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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生点了点头,米酒肯定是有的,做菜时会用到。不过他虽属于伙房编制,但确切的说是豆腐小作坊里的。
“下回帮我带瓶过来。”男子笑着擦着拳头,似乎很兴奋。
“我是豆腐作坊里的,只负责送餐。”宝生平和地回道,他并不容易拿到伙房里的米酒。同时他又有些迷惑,船上又没禁酒,怎么这人要用如此手法弄酒喝呢?
“不就隔壁吗?说到底也是归属伙房。”男子笑道,显然也没意识到他这算是教唆人偷东西了。
“怎样?一瓶酒换一两碎银。”男子手里抛着一块碎银两。
宝生有种转身就走的想法,不过这样似乎有些不礼貌,于是只是站着不动。
“你走吧,不用理他。”
正在此时,从通道里走出了一位高眉深目的年轻男子,此人穿着一身宋服,说着宋语。
“占庆新,这儿没你什么事。”
儒雅男子生气的说道,不过被他唤作占庆新的男子却一脸淡然。
“千涛,你就是酒瘾又犯了,也不需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法吧?”
占庆新轻责了一句,脸上带着几分严肃。
两人正交谈的时候,宝生走开了。
一瓶酒换一两碎银,确实非常的划算,但偷东西是宝生完全不能接受的行为。
* * *
宝生刚走出孙昕的书房,孙昕就醒来了。他是个睡不沉的人,一点点声响都能将他弄醒。
从书桌上抬起头,伸展了下因为睡姿不佳而酸疼的胳膊,然后走到木窗前,将雕花的木窗拉开,让阳光照进昏暗的书房。
昨晚一位搭船返乡的番商,为了表示感谢,献上了一份航海图经。图经里所描绘的几条航线皆是以前裕泰丰船队不曾走过的,而且这份航海图经每张都绘制得极其详细,路途所经的港口一一的标明。
孙昕是彻夜阅览这份航海图经,他统领船队,对每条航线的了解是必须的。
孙昕灭了桌上的油灯,看着散落了一地的航海图经,他弯身去拣。
孙昕离开书房,返回寝室梳洗,换衣,然后才前往厅室用餐。
孙昕只喝了豆奶,动也没动过那份蒸糕。
他不吃甜食,而负责送餐的人已经连续好些天都是送甜食来,他的饮食习惯伙房是清楚的,问题显然在于送餐的人并不清楚这点。
孙昕走出厅室,前往大厅,大厅里稀零坐着几个人,正悠然交谈着。显然在等伙房将早点送上来。
孙昕有早起习惯,而且他不吃冷食,所以早点总是要单独送。而厅室里的其他住户,用餐的时间都晚于孙昕,也没那么多讲究。
“少东家,早。”
见到孙昕出现,大厅里的人员恭敬地问候。
“早。”孙昕平淡回道,然后朝其中一人走去,那人正是早上叫宝生偷酒给他的年轻男子。
“千涛,跟我进来一下。”
孙昕唤道,然后转身就往回走。
“是,少东家。”
千涛起身跟上,回答时里带着几分揄耶的口吻。
只是孙昕并无任何反应,仍旧是冷着一张脸。
“好吧,找我有什么事?”
千涛跟进书房,大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就翻起了书桌上的物品。
“就你手上那份,你将它译为汉文,同时改为针路记录。”
孙昕挑着眉头说道,他这人有很多禁忌,其最主要一条就是厌恶别人未经过他允许,乱碰他的物品。
“天富,你说笑吧?”千涛愕然地丢下手中的航海图经,露出哀求的模样。
不过孙昕仍旧面无表情。
“这全是回文,航路的计算用的也是回人的,改成宋的针路记录,还不如亲自去测航线的路程。”
千涛激烈地抗议道,这事实在是做起来太费时了。
“可以,我给你艘船,你亲自去测航线的路程。”
孙昕淡然地回道,即使是说这样挑衅的话,却仍旧是轻描淡绘。
千涛于是将桌上的图经收拾了起来,捏在手里。
他抬起头看向孙昕,一对好看的眉头挑动着,带着几分被压制后的不满。不过随后却又释然了,还露了个笑容。
“我这人就是好酒,没酒就干不了活。咱们哥俩也算是打小认识的,你也知道我就好这口。”
千涛嘿嘿笑道。
“呃,上好的葡萄酒……十坛,送我房去。”
在讲坛数时,还迟疑了一下。
“你爹让我盯着你,怕你饮酒过量伤身,我也不约束你了,你自己适量就可以。”
孙昕平淡回道,他也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人。
“我爹说的话,你也听,他管天管地还管到我吃喝这等小事上。”
千涛脸上再次带着几分不满。
“你抱怨完了?”孙昕问道。
“完了。”千涛摊手,抓了图经就准备走。
有时候他也觉得奇怪,孙昕与他打小认识,而且两人还同龄,但在孙昕面前,他的一些行为简直就是蛮缠胡闹。
“这份海图很珍贵,你多描一份留着,日后会用得着。”
孙昕吩咐道。
蒲千涛所属的家族,是刺桐城最富有的蒲家,蒲家本是回人后裔,蒲家船队的名号,远远响过孙家。
* * *
宝生收拾着餐具,发现孙昕跟往常一样,只喝了豆奶,一碟糕点却是碰都没碰。
这些甜糕做得很不错,宝生觉得非常好吃,但就是不知道孙昕为何不喜欢。他今天都换了其它种类的糕点了,看来孙昕可能是不喜欢吃糕点吧,还是他习惯只喝豆奶?
听到厅室里有声响,平日都呆在书房里的孙昕走了出来。
见到正在收拾餐具的人竟是宝生,显然觉得有点意外,这个少年看来与他有点缘份。
“少当家。”宝生看到孙昕,恭敬的唤道。因为船上的人都如此称呼孙昕,所以宝生也改了口。
“餐点是你送的?”孙昕点了下头,然后平淡地问道。
“是的。”宝生应道。
“我不吃甜品,以后别送甜品。”孙昕看了眼桌上那碟甜糕,仍旧是平淡的口吻。
“我……不知道。”宝生先是有些愕然,然后才歉意地回道,他是因为觉得甜糕比那些咸饼类的东西好吃,所以才每次都拿糕点。
“少当家,那饼类的可以吗?”宝生没主意了,他对吃的一向不讲究,但眼前这个养尊处优的男子和他是不一样的。
“只要不是甜品,其余都可以。”孙昕轻淡回道,然后转身就朝书房走去。
“少当家,要不我再去拿一份上来?”宝生对于自己连续送了好几天不适合食主胃口的食品,心里不免有些内疚。
“不用,你走吧。”孙昕头也没回的说道,人很快进了书房。
宝生望着孙昕消失于书房的身影发愣,他有些不明白,既然不是他喜欢吃的东西,为何第一次送去的时候他不提起呢,而且他还连续送了这么多次。
既然孙昕不喜欢吃甜品,宝生便改送些咸饼类的东西,然后轮番送了几日不同款的饼类食物,最后发现孙昕比较喜欢吃芝麻饼,于是宝生就一直送芝麻饼了。
他虽只是照料孙昕每日清早的饮食,但颇为认真。
宝生心里并无讨好之类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想让孙昕吃到他觉得可口的食物。
其实宝生也不明白,每当收拾餐具的时候,看着空荡的碗碟会有种满足感。
因为常出入孙昕的起居室,宝生也留意到了孙昕的不少习惯。
比如他经常在书房过夜,还有他生活起居上,除了伙食需要别人照料外,他身边竟无仆人,很显然他不喜欢别人进入他的起居室。
宝生也很识趣,从不曾踏入书房或寝室,即使有时候将早点放置在厅室的桌上,然后发现通往书房的帷帐并未放下,而孙昕着单衣在书桌上睡着了,油灯却仍旧亮着。
宝生每次站在帷帐下,都有种想进去为他披件外衣,将灯熄灭的想法,但也只是想法而已。对于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宝生也是觉得很奇怪。
其实,说到底,无论孙昕是否是出于善心帮助宝生,但在宝生眼里,他是个大好人。人于贫困,找不到出路的时候,获得的点滴之恩,都是会铭记在心的。
* * *
宝生将制作好的豆芽用清水清洗,然后捞起放在竹筐里,装满一筐,然后将筐子搬进伙房。
厨师大金守着口大锅,里边正在炖着羊肉,伙房里满是谗人的肉香。大金见宝生搬着豆芽进来,便唤住了宝生。
“宝生,你来得正好,顺便帮忙送下餐到官厅。”
大金负责的是官厅里的伙食。
“大金,你别老欺负这几个新来的。”
另几位厨子显然有些看不过去,说了大金一句。
每次宝生给他们伙房送豆腐、豆芽时,大金总是会乘机差遣宝生。
“我这不人手不够吗?”
大金露出无奈的表情,他就一个帮手,又要做菜又要送餐,确实是人手不够。
“没关系,我现在有空,都准备好了吗?”宝生反倒是很平和地问大金,反正现在豆腐小作坊里也没什么事做了,只是送下餐倒没什么。
“宝生,你这人也太老实了。”
其他几个出厨子颇有恨铁不成钢般的抱怨。
由于宝生每日都要往伙房送食材,而且脾气温和,人又勤快,所以伙房里的人对他印象都不错。
“李仙,你装好了吗?汤还没舀呢。”
大金催促了下自己的帮手,见对方还在慢吞吞的将饭菜装进竹制饭箱里,显然有些恼火。
有时候他还真不明白,怎么就收了这么个慢性子的徒弟。
于是等李仙将汤舀好,装瓷钵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