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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所受的苦寒,如今只是用这样寥寥几句概括;就算是杜离没有细说,陈叶青大致也能想象得出曾经在杜离身上发生过怎样悲痛绝望的事情。
一个连十岁都不满的孩子,家破人亡,形单影只,一面要躲避杀手的追杀,一边还要找寻唯一失散的兄长;没有一技傍身,只能乞讨为生,寒冬腊月,昏倒在雪地里差点一命呜呼;想到这里,陈叶青的心就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现在也算是有自己的孩子,试想一下,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澈儿或者是静惠的身上,他恐怕也是心疼到了极点吧。
杜离等了半天都没听见皇后娘娘在说什么,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朝着坐在上位的娘娘看了一眼,当目光接触到娘娘眼神中的怜悯和关怀时,眼泪,扑簌簌的直往下掉。
“当年父亲给我的药瓶中,有一枚药丸叫做‘还神丹’,吞服之人,可以将身上的七经八脉稍稍移位,这种药,一般是用来治疗身负重伤之人,以求保住身体的重要穴位和经脉,从而让医者有时间救治伤患;当时我就是吞服了还神丹,师傅这才摸不准我的脉搏,再加上我那时还小,男女性别还未太多凸显,所以就瞒下了师傅,直至到今天。”
经过杜离的这番解释,徐思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为何自己没察觉到自己的小徒弟是个女娃的真正原因;感情这诡异杜诚的名号真不是白叫的,这样奇妙的药丸都能被他炼制出来,难怪会被吴国相那样丧心病狂的人盯上,一心想从他身上求得长生不老。
杜离的身份以及身世算是彻底解开了,既然知道这小丫头躲进宫里八成只是为了避开吴国相的追杀,继而掩藏自己的身份;那么他也没什么好担心小白猫会是他人送进来放在他身边的奸诈之人。
陈叶青长舒了一口气,又将目光落在小白猫的身上:“刚才徐思所提的那个杜迁,可是你的兄长?”
杜离忙抬起头,道:“微臣也不清楚,只有微臣亲自去看了才会知晓;还有一件事,微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叶青叹了口气:“你连自己的身世都公布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杜离轻轻地咬了下嘴唇,看着眼前的皇后娘娘,犹豫了些许后,最终开口:“如果师傅刚刚所言是真的,皇上如今的身体状况只交给那个名叫杜迁的人亲自照看,而那个杜迁又恰好是微臣的兄长的话,皇后娘娘您要做好思想准备。”
陈叶青本能的觉得杜离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的重点:“什么思想准备。”
“当年家父以一手医术名扬天下,可以世人却将家父称为鬼医,其实,也是有原因的;跟医术相比,家父更精通毒术,而很多替人治病的法子也是用毒物救治,以求以毒攻毒,保住小命;微臣自幼就和兄长跟随在家父身边学习,而我,学习的是医术,哥哥他,学习的则是毒术;皇上的身体突然出现状况,又不让太医诊治,微臣觉得颇为蹊跷,如果那个杜迁真的是微臣的哥哥,那皇上的身体有可能根本就不是积劳所致,而是中毒体质。”
说完这席话,杜离就担心的看向坐在竹榻上的皇后娘娘。
而陈叶青,在听完杜离的最后一句话后,彻底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怔坐在原地。
脑海中,盘旋起赵元跟他说的那几句话,如果只是简单的积劳所致,何至于让一个人连生活自理都不可以?
赵礼是何其骄傲的一个人,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虚弱展示在世人面前的;可是那段时间,他却日日请他去关雎宫里照料,那时的赵礼,神行孱弱,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如果不是真的没了法子,如果不是真正的相信他,赵礼恐怕是不会让他近身一分的。
想到这里,陈叶青猛地捂住心口,睁大眼睛,张大嘴的大声呼吸。
杜离看见陈叶青这样,忙跪行上前,一把扶住似乎快要倒塌的皇后,而徐思也是个眼疾手快的,忙从身旁的小药箱里拿出一个白瓷瓶,将瓶盖打开,凑近陈叶青的鼻息,连声催促道:“娘娘,娘娘!快吸一口!大口呼吸!大口呼吸!”
陈叶青这样,让在场的人都乱了手脚;碧莹惊呼着跪倒在陈叶青面前,黄梨赶紧转身倒水,一时间内殿乱七八糟,惊呼声声声迭起。
陈叶青紧紧地抓着杜离的手,看着杜离紧张的眼神,又深深地吸了几口徐思递上来的物什,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从鼻息窜进脑子里,本来混乱的整个人,渐渐开始好了一些。
“如果赵礼中毒了,你认为,能治吗?”
看着神情已经有些涣散的皇后,杜离不敢再说什么惊天的话,只是一声声的安慰着:“娘娘不要担心,如果皇上真的有碍,微臣一定会拼尽全力去救治;而且,假设那个杜迁是微臣的兄长,娘娘更可以放心,哥哥学的是毒术,可以用毒术来伤害人,更能用毒术来救治人,皇上会没事的。”
真的会没事吗?
陈叶青眼神空洞的看着杜离,突然他觉得很多事情都好奇怪;奇怪赵礼为什么这么快就大刀阔斧的收拾萧家,奇怪当时那样喜爱他的赵礼,最后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让他干涉前朝和那些乱七八糟的纷争;他这么做,似乎有些着急,也似乎是在隐瞒着什么。
111:看清楚自己的心
关雎宫内
赵礼手拿前线战报,本来就拧紧的眉心此刻更是快要拧成一个蝴蝶结。
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齐齐跪在地山,双手撑地,每一个人敢抬起头望天子一眼。
直到赵礼啪的一声将手里的战报丢在桌案上,二人才在微微颤抖中,抬头面圣。
兵部尚书:“皇上,如今正值夏暖草长之际,大宛的骑兵各个被养的膘肥体壮,再加上他们似乎暗中搭上了大夏的老皇帝;前有凶名在外的铁骑,后有大夏暗中接济,西北战况,不容乐观。”
赵礼听完兵部尚书之语,并不着急表态,而是转眼又看了一眼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这段时间气色很是不好,本来就丁瘦的老头儿,此刻更是像一阵风吹来,就能刮跑似的:“老臣之言和兵部尚书不谋而合,但是,现在再想休战已是不可能,萧腾将军磨刀霍霍,前线战士气势高涨,虽说有诸多不利,但好在军心稳当;依老臣之意,皇上可试着御驾亲征。”
“老秦头,你让皇上御驾亲征?”兵部尚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段话:“你是越来越傻了吧!”
被兵部尚书这样怒吼,户部尚书却仍面不改色:“皇上亲自前往西北,一来可以更加稳固西北,二来也能震慑大宛,显示出我们对此次大战的志在必得之意,这有何不可?”
兵部尚书急道:“真是个老糊涂,天子御驾亲征是多严重的事你会不知?皇上若是去了西北,那前朝怎么办?天下大事如何办?”
户部尚书气定神闲的回答:“皇上如今已有太子,虽说太子年幼,但却聪明伶俐,皇上若是去了西北,可以让太子坐朝,再钦点四名顾命大臣从中协助,前朝之事和天下之事自然会处理妥当。”
“太子?那个奶娃娃?”兵部尚书刚怒吼出声,就察觉到自己言语有失妥当,偷偷的觑了眼坐在龙椅上的天子,忙改口道:“不行,太子还太小,不能起到监国之事。”
“太子虽小,但却能分清天下利弊,这一点,可是要比你这个顽固的死老头强多了!”
“老秦头,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怎么了?老子我连亲生儿子都能牺牲,还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户部尚书这一声利吼出声,本来已经快要跳脚的兵部尚书立刻哑口无言;是啊,最近老秦头的心情很不好,秦战在快要到西北的路上忽然消失,生死不明,要知道,秦战可是老秦头唯一的儿子,秦家香火唯一的继承人;那样出彩的儿子不见了,就算再冷静的人,也会性情大变,心疼不已吧。
赵礼老神在在的看着跪在下面的两个肱骨大臣在吵完架之后,齐齐都沉默了;长叹口气,刚想出言安慰一番户部尚书,却见宫门口红裙一现,跟着,陈叶青红着眼睛,提着长裙,宛若一阵风似的从外面冲进来。
“媚儿?”赵礼愣住。
听到皇上的称呼,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赶忙行礼。
陈叶青在跑进大殿之后,看了看惊愕不已的赵礼,跟着,一转头看向户部尚书:“秦大人,刚才本宫在门口听到一些话,什么叫做连亲生儿子都能牺牲?是秦战怎么了吗?”
其实秦战消失不见的事一直以来都被赵礼按压着不让人通传到陈叶青的耳朵里,就是害怕他会操心,所以赵礼才会这样百般保护。
户部尚书是个机灵的,就算是被儿子的事情刺激的日渐消瘦,可关键时刻还是十分冷静地看向坐在龙椅上的天子,在瞧见皇上朝着他摇头的动作时,忙噤声不语。
看户部尚书这样儿,本来就怀疑什么的陈叶青更是着急,眼神急迫的又望向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是个粗爷们,哪里能发现这里面的小弯弯道子,只是听皇后娘娘追问秦战,就立刻实话实说:“回皇后娘娘的话,云麾将军在押运粮草的路途上,先是被人暗中刺伤,跟着又消失不见,至今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这是什么意思?
陈叶青慌张的看向腰背似乎有佝偻了几分的户部尚书,想到秦战,又想到刚刚才和秦战结成连理没多久的表妹;怪不得这段时间烟儿都不进宫看他了,原来,在秦家,在她身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可他却是偏偏不知道。
赵礼瞧出陈叶青的惊慌,忙出声:“媚儿你别担心,秦战会没事的,朕已经派人去寻找了,朕……”
“你闭嘴!”陈叶青怒声朝着赵礼大吼。
这一声吼,惊得在场之人无一不心惊胆战,皇后娘娘居然敢这样对皇上说话,问题是,皇上居然还听话了,天哪!这究竟是什么节奏啊!
陈叶青深呼吸几口,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了一些后,慢慢蹲下身,亲自扶起跪在地上的户部尚书,雪白的柔荑落在户部尚书枯瘦的手上,柔声道:“府中,秦老夫人可好?烟儿可好?”
户部尚书一直隐忍的情绪,差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