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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头嘟嚷着答了句什么,毛哥的声音顿时就提高了八度,似乎是存心让他听到:“你妹的啊,这时候还有穷心思追他的妞?”
岳峰心里无端烦躁,紧走两步上了二楼,他住的四人间在走道里头,要穿过挨着楼梯口的两间客房,正走着,忽然听到其中一间房里传来手机响铃的声音。
开始他是真的想忽略的,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走到四人间门口时,铃声已经止歇下去了,岳峰刚要伸手推门,忽的停住了手。
他重新看向刚刚传出手机响铃声的那间房。
那是十人间,如果没记错的话,十人间里只住了季棠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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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棠棠的手机上一共十三个未接电话,来自同一个人,“凌晓婉妈妈”。
岳峰没有先急着回拨,他打开了季棠棠的手机通讯录,原本是想找找看季棠棠有什么熟识的朋友,结果……
手机通讯录里只有三个联系人,凌晓婉妈妈是一个,陈伟是一个,还有一个是陌生号码,没有录入名称。
不过这个陌生号码对岳峰来说并不陌生,因为这个号码是他的。
前一天他曾经要过季棠棠的手机号,这丫头果然相当不把他当一回事,连名字都不给他录!
明知道不是该计较这些的时候,岳峰还是在心里狠狠把季棠棠损了一通。
不过损完之后就是更深的疑虑,在人际关系呈立方交错的年代,季棠棠的社交网络居然如此简单?她的父母呢?朋友呢?一个手机里,只录了三个人?
岳峰犹豫了很久,才拨通了凌晓婉妈妈的电话。
那头接的很快,张惶而又紧张的语气:“季小姐,有晓婉的消息了吗?我打了很多电话……”
岳峰略一沉吟,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毫不客气地打断她:“你是凌晓婉的妈妈?”
听筒里传来的是男人的声音,凌晓婉妈妈完全没有心理准备,顿时就懵了:“你……你是谁?”
“我是尕奈的公安。”
“公……公安。”凌晓婉妈妈结巴起来,“季小姐的电……电话,怎么在你手上?”
岳峰不准备给她太多反应的时间:“季小姐已经失踪了,我们在失踪地点发现了她的手机。你是这段时间唯一和她有联系的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季小姐到尕奈来的目的是什么,任何对警方破案有帮助的线索,都希望你能提供给我们。”
那头一下子沉默了,再然后是突然爆发出的哭音:“季……季小姐失踪了?”
“这位女士,请你务必保持冷静。”岳峰不想听任凌晓婉妈妈的情感宣泄耽误时间,“我们希望尽快找到季小姐,您提供的任何讯息,对我们都有可能是莫大的帮助,越早找到季小姐,就越能保证她的平安。”
凌晓婉妈妈终于慢慢平静下来,抽泣哽咽着开始从头道来,岳峰仔细听着,偶尔点点头,听到后来,眉头渐渐皱起,末了又跟她确认了一次:“她真的亲口跟你说过,她通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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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毛哥明知道是岳峰下来,故意头也不抬:“呦,这就走啦?”
不见岳峰回答,反而是光头搭腔:“你行李呢?收拾半天,空手下来了?”
岳峰大踏步走到前台边,伸手就揿下了前台那台老旧台式机的开关键,风扇在机箱里嗑嗑作响,毛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看着他联网,登陆QQ,点开一列长长的联系人清单——终于忍不住崩溃了:“你不是吧?你要么去查棠棠的事,要么去追苗苗,你妹的你上QQ,你要打游戏怎的?”
光头和鸡毛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岳峰没有答话,鼠标点在一个灰暗的头像上,那是一个猥琐大叔的图标,网名是“寂寞我心”,签名是“长夜漫漫,今夜谁与我共”。
“这人……”毛哥忽然觉得这用户名挺熟的,“好像也是我好友啊……”
“这不是神棍吗?”光头最先反应过来,“岳峰,你找这招摇撞骗的老流氓干嘛?”
。26第②⑥章
岳峰没有回答,也不管神棍在不在线,点开对话框,先发过去三个字:“滚出来。”
光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说啊,找神棍这老不死的干嘛?”
问着问着就有几分明白过来:“棠棠的事情,还跟妖魔鬼怪挂上钩了?”
岳峰嗯了一声:“棠棠跟人说过,她通灵。”
“她通灵?”毛哥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她?通灵?”
“反正我不信。”岳峰冷笑,“真通灵的话,还费这么大劲查凌晓婉和陈伟的案子,把两人鬼魂叫出来问问不得了。再说了,老毛子,我们在路上这么些年,奇奇怪怪的事也遇到不少了,你见过谁真通灵没有?就神棍这样的,自称什么狗屁专家,还不就是嘴上说的溜。”
说话间,对话窗口忽然抖动了一下,框里打出三个字:“小峰峰?”
光头和鸡毛绷不住,噗的笑出声来,岳峰一张脸都绿了,伸手把毛哥拽过来:“老毛子,你来。”
毛哥存心给他使坏,慢条斯理地回了一条:“小峰峰不在,我是你毛大哥。”
那头回的很快,伴随着企鹅欢快的滴滴音,传过来一个双眼冒红心嘴角流口水的图标,外加热情的招呼:“小毛毛!”
毛哥临终遗言都没有,瞬间阵亡。
光头感慨万分:“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没被关进去,绝对是精神病院的工作失误啊。”
回魂的毛哥气急败坏:“摄像头呢,装上,和这种不是人的人能用人的方式沟通吗?”
鸡毛赶紧趴住前台,抽开抽屉找出摄像头和一堆连线,连接的当儿,光头看着毛哥若有所思:“装上摄像头说话,那也还是人的沟通方式啊。”
那头很快就接受了视频对话邀请,这边网速不行,图像出来的很慢很卡,毛哥他们八只眼睛瞪着屏幕,看那头慢慢现出的神棍贱兮兮的笑脸还有身处环境,然后互相交换意见。
“在网吧。”
“这么早就在,看来是通宵。”
“要赌吗,吃的包子还是泡面,十块。”
“押包子。”
“包子。”
“泡面。”
视频框终于全部填满,神棍的年纪在四十上下,一头卷毛,乍看上去像中东大叔,耳朵上架着耳麦,手里捧一碗泡面,冲这边的几人眉开眼笑,岳峰朝光头和鸡毛伸手:“十块。”
光头和鸡毛心不甘情不愿,各自掏钱包交钱。
这当儿,毛哥已经和神棍唠上嗑了,一如既往的怒其不争:“你跟十来岁的屁大小孩一起通宵上网玩游戏,你出息你!”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玩的游戏高端。”
“啥高端游戏?”鸡毛明知道从这个角度不可能看到神棍的电脑屏幕,还是脖子伸的老长,“政治的?经济的?军事的?”
“连连看。”
毛哥只觉得全身的血顿时又没了一半,说话都抖了:“连连看?”
神棍兴奋的满脸通红:“可好玩了,你拿鼠标点两个一样的,嗖的一声,就消了。刚才要跟你们说话我暂停了,现在我放给你们听哈。”
毛哥他们没一个搭腔的,不一会儿,听筒里就传来嗖的一声,隔了几秒,又是一声嗖,与此相映成辉的,是屏幕上神棍那张红光满面的脸。
鸡毛动容:“听这速度,还没我三岁的侄儿玩的好。”
毛哥叹气:“算了,理解他吧,神棍一年到头都在深山老林转悠,难得见到电脑,把连连看当宝也不奇怪。”
这倒是实话,几个人跟神棍都是朋友,知道他二十来岁的时候就卷铺盖离家,大江南北的转悠,哪偏僻古怪就往哪跑,自称要寻访天下奇人奇事,做灵异世界第一人,听起来像是个笑话,但是转眼间,他也真的在路上漂了二十多年了,横竖孑然一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
两年前神棍一身要饭花子装束,拖着个麻袋行经尕奈,坐在毛哥的旅馆门口休息,毛哥善心大发,给他拿了个牦牛肉烧饼出来,哪知神棍冲着他“嫣然”一笑,把毛哥笑的险些神经衰弱之后,伸手从麻袋里掏出了个笔记本,文绉绉地问毛哥:“老同志,有笔吗?”
那天刚好店里不忙,毛哥给他找了支圆珠笔,然后一边啃烧饼一边蹲他旁边看他在本子上写写划划,一时好奇,问他:“写的啥玩意啊?”
神棍答的很严肃:“我一生的传奇经历。”
……
搭了一句,就搭第二句,一来二去,神棍就在毛哥旅馆里住了大半个月,这期间光头和岳峰来尕奈看毛哥,也就自然跟神棍认识了,神棍这人,固然是荒诞不羁的,但是他的经历,也的确可以称得上传奇,别的不说,但就这种居无定所在路上漂泊二十来年的状态,就足以让岳峰他们叹为观止了。
更何况,神棍还足可称得上一个文化人。
他那一麻袋子里,装的都是这些年游走天下的笔记,哪旮旯闹鬼了,怎么闹的,推测的原因是什么,老一辈的传闻是什么,分门别类,似模似样,积累的多了,俨然个中专家,“行业”泰斗,说出来那都是一套一套的,神棍有时候相当感慨,摸着自己那一麻袋唏嘘不已:“我绝对可以去大学里开个系当系主任的。”
毛哥关心的是更实际的问题:“你这一麻袋子,整天拖着不沉啊?要不寄放在哪?我这?”
神棍非常紧张:“那不行,这都是一生的心血积累。放你这,万一被偷了呢?万一你家着火了呢?让水淹了呢?泥石流了呢?让雷给劈了呢?”
毛哥热脸蹭个冷屁股,气的头顶直冒烟,再不提这茬了。
倒是岳峰又给他支招:“你去学个打字,搞个U盘,把东西编辑了存档呗,不比整天扛个麻袋强?哪天让城管收缴了,哭都没处哭去。”
神棍深以为然:“我会抽空去了解一下的。”
于是这两年,几人都亲眼见证了神棍在IT行业的步步高升。
先是迷上了打纸牌,整天对着电脑炯炯有神,某次边上坐着的娃儿看不过去了:“大叔啊,来网吧都是交钱的,你光坐着玩纸牌不联网,不合算啊。”
于是接下来,神棍上档次了,开始玩QQ,这一玩就不可收拾,据说还曾经跑去武汉见网友,攥了朵花在武汉国际广场冻了一夜没等来佳人。岳峰听说了差点乐疯了:“你都半大老头子了,别这么不现实好不好?”
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