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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小受他几次跪拜,难道不是很可乐的事情吗?
况且如今黛檬一旦拒绝了弘晖的叩拜谢恩,怕是连四哥、四嫂都会担忧两家的情谊交往,既然是亲亲热热的自家人,侄子给婶子叩个头若是遭到拒绝就太难看了。
黛檬眼巴巴地看着身着宝蓝色袍子、戴着小小瓜皮帽的弘晖正儿八经地给自己叩首,清脆的言说:“侄儿多谢九叔、九婶的救命之恩,给九婶磕头了。侄儿日后必定报答九叔、九婶的大恩。”
黛檬在青梅的搀扶下起身,亲手扶起了眼前俊秀的男孩,摸着他光洁的额头,看到他眼中真切的谢意与孺慕,心中一阵熨帖,这样的懂得礼貌、懂得感恩又聪明毓秀的男孩子如何叫人不喜爱,“哪里有那么严重,你是我亲侄儿,婶子哪能看着你得病了都不管?你九叔更是巴不得你平安康健,日后好好读书,就是报答你叔叔婶子了。”
弘晖仰着头,嗫嚅着开口:“婶子不必安慰我,我不是小孩子了,昨日我喝过药之后,吐出了一大口黑血,阿玛又嘱咐我不许对外人说起,我就知道我是中毒了。刚刚来的路上,额娘也告诉我若不是九叔替我寻来了解药,我就会永远离开阿玛、额娘了。”
黛檬半弯着身子的姿势十分难受,就拉着眼角微红的弘晖紧挨着她坐下,“你阿玛既然嘱咐你不许对外人开口,你如何不听呢?”
“额娘说九叔、九婶不是外人。”
黛檬第一次觉得四哥活得挺不容易、挺不自在的,不然如何在自家府里,还把嫡子养成这么谨慎的性格,不过四五岁的年纪,规矩严谨、口齿清晰、逻辑通畅。黛檬愈发怜惜起弘晖来,她柔声细语地安慰弘晖,“好,九婶不是外人,那弘晖更不需要跟九婶客套了。去找你弘晸弟弟玩耍吧,斑斑点点都在,渴了饿了就跟奶嬷嬷或者府里的丫头说,别委屈了自己。”
弘晖点点头,对着额娘和九婶行礼之后才转身离开。
黛檬转头看着四嫂,只见四嫂还在眼巴巴地目送着弘晖离开的背影,瞬间一个念头钻进了黛檬的脑中,她有如今的快活全赖着九爷一个人的支撑,若是没有九爷的爱重,她也不过是皇子后院里谨慎谋划的嫡妻之一,甚或者连嫡子都保不住。这念头只一闪而过,黛檬看到四嫂回转了面孔,眼眶发红却死死憋住,连忙用手搭着四嫂的手背,劝慰道:
“四嫂千万别这样,一会儿红着眼睛回府,不知道让多少小人私下里开心谋划。往常我不明白嫂子的苦楚,只知道嫂子是最大方得体不过,却原来也有这样的无奈艰辛。”
四福晋那拉氏拿着帕子摁了摁眼角,声音略显得干哑,“我一贯说我羡慕你,往常也没见你听到心里去,怎么样,这回懂了吧?九弟对你再好不过,即便府里几个妾室也都不曾骑到你头上,你不知道,看到你家弘晸咋咋呼呼、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我其实羡慕极了。可我不敢让弘晖放纵一时半刻,就怕一个不谨慎着了道。”
黛檬听出四嫂压抑不住的怨恨,只当这是针对着府里的侧福晋庶福晋等人,她不解地开口:“四哥在朝中任职,太子也时时挑他的麻烦,四哥小心应对,作为四哥嫡子的弘晖谨慎些也是应该的,估计也是四哥乐意看到的。可是我不信四哥会容许别人害了嫡子。四嫂也且宽宽心。”
四福晋摇摇头,眼睛又变得雾蒙蒙一片,连秀气的鼻头都有些泛红,“你不明白,府里头的事儿就够憋屈了,虽说你四哥整治了一番,可是有很多不服管教的下人其实也不是如今可以轻易动弹的,一个个上面都有不止一个主子,若是你四哥果然大力清理了,反倒更招人忌讳。最苦恼的却是来自永和宫中……”
黛檬立刻听懂了四嫂的未尽之言,也醒悟过来,害了弘晖的罪魁祸首竟是他亲生玛姆,这事儿原本九爷就跟她提过,可是女人生产之后记性就变得越来越差,何况黛檬如今怀里又揣了一个,更是觉得脑子总是不转轴,反应也慢、记性也差。
四福晋能说出这番话来,也是因为内厅里的下人早就被自己和九弟妹打发出去了,她与弟妹的说话声音又很小,更要紧的是,经过这么多年被监视的生活,她早就练成了一种特殊的说话声音,距离近的人听的清楚,而距离远的人只能听到声音,却辨别不出话音来。四福晋冷冷地自嘲,也只有处在她这个尴尬的位置,有那么一位不俗的婆母,她才能练就这么一门功夫。
“本来是家丑不可外扬,可九弟既然知道弘晖中毒又千辛万苦为他求来了救命的好药,我这才敢跟你说句实话、说句心里话。也不怕弟妹笑话,我们这些当家的太太跟谁结识、交好,都不是可着自己心意来,还不是为了家里的爷们。最开始我同你亲近,还当你性子骄纵,少不得我得多迁就迁就你,谁让你四哥最喜欢九弟,可这渐渐地跟你说多了,我也知道你就是这么个直白的性子,却从来不藏奸。跟你说话,我反倒没什么顾忌,至少我就没听你说过别人是非。以后嫂子常常来叨扰你,你可别不耐烦。”
黛檬喜形于色,她是真正尊重四嫂的,能够交好一位品格高尚的福晋,对于她来说是意外之喜,最要紧的是两府之间只有合作没有竞争更没有矛盾,黛檬跟四嫂交往不用担心丝毫。黛檬嘴角的笑止也止不住,她说道:
“我还就怕四嫂不喜欢我、不肯常常来找我说话呢。四嫂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太倔强、容不得人,所以妯娌间不大乐意跟我说真心话。我又是在东面儿被阿玛额娘放养着长大的,在京城里即便有族亲却没什么来往,平日里想找人陪我逛街也只得求助我家爷。我是真心想要有四嫂这样人品贵重的密友,两人常常走动,有事时互相诉说、排解,无事时结伴逛街、游玩。”
四福晋见到九弟妹这样开怀,心里也不禁觉得放松些许,九弟妹真像是草原上来的女子,骄纵恣意的活着,开心不开心都表现在脸上,与她交往就可以完全放松而不需要去防备她,不需要每说一句话之前都需要掂量着合适不合适,也不需要把话说三分藏七分。这个九弟妹比起真正来自蒙古的十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更爽快、更利落。
“那就这样说定了,府上的弘昀被他额娘养得娇气了些,我也更愿意弘晖跟你家的弘晸一起玩闹,你四哥说他在南边找到一个很有才学的先生,可能打算给弘晖开蒙,到时候弘晸长到五岁了,你也把他送到我府上来。你只放心,过个两三年,我们府里的格局又会不同,总要更安全些,不会让弘晸受委屈。”
黛檬见四嫂几句话不离孩子们的安全,看来四哥府里的腌臜事儿着实不少,只盼望四哥前朝后院可以兼顾吧。黛檬和四福晋亲亲热热地聊了一个上午,直到用过午膳,四福晋亲自带着弘晖请教了神医,得知弘晖无恙,只需静养三个月就会完全恢复元气,四福晋这才放了心,带着弘晖回府。
接下来很快就是十四的婚礼,黛檬不太喜欢十四这个骄傲的男孩子,不尊重亲哥哥四贝勒却亲近八贝勒,又被德妃养得目空心大,从来看不起爱赚银子的九爷,而且九爷说过十四的心眼儿贼多。黛檬想了想,这次十四爷不过是娶侧福晋,她不出席也说得过去,于是干脆借口怀想不好不曾参加十四的第一场婚礼。
冬月初一,黛檬奉了宜妃娘娘的旨意挺着四个月大的肚子,在九爷的陪同下又来到延禧宫给宜妃请安,宜妃看着黛檬略显得尖尖的肚子,心里头高兴,表情也张扬了起来,“老九媳妇快坐,喝点儿热热的茶水,暖暖身子也暖暖手。”
“多谢额娘。”黛檬端着茶杯暖手,在宫里走了一刻钟,手炉就不太暖了,她又不好在来往宫人的灼灼目光下将手放到九爷臂弯里取暖。跟四嫂亲近之后,黛檬学会了不少,至少她如今偶尔能够克制,不会把九爷对她的宠爱明晃晃摆在桌面儿上。别人知道是一回事,她炫耀又是另外一回事,这次康熙赏赐九爷庶福晋也有敲打她的意思,她实在不必硬碰硬,每个月只要装相一回,她做得到不是吗?
85、美妾不单纯
宜妃微笑地看着越来越懂事的黛檬,前几个月老九娶侧福晋黛檬没有闹起来,想来这次一个不过庶福晋进门更没什么大不了的,“黛檬啊,佟氏最近有没有消息?她六月就入府了,如今也有五个月了,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黛檬一听,立刻想到自己做得不到位之处,既然宜妃想看九爷后院妻妾和睦,最重要的是想要看到九爷不曾被自己拿捏住,她就应该每次入宫请安的时候把侧福晋和庶福晋带着,她们都是上了皇家玉牒有身份有品级的妇人,入宫觐见婆母岂不是正应该。黛檬自打跟四福晋学了些婆媳相处之道,如今打算切身应用一把,于是说道:
“额娘以前吩咐的,每半个月都要传太医入府给侧福晋、庶福晋扶脉,媳妇也都按照额娘吩咐的做了。只是府里就是没有消息传出来。要我说,还是她们跟额娘走动的太少,所以福气不够,下次我就带着她们多来额娘宫里走动走动,说不定回去就有好消息了呢。”
宜妃听了这话果然笑开了怀,“瞧瞧你这张嘴,以往我也知道你会说,不过你如今嘴更甜了。也罢,你就领着她们走动了几遭,我看看她们是不是在家里时候额娘、嬷嬷不曾教导仔细了。佟氏也就罢了,完颜氏可是比你早入府的,如今还是一点儿也不长进,额娘倒是白白疼了她一回。黛檬可还吃醋不了?”
“媳妇哪儿有那么多醋好吃的?如今这第二胎着实辛苦,额娘不晓得,我每天夜里都睡不好,自然不敢委屈了九爷,要是我还那么爱醋,岂不是把自己酸死了。额娘可别再笑话我年轻时候的不懂事了。”
宜妃听了这话连眉眼都飞舞起来,婆媳倒是一副和乐的景象,让一边喝茶的胤禟看得津津有味,自家福晋原来也是个耍滑的高手。
黛檬一边口是心非地应承着宜妃,一边在心里却想到,宜妃这么期待侧福晋、庶福晋进宫,关心九爷的子嗣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怕是对九爷府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