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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练先生,我是XX台的主持人,现在是本台正在直播的‘热点追踪’栏目,想请问你和杜氏董事长是否真如那篇报道上所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
许林是条反噬性极强的毒蛇,他处心积虑要让他身败名裂留人笑柄。
“沈练先生,杜董事长是否和你有什么秘密约定,你才肯那么为他拼命,不顾好友之情帮他设计秦氏?……”
……
“沈先生,你和杜御飞先生是同性恋人吗?目前已经确定关系或没有?”
我被钉在人群最中心,周围那么多人,一波一波的声浪闪光朝我袭来,如利箭,一根根都刺向我最脆弱的神经。
第一次正视面前的话筒。这是正在直播的节目……
我闭上眼,将周围的一切都隔绝在我的视线之外,顿时,这个熙攘喧闹的世界只有我的声音。
“是我喜欢杜董事长,缠着他提出只要我帮他事成后他便做我的情人,可他并没同意,他不是同性恋,他有个青梅竹马即将订婚的未婚妻,是我一厢情愿在缠他……”
他应该是被众人所仰慕所崇拜着的,应该是众人眼中那束光芒四射不可逼视的辉煌。
而我,是什么样的存在都已不再重要。
睁开眼,周围众人已鸦雀无声。
镜头前是我淡如微风般的笑:“一直都是我在缠他。我应该算是他众多仰慕者中较难缠的一个。”
我站在这群人的中心。
站在这个城市的中心。
对你微笑。
我将我的爱情我的自尊双手奉上,所以,杜御飞,别来找我。
永不再找我。
在医院前呆了很久,进到病房,爸妈都在。
“爸,妈,对不起,我真的是一个不孝的儿子。”
除了这句,我无法再表达一个身为人子却不尽孝心的儿子的愧疚。
爸靠坐在床上看了我良久,终是大叹出一口气:“罢了,罢了,都由着你去。”
语气间是无奈的放弃,也是最后的宽容。爸妈并不是思想开放的一辈人,自己儿子出了这种事他们接受不了是常理,可他们原谅了我。
他们爱我所以宽容我。
我终于坐上了南下的火车,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在爸妈呆的医院前驻足了很久,始终是没再进去。把一封长长的信留在家中。
信留给我亏欠太多的父母。本应在他们身边尽孝却不得不远远地别离。如今这样一个儿子呆在他们身边只会让他们遭致背后的指戳白眼。上火车前我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姐一边骂我一边哭得厉害,她看了电视。我说对不起,姐,我欠家里实在太多我是王八蛋儿子混账弟弟。只是这一次厚着脸皮也要请你好好照顾爸妈。别让他们再想我为我伤心。
镇定之后姐居然笑了,声音哽咽地教训我,你这死小子别交代遗言似的,爸妈我自然会照顾,你在外面一个人也要活得像个人样些,不然我早晚扒了你的皮……
对于这样的姐姐我只有说谢谢。
上车前去了罗婷的墓,把CD机放在墓前,那里面播放的是罗婷留给我的那张CD。静静在碑前站了会儿我走出墓地。身后是我熟悉的歌声。
不要再想你,不要再爱你
让时间悄悄地飞逝,抹去我俩的回忆
对于你的名字,从今不会再提起
不再让悲伤,将我心占据
让它随风去,让它无痕迹
所有快乐悲伤所有过去通通都抛去
心中想的念的盼的望的不会再是你
不愿再承受,要把你忘记
我会擦去我不小心滴下的泪水
还会装着一切都无所谓
将你和我的爱情全部敲碎
再将它通通赶出我受伤的心扉
我不要再想你,不要再爱你
不会再提起
我的生命中,不曾有你
很早以前,我问罗婷,爱了之后可还会有这种要走就走想忘就忘的潇洒?
师兄,你以为这是种潇洒?
当时,我以为是。
现在才知道,这并非潇洒,而是一种无奈的心死。爱过痛过后心的蒙蔽与放逐。
靠在火车卧铺上,我轻声唱起歌来。
杜御飞,你恐怕不知道,我正在以我的歌声向你,向我的爱情道别。
用我残破的歌声,祭奠我死去的爱情。
心中抱愧,但不后悔。
或许我对不住身边的人对不住所有人甚至是我自己。
我对得住我的爱情。
46
陌生的南边沿海城市,有一种美丽而妖娆的气息,也有着所有城市都具有的纸醉金迷。但那些都不属于我。繁华闹市的背面一条幽静小巷里安静的这块方寸之地,才是我的安身之所。
这个临街的店面是我费了不少气力找到的,典型的商用居家形式。前后两间,前间被我装修成书店,中间摆了几个货架兼卖些文具用品。后面是简单的一室一厅带厨卫的住房。面积不大,但一个人住足够。
书店附近有好几所学校。生意估计应该会很不错。平时白天我都在店里,偶尔会有邻间店面的老板过来说说笑话聊聊,但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坐着,空闲时都看看书,不玩股票不碰电脑,已经不想再碰那方面的东西。
7月初的南边,即使快到下午五点还是热得让人受不了。我大大地开着墙上的电扇躺在藤椅上看书,电扇风将书页吹得噼啪作响,心里已决定过阵子一定要在前面店子里装上玻璃门和空调。
也许是风扇声太大,也许是我看得太入迷,抬头看时杜御飞已在门口,不知站了多久。
有些意外,怎么也没料到他来得这么快,我觉得比起找我,应该还有更多的事亟待他处理。
我看了他几秒,淡淡地道:“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外面太阳那么大。”
他依旧站在门口,默然凝视我,不见离开也没有进来的意思。
人家不进来我也不好再说什么,继续看书。
几分钟,还是十几分钟?或者更久?
我差不多又完全沉迷进离奇的故事情节时,听到他问:“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怎么说?我抬头看他。
“在那些记者面前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为什么要将自己说得那么难堪?” 他的嗓音与外面的骄阳似火完全呈现两级趋势。“既然你已如此恨我,又为何还要替我做这么多?”
声音陡地低了许多,但我还能听清。
“没人愿意把自己说得哪怕一点不切实际地难堪,都是事实罢了。而且我这也只是做个顺水人情,凭你的本事就算我不那么说你也一样有办法自己摆平。”我轻声地笑。
他站在门口用力地瞪视我,隔着整个店子我能感觉他急促地呼吸。有那么一秒我以为他会冲进店来。
然而他只是用悲伤地凝视我。他大概来了一会儿,身上已有多处汗水湿迹,让人看着,觉得连那一脸的悲伤也被汗水浸透了似的。
他悲伤地站在进门处看我,慢慢地,仿佛空气抽离,他脸渐痛苦地扭曲起来,用力地闭上眼。
“为什么总是我不断地在伤害你……”
他垂着头,我只能看到那衬衫下胸膛不断起伏,声音突地扬高不少,语气变得与先前是截然不同地锐利:“可你知不知道我宁可自己身败名裂,也不愿让你在众人面前那样糟蹋自己……”
他缓缓将头抬起:“我总是在伤你,可伤你,我也会痛……你知不知道,沈练……”
……
“……我不知道……”我几乎是叹息着说。霎时他满脸痛苦僵在脸上,刚才那么鲜活的表情突然就如抽浸水分的叶子,干枯而颓败。
“我不知道,伤我你也会痛。真的不知道……”我有些迷惘。
“一直以来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个怎样的存在,我真的不知道,感觉中只是我不停地在追着你跑,而你却总是在前方触不到……一直以为那不远的前方就站着你,你就是我的终点,可看得到的你始终只是个虚幻,每次我以为的终点也不停地变换,或许真有那么一个永恒的终点,可我累了,在到达那终点之前已心力交瘁无力再继。所以,杜御飞,若你现在真的还在乎我,就放我一个独自安静地生活。”
我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平静地看着门口的男人。他脸上似哭似笑,已分不清表情。
沉默良久,他对我说:“你不再信我,连我的爱也一并觉得虚伪不想要吗?”
“不敢,于是不想。”
我轻声说,缓缓伸出左臂,隔着几米之遥指向他。“杜御飞,就像现在这样,你在门口不会进来,我在这里也不会出去,这五米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你我之间将永远都隔着这五米,一个可望可知却不可逾越的距离。”
我们隔着店子,静静对视,在一个只能相望或许相思相却不再相亲的距离。
我的生活快步上正轨时,又来了一个此时我不见到的人。
陈天翔进来时我正在擦书架上的灰。身上本就松散的衣服沾了不少尘土,对比他身上那身高档布料实在寒碜得够呛。
我笑着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陈天翔。”手上扬着的抹布还细细地滴着水珠,我放回桶里。
陈天翔楞看了我几秒,脸上有着明显的叹息:“沈练,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我进屋给他倒了杯茶,拉了把椅子到他面前。他环视店内一圈脸上出现为难之色:“这里……”
“没关系,这时学生都在上课,没什么人来。”
他坐在椅上,却不急开口斟酌着言辞。我拿过我昨天没看完的书。
“沈练,你真的不肯原谅他吗?”
“原谅又如何不原谅又如何。” 我又把书合拢手放在书面上。
“他现在很痛苦。”
“人生本来苦乐参半,没人会不苦。”
我冷淡接近漠然的态度让陈天翔站起身来,他急躁地搓着手:“他骗你是他不对,可你以为他那样做是为什么?你以为他是真为他杜家事业?”
我看着他,等他接下来的话。
“他那样做完全是因为他爱你,他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我哂然:“他骗我因为他爱我?好辩证的话。”
“沈练,不管你信不信,他做这些真的是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