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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感觉自己额上的青筋跳了两下。
雪玉突然又敛了玩笑样,正正经经的道:“看来苏樱姐这几年过得着实伤情。”
“伤,情?”这个词从雪玉嘴里蹦出来着实吓了张良一跳,“你从哪儿学来这个词?”
“啊,这个词很高深吗?”雪玉拨拉着自己的头发,本想说因为自己也曾经过得很伤情过,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换了个话题道:“你一直都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发现我是雪玉的。”
“这个问题重要吗?”
“很重要。”雪玉忽然想起黄石公的那句话,“你第一眼没有认出我来,过了七年却又认出来。”
“你是在怪我让你等了七年?”张良好笑,存心要看她较真的模样。
“啊,这倒也不是。”雪玉绕了两圈头发,“若是在你身边的话,其实什么模样都无所谓,你认不出我来也无所谓,就算等个七十年也无所谓,只要是在你身边就好了。”
雪玉这番却是掏心掏肺的实话,只是她忽略了这番话其实说的多么情意绵绵。
张良勾起了唇角,笑着望她。
“我却想起来,有人曾告诉我雏菊花的第三个花语是坚强,可是你说的?可我又想不起来,是何时在何地,你对我说了。”
雪玉绕头发的手一顿,那么久远的记忆这般轻描淡写的被揭开,可纵是过了这么久,那时的记忆却恍若昨日般清晰,带着切肤的痛感。
这段往事,不提也罢,用句时髦的话说,叫做说多了都是泪。
可是有些事其实由不得不说,即使痛定思痛是更痛,也需要一番心意的表白,此时雪玉不明白,其实后来她也一直没明白。
张良没问自己消失的那五年都去了哪,都干了什么,不问不代表不想问,正如自己很想问他在他心里,那个青梅竹马的西门羽菲站的是个什么位置,她林雪玉又占了个什么角色。可是偏偏的,两个人都没问,都回避了这些疑问。雪玉以为这是两个人之间相互的信任,其时她还不明白情这个字最忌讳的还有一个疑字,苏樱和扶苏之间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可是她看旁人看得清,看自己却是一团乱麻。
雪玉只是顿了顿,也是轻描淡写的带过了,“没什么,是我说的,许是时间久了,我也记不大清了。”
“你倒提醒我了,夏季的时候,你对我说你在后院栽了一篱笆雏菊花,现已入秋了,可开花了没?”
张良也是突然醒悟般的,“也该在这两天开花的,最近却是因为苏樱的事给忘了。”
“想去看看吗?”
他伸出手来,笑着看她。
“好!”雪玉跳下床来,将手自然地搭到他手上。
初秋季节,凉意未盛。那一丛竹篱笆下,绿油油的草叶间,果然开了几星花,零零散散的,白的瓣,黄的蕊,可怜可爱的模样。
“你从前可是说要载一院子的雏菊花的,怎么只长这么一小丛。”雪玉偎在他怀里不满道。
“我当然会为你种满园雏菊,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顿了顿,“下邳不是久留之地。”
雪玉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接下来该上演的历史,当下并不在意。笑道:“你都知道雏菊的三种花语了,要不要我告诉你第四个?”
“你说呢?”他的嘴角噙着笑意,风华不减。
雪玉深吸一口气,一双眼直视着他,“雏菊的第四个花语是藏在心底的爱。”
“傻瓜,你要藏多久?”他笑,点着她的鼻尖。
毫不犹豫的回答,“天长地久。”
若真的有天长地久,我一定会爱你到天长地久,雪玉心道。
张良搂紧了怀里的人,在她耳边轻轻说道:“玉儿,你可愿戴凤冠披霞帔,嫁与我为妻。”
雪玉一张粉脸挣成了石榴红,半晌,回答的很轻,“我愿意,这一生,我只愿为你一人洗手作羹汤。”
张良轻笑,“你不愿意可也不成,你不是早接受了我们家的聘礼?”
雪玉啊了一声,反应过来,是血玉啊。
“你是我定下一生一世的妻。”他在她耳边说的温柔,语气里却含着几丝霸道是雪玉很喜欢的感觉。
很久以后的后来,她想想,其实这是她听过最美的情话,最真的谎言。
☆、情字不疑
风有点大,吹得遍地泥沙纷纷扬扬,是天地突变的前奏。
北方上郡一场暴雨刚过,一道诏令便达。
扶苏握着竹简的手指一瞬间惨白。
青竹朱字,字字如血,而这封诏书不远千里而来,是为了取自己的性命。
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可如果对方是自己的父亲呢,那又该如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今他不过来取回他的东西,扶苏认了。
始皇驾崩的消息迟了几天传到下邳,伴随着的是胡亥继位的消息。
张良果然聪明,雪玉从没给他透露过这些,他却能审时度势的推理出必是胡亥继位的消息。只是这个消息,于雪玉来讲,不过是白纸黑字上写着的一个事实,与张良来讲,是个挺坏的消息,若是继位的是扶苏,灭秦就万没有必要了。不过总的来讲这消息带给他们两的触动也不算大。
可是偏偏这院内还有一人,这个消息于她却是致命的打击。
扶苏若在,胡亥岂能僭越继位。
苏樱走的匆忙,待雪玉反应过来,整洁的房屋内只留下一个睡得正熟的娃娃,那是苏樱和扶苏的孩子。
上次苏樱醒来后,雪玉便明白当初看到的苏樱的记忆中为何是她独自离开,她怀孕了,是他的孩子。那段记忆总算浮出了水面。
雪玉看到的那晚过去的第二天,他们结婚了,当着军营中千万人的面,拜了天,拜了地。
雪玉不解,既是夫妻,你为何又要离开。
苏樱有半刻的失神,他不信我,不过给我一个名分,算作那晚的补偿,我们之间要的向来是两清。
雪玉马不停蹄的奔波了一天,她这样一个路痴,竟跌跌撞撞的闯到了上郡秦军驻扎地。
天空中飘起了细细雨丝。
苏樱着一件月白长裙,脸色比衣裳还要白上三分。她来的这样迟,又这样巧,是他的葬礼。
胡亥够狠,他死了,连一个像样的葬礼都不给他,连让他入祖坟的机会都没有。雪玉呼吸一窒,从前的胡亥,不过是个顽劣的孩子,而今的他却是一个魔王。最狠不过人心,最薄不过帝王家的情分。
军营中悄悄替他办了葬礼。
苏樱赤红着双眼,他有何过错,为何连离开都不能让他好生走。
军帐中简单的灵堂终于只留他们二人,他们夫妻二人,一个跪着,一个躺着,好像从前一样,他受了伤,她守着他。只是如今,他躺着再醒不过来了,她守着再等不回他。
扶苏留下一封信,是给苏樱的,她看了,却晚了。
那竹简上龙飞凤舞着扶苏的字迹。
他说,苏樱,对不起。
他说,苏樱,我爱你。
他还说,当初他们结了夫妻,他却把她推得远远的,是怕她会落得和他一样的结局。
苏樱不知道怎么读完了这封信,不知道怎么还有力气去他的灵堂守了一夜。
她听到一个惯跟随扶苏的小兵对她讲,“夫人,您来了真好,公子其实一直盼着能再见您一面,现在他泉下有知定安心了。”
苏樱苍白的脸紧紧贴住棺椁,声音温柔的几乎渗出水来,“扶苏,现在只剩我们两人了,你醒一醒啊,你不愿见别人,也不愿见我吗?”
北方的风挟着雨的湿气闯帐而入,有点冷。
静静的帐中唯有白烛星星点点的火光摇曳,风拂过重重白纱,扬起无边的静默。
“扶苏,当初我走得太匆忙了,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苏樱修长的手指轻抚着棺面,仿佛和他讲着闺房私话。
白烛的火光灭了一灭,北方的荒野上空传来一声鸦鸣,刺耳而过,空旷的惊心。
苏樱有一瞬的恍惚。
那天她趴在他的床塌边,他从软榻上缓缓起身,清俊的面容上带着脉脉笑意,她一抬眼正对上他的双眼。
他笑,“姑娘叫什么名字?”
他的长剑抵着她的脖子,声音冷冷的。
“你不过仗着我喜欢你”
“苏樱,除去这所有的目的性,你到底有没有一刻喜欢过我?”
他的双手死死扣着自己的手臂,“我给你一颗真心,你偿给我的却是什么?”
他迷离的眼望着她,“你是,不想我醒过来吗?”
“扶苏,我一个一个来回答你,好不好?”从回忆中清醒过来,苏樱的声音飘飘忽忽的。
“就算带着目的性,我还是爱你。”
“我偿给你的是我自己,我的人,我的心。”
“我怎么不想你醒过来,我一直在等你,等你醒来啊。”
这些话仿佛用尽了她一生的力气去说,她温柔的声音里带上了哽咽,“扶苏,我忘了告诉你,我们有孩子了,他很像你。”灵堂中空空荡荡的,她的话透过重重轻纱,柔柔软软的,像一句情话,她说给他的情话,可是,他却听不到了。
夜深的很了,凉意重重。
雪玉隐身在重重白纱之后,神色黯然。良久,她走出来,声音淡淡的:“姐姐,我们回去吧。”
苏樱的眼神茫然的落在雪玉身上,“扶苏在这里,我还回哪去?”
雪玉心里一怔。
她轻轻趴在他的棺木上,道:“夫君,你能不能带我走?”一如初见,她问他:“扶苏,你能不能带我走?”她的唇角渗出一丝血水。
雪玉一惊,连忙去拉她的手,“姐姐!”
苏樱一个不稳,跌在雪玉肩上,嗓子里腥甜的血液不住的涌上来,染红了她雪白的裳。
鸩毒!雪玉一双眼睁得老大,“姐姐,你不能···”
话还没说完,被她打断,“玉儿,姐姐求你照顾好宝宝好吗?我若是,早知道这样,当初,一定不会,生下他。”
“我欠扶苏的太多,便去,陪了他吧···”
“姐姐!”雪玉搂着她,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