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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歌-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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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他只有任由阿尔沙克打横抱着自己步入宫殿。沿途,他看到了跪伏在地上迎接的宫女们头上插着鹰羽的塔合亚,由各色丝线绣成图案上缀饰的各种珠子散发出绚丽色彩。长长的衣袖将她们的整个手包括手指一同盖住。她们的脚下,不是汉地光可鉴人的大理石,而是富有浓郁特色图案的羊毛线花毡。李月支无奈地承认,他最终还是回到了这曾经千方百计想要逃离的地方,而且还是以最不堪的身份。阿尔沙克带他来到了一处别院,然后就离去了,留下门外环立的守卫以及服侍他的宫女。这久违了的别院,是当初阿尔沙克为了软禁他而依照汉风建造的,摆设也是远从大彭皇朝来的瓷器铜瓶、如意拂尘,与塞外风情完全不同。他注意到了墙上一幅被颠倒悬挂的狂草,仍旧保持他离去时的模样,没有人去纠正。说来也是,汉人中能看懂狂草的人就不多,更何况是胡人?他不说的话,自然也就没人发现。天暗下来,他知道阿尔沙克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三个月积累下来的事务一定很多。然后,他必定是去那一大堆的妻妾那里一一问候,还要亲手抱抱众多的儿子和女儿。阿尔沙克今年三十一岁,长子十五岁,最小的孩子……记得他走的时候好象才出生吧?现在还没断奶呢。在他说着喜欢他,甚至强迫他的时候,依旧有女人为他怀孕并生下孩儿。十五岁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呢?他记得那个时候,第一次听见出使西域的使者说,西宛在北雍西南,在彭正西,去彭可万里。其俗土著,耕田,田稻麦。有蒲陶酒。多善马,马汗血,其先天马子也……他记得这个时候旭初的表情……发现自己的手脚冰冷,李月支搓了搓手,拉过羊毛被子。现在还是初秋,夏天还不算完全过去,屋子里自然也没有生火炉,是因为沐浴的水不够热吗?他摸到了自己的脚踝,皮肤上凹凸不平的触感提醒着他,他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自由地行走了。唰,啪!一张羊皮纸被拍到了阿尔沙克脸上。“赤字,亏空。你说要怎么办。”卡勒恰哈德尔板着脸,语气邦邦硬。他是阿尔沙克同父异母的弟弟,眼睛和毛发的颜色更淡一点,接近银色,和阿尔沙克不同,他长的比较像母亲,身形和脸庞都要瘦削一些。阿尔沙克外出的这段时间,由他处理日常事物,暂时无法决定的,便压下等阿尔沙克回来再商量。此时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因为他认为阿尔沙克实在太过火了。李月支美丽,他承认;李月支聪明,他承认;李月支来自强盛的大彭皇朝,来自没有风沙大雪西宛人向往的汉地,从心理上就让人觉得尊贵……但是李月支毕竟不是女子!就算只是因为好奇而尝尝鲜,尝过了也就算了,逃跑了就让他跑好了,根本没有必要去追回。就算不肯放手,在半道上抓回来不就成了吗?明明早就发现李月支的踪迹了嘛。竟然还象模象样地带上了聘礼去大彭皇朝“求亲”?!丢脸丢到国际去了不说,这一出手就是汗血宝马十匹,中等以下公母马三千匹,羊三万头,牛三万头,金银珠宝六十箱!
有没搞错?!那天阿尔沙克突然要他准备这么多东西,说什么越快越好,事关重大!那脸色之恐怖,惊的他以为有什么军机大事,不敢怠慢,急忙四处抽调牲畜。要知道,西宛虽然是游牧民族,王室更是要有多少牲口便有多少,但牲畜并不像粮食那样可以放在仓库里存储起来,也不好在同一个牧场上放养过多,所以要在短时间内聚集这么大的数目可不容易,于是他向各大贵族就近征调,许诺不久就还回,不能还回的话,便出钱等价补偿。结果,阿尔沙克去迎接他的“新娘”了,留下一个烂摊子给他收拾。天天都有人来讨债,追的他整天像作贼似的躲来躲去……阿尔沙克取下脸上的羊皮纸,笑吟吟地将它交还给卡勒恰哈德尔。“这个你比我在行。”“阿尔……”“你都处理不了的话,我就更摸不着头脑了。”“阿尔……”“我对你的能力有绝对信心。能把石头榨出油来的卡勒恰啊,我相信,无论有多大的财政困难,你也能把它从容解决。”“阿尔……”“来,为了庆祝我们重逢,让哥哥拥抱你吧!”说着,阿尔沙克张开双臂,一下就把卡勒恰给紧紧抱住,并大力地拍打他的后背。此时的阿尔沙克,怎么看都是一个好哥哥。卡勒恰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被这骗不了人的热情所同化。管他什么周转不灵,今年的亏空明年就可以轧平,但是兄弟手足如果失去,就再也回不来了。阿尔沙克终于出现在别院,脱靴子爬上了床,将一个温热的小怀炉塞进被中,贴到李月支脚上曾经受伤的地方。他拥住他,轻轻地亲吻。李月支从昏死中苏醒后没多久,阿尔沙克曾经问他为什么要放走北雍太子。李月支没有回答,他也没有追问,因为毫无意义。一开始,他确实是被妒火完全占据了。先前,北雍太子来袭,李月支却护着阿尔沙克,阿尔沙克胸中突突猛跳:莫非他心里早就已经有了我,只是害羞嘴硬罢了?但是结果李月支却在自己放心睡下后偷偷去救北雍太子,阿尔沙克顿时觉得被欺骗了!原来他不过是想让我放心而已!在想到两人见面,少不得“情话绵绵”,不禁更是妒火中烧:你对我冷若冰霜,百般抗拒,在他面前却乖得像只小绵羊?!李月支是汉人,如果说他是忠心于大彭皇朝的话,正在与大彭征战的北雍的太子应该是敌人,如果换了自己,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消灭敌人的好机会。但是李月支却放了他,为什么?似乎只有一个答案,就是李月支爱的是那北雍太子。一怒之下,他挑断了他右边的脚筋。冷静下来后,虽然心痛,但是他不后悔,反而觉得放心,试问一个连正常走路都有问题的人要如何从他身边逃走?阿尔沙克觉得自己不明白李月支在想什么,如果说他是为北雍帮忙,他本能地觉着似乎不对。为西宛着想?阿尔沙克自嘲地否定这个答案。其实他不需要去了解李月支在想什么,他也不能听信李月支说的每一个字,那只会让他产生迷惑。李月支憎恨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报复的机会。“你为什么不干脆点,把我两只脚一起废了?”李月支面无表情地问。阿尔沙克琥珀色的眼睛闪过一丝怒气。又来了,为什么他总是千方百计地要激怒自己?李月支不需要脚,因为他会照顾他,他会带他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希望李月支成为一个瘫子!他只是希望能留住他而已。他不想和他斗,更不想伤害他,他只想把李月支留在自己身边,坐着,看着,不说一个字,只是这样的相处,阿尔沙克就觉得很幸福。阿尔沙克紧紧地吻住他,这一个多月来,他一直都没碰他,因为顾虑到他的身体,一直忍耐着。现在他再也不想压抑自己了。他是他的,不是吗?第四章(下)阿尔沙克紧紧地吻住他,这一个多月来,他一直都没碰他,因为顾虑到他的身体,一直忍耐着。现在他再也不想压抑自己了。他是他的,不是吗?李月支被吻的喘不过气来,想要推开他,手刚抬起就被抓了个正着,跟着身体被压陷进床褥中。越过阿尔沙克的肩膀,他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在体力上他根本不是阿尔沙克的对手,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只会带来更大的伤害。一旦受伤,流血的是他,疼痛的是他,对阿尔沙克来说根本没有影响,血的颜色和味道甚至会让他更兴奋,动作更流畅更狂暴。除了尽量放松自己,他别无选择。阿尔沙克抬起他的双腿,握住他右边脚踝,在那道疤痕上亲吻。他知道李月支根本就没将注意力集中在情事上。身下的身体是那样冰冷,虽然此时他就在自己手中,为何还是有种他随时会消失在远方的感觉?不可能的。大彭皇朝已经舍弃了李月支,李月支是什么心性?怎会原谅背弃自己的人?他还记得他们的初识,同样也是在夏末秋初的阿洪图别克草原上。羊群和马群在草原上悠然徜徉,鹞鹰盘旋在蓝天白云间。为了参加“克孜库瓦尔”,远近的年轻男女都来了。“克孜库瓦尔”,汉语的意思是“姑娘追”,这是西宛人特别喜爱的一种表白爱情的特殊方式。姑娘们上衣和坎肩边上镶着别致的图案,绣着花卉。她们聚集在一起对男人们评头论足,不时爆发出嬉笑声,笑的小花帽塔合亚上的羽毛不住抖动,笑的小伙子们面红耳赤,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了。终于,小伙子鼓起勇气,打马走向意中人,发出邀请。于是一男一女向指定地点并肩慢行。一路上,小伙子可以任意向姑娘逗趣,说俏皮话,或者表白倾慕之情,姑娘则不能生气,不能有反对的表示。有的小伙子骑术好,马又快,就拦着姑娘在草原上兜圈子,不让姑娘跑到终点。姑娘则只有施展马上技术,设法摆脱驰向终点,但是一到达指定地点往回折返时,男女双方各自加鞭催马,小伙子在前面飞奔,姑娘则紧追不放,并举鞭抽打对方,以“报复”小伙子的调笑,小伙子不得还手。当然,如果是相互倾心,姑娘自然是鞭下留情,只是装装样子罢了;而那些说俏皮话过了头的,自知“在劫难逃”,只有加鞭催马,落荒而逃。此时,人们的欢呼声、口哨声、加油声混成一片,人声鼎沸,好不热闹。阿尔沙克兴致也被带动起来了。他原本就是微服出来游玩凑热闹的,如果能找到一个合意的姑娘,那也不错。琥珀色的眼睛搜寻着目标,忽然注意到居然还有几个汉人。虽然他们入乡随俗穿着西宛人的衣饰,但汉人的面目身材以及举止都与西宛人完全不同,一眼就看的出来。瞧那边一对,折返的时候姑娘刚举鞭子轻轻打了汉人男伴一下,那汉人居然怒起来,骂那姑娘简直是母老虎,身为女子竟然打男人,无法无天了,不守妇道,活该一辈子嫁不出去。那姑娘起先还不明所以,不过从那汉人的语气表情还是猜出了几分,又是伤心又是屈辱,不能用汉语骂回去,便抡起鞭子没头没脑地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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