔,叫秦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