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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礼紧紧地拉着赵元的手臂,道:“皇叔是何时回京的?怎么现在才来看朕?”
赵元瞧着眼前这和皇兄有几分相似的亲侄子,一时间心情感慨,带着笑,说道:“刚回来没多长时间,一直住在京城外面没敢来打扰皇上。”
赵礼一听这话,忙道:“皇叔岂不是跟朕见外了?皇叔能够回京,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朕欢喜都来不及,何谈打扰之说。”
说着,赵礼就领着赵元来到一侧的桌凳上坐下,亲自为赵元斟了茶,笑眯眯的:“皇叔如今回来,可是不会再走了吧!”
赵元接过茶水,浅浅的喝了一口,他是个直爽的性格,自然就开口便提:“听说皇上查办了萧府?这是彻底跟萧家闹翻的节奏?”
赵礼情知坐在眼前的这位皇叔是个什么任务,也就不方便隐瞒什么:“数年来,萧家仗着权势滔天,将朝堂搅得乱七八糟,先帝还活着的时候,萧贵妃以妇人之姿插手过朝政,大周哪里有肥缺,哪里就会有他萧家的人,为了圈钱,置百姓安危于不顾,视江山社稷如粪土,这就是他萧家的行事作风,朕能容他们到现在已是底线。”
赵元看着赵礼:“皇上的意思是,萧如月你也不会放过了?”
赵礼道:“朕登基时,生母已去,先皇后更是红颜早逝,朕以孝治天下,见萧贵妃当年刚刚丧失独子神行悲痛,便也同情她几分,就尊为太后,置于后宫之中;只是此妇成为太后之后,不感念皇恩,施恩于天下也就罢了,已然死性不改,妄图颠覆朝政;朕不会做第二个先帝,更不会将大周的百年基业断送在一个女人的手里;萧如月此人,自然是已经留不得的。”
从萧太后变成萧如月,根据赵礼的称呼就能看出,他已经势在必得这老恶妇。
赵元听见这席话,终于站起来,走到赵礼面前,忽然双膝跪在地上,就算是赵礼站起来与扶他起来,他都开口拒绝,道:“不瞒皇上,臣此次进宫,有一件事想请皇上成全。”
赵礼是个聪明的,怎么会不知道赵元在这个时候跪下来的用意,只是他此人向来不勾颜色,自然也没将任何情绪表现在脸上,只是端起自己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后,道:“皇叔只管说便是,朕若是力所能及,定会成全皇叔。”
赵元微微垂头,字字铿锵有力地说道:“臣想担负起亲自送萧如月最后一程的任务。”
赵礼放下茶杯:“皇叔的意思是,亲自想去赐死她?”
赵元抬起头,看着赵礼,幽深的眼睛里有无法遮掩的愤怒和执着:“是这样没错!”
赵礼并不知晓赵元和萧太后当年的恩怨,更不清楚为何这多年都不曾谋面的皇叔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可是他相信,如果不是强烈的执念,像皇叔这样的人,断然不会随意出头。
多年都不曾回家的亲叔叔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话,这要赵礼这个当侄儿的也不好拂了他老人家的颜面,所以在经过一阵思考后,赵礼终于点了头:“皇叔若是愿意,朕自然是会成全的。”
赵元激动道:“臣,谢皇上天恩!”
*
太源宫中
萧如月一身华丽厚重的太后礼服,浓妆艳抹的脸上虽说已经上了妆,可依然遮不住因为忧愁而苍白的脸色和下垂的眼袋;现在的她,终于像一个四十几岁的老妇,虽不是年事已高,但岁月已经狠狠的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芳姑姑看着高高的坐在正殿上,手持丹书铁券等待皇上到来的胡主子;一瞬间,心口有些发酸,眼眶跟着就红了起来:“太后,奴婢给你沏杯茶吧,您不要这个样子,身体会吃不消的。”
萧如月目光如炬,就像垂死挣扎的厉鬼,死死地盯着打开的殿门:“哀家不会就这样倒下的,哀家能行!”
“元王殿下道!”
随着一声尖利的声音响起,萧如月的身影猛地颤了颤,元王?是赵元吗?……,他……他怎么会来?
就在萧如月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殿门口时,一个挺拔高贵的紫色身影如从云端走来一般,飘逸随行的踏进大殿,那张曾经颇为熟悉的容颜,就这样面无表情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多年未见,两人皆是互相打量着对方。
萧如月看着近在眼前的元王,总是觉得时光像是回到了二十几年前;那时的元王,风光无二,名满上京,就是连成祖皇帝都十分喜欢这个儿子,让同是仁德皇后所出的先帝都比之逊色不少。
那时,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暗暗惋惜,可惜元王比先帝小了几岁,要不然,这太子之位恐怕也落不到先帝的身上;并不是说先帝不够优秀,先帝自然也是儿郎中的翘楚,但是跟人缘向来就不错的元王比起来,先帝的高冷之态,总是让人拒之千里。
而今,已到中年的元王依然是当年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时间的烙印似乎从未在他的身上留下些什么,反而让他更显沉韵,就像一块经过时光淬炼的千年古玉,闪烁着盈盈光芒。
看见这样的元王,萧如月不知不觉的又想到了先帝在临死之前的那一幕;那个男人,年轻时也曾风华绝代,只可惜,他的一生都用在了追逐永远都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上,最后,唯有落得一个落寞离开的下场;作为亲兄弟的元王,如今却正是壮年,这样讽刺的差别和对比,实在是要人嗤笑。
萧如月高高的坐在大殿上,眼神从晃动归为平静,且看她纹丝不动的打量了一番赵元后,终于开口:“元王是何时回京的?哀家怎么不知道?”
“本王的行迹,怎么可能会让贵妃娘娘你知道呢?”赵元微微笑着。
可萧如月在听见这个称呼后,瞬间黑了脸色,就是连伺候在一旁的芳姑姑都讶异的看着站在下面的元王,只可惜,面对元王,她这个老奴不敢说什么,唯有隐忍着看主子脸色。
萧如月冷声道:“元王,哀家现在是太后,萧贵妃此人,早已成为过去。”
赵元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讽刺,连眼神都凌厉起来:“太后?谁?你吗?哈哈——”赵元忽然仰头大笑,就像是听见了本世纪最讽刺可笑的笑话一样:“萧如月,你明知道自己的这个太后是为何的来,可是你居然真的能厚着脸皮应下,关于这一点,本王的确是佩服之至,原来脸皮厚真的是有好处的,不要脸的人的确是活的更天真一些。”
“赵元!你休要放肆!”萧如月终于把持不住,怒喝出声。
赵元笑着擦着眼角的星泪,看着已经愤怒的萧如月,缓缓收起脸上的笑意:“本王放肆又如何?萧如月你能那我怎么样?当年皇兄活着的时候都不敢随意对我说什么,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对着本王怒喝!”
说到最后一句,赵元终于咆哮出声。
萧如月被赵元最后一声怒喝惊得浑身颤抖,紧捏着丹书铁券的手指已经隐隐发白,恨入骨髓的声音从萧如月的嘴里挤出来:“赵元!”
赵元就像是看不见萧如月那副吃人的表情一样,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丹书铁券上,可笑的笑了:“你这个傻女人,没想到直到现在你还留着这个东西,更没想到,你居然真的相信这个东西会救你的性命,救下你萧家人的性命。”
说到这里,赵元讽刺的拔高嗓音:“别开玩笑了,萧如月,你以为是当今天子害死你萧家的吗?你错了!是先帝!是我的皇兄,是他一点一点的将萧家推向绝望深渊的;那样痛恨萧家的人,怎么可能还留给萧家救命符呢?!”
萧如月惊愕的看了看手里的丹书铁券,又抬起头看了看信誓旦旦的赵元,忽然一把就将那又硬又冰的丹书铁券紧紧地抱在怀里,近乎有些神经质的说道:“不!不是的!你是在骗我,先帝不会这样对我的,不会——!”萧如月更紧的抱着怀里的东西,丹书铁券的硬角已经咯伤她的皮肤,可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只是死死地抱着,狠狠地摇着头极力的否认着。
站在下面的元王也不着急解释,只是漫步在原地走了几步,停下来后,看向萧如月:“皇兄为什么这样对待萧家?是萧家害的他错过了今生最爱的女人,是你,害死了他今生最爱的爱人,他这辈子,只有恨死萧家,恨死你!你说,这样的皇兄,会保护你吗?会吗?”
萧如月知道赵元指的是什么,可是,她不信!不信!她相信先帝是爱慕着先皇后的,可是她不信先帝会因为先皇后痛恨于她,毕竟,当年先帝也将先皇后拒之于千里不是吗?那时,先帝明明是讨厌极了先皇后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真相是什么?是什么?——
萧如月终于不堪忍受的痛哭出声,浑浊的双目再也没有往日的清明之色,数不清楚的眼泪,止也止不住的从她的眼里流出来,她从未觉得自己有现在这样痛苦,这样无助,这样渴求的想要知道一切。
看着萧如月流出来的眼泪,赵元笑了:“想知道吗?想知道为什么先帝明明是那么宠你,最后却是那样恨你吗?哦,对了!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儿子赵冲,究竟是怎么死的?”
萧如月浑身一震,瞪大的眼睛里带着对将要知道真相的恐惧,突然,脱口而出:“不要说!——你不要说!”
看着歇斯底里的萧如月,赵元淡淡的说道:“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没错!赵冲不是任何人害死的,不是赵礼,亦不是赵靖、赵煜,而是先帝!”
“不——!”萧如月凄厉的喊出声:“不是!不是!先帝不会害死自己的儿子的,不会!你骗人,你这个骗子!”
萧如月彻底崩溃了,她跌跌撞撞的从高位上跑下来,冲到赵元面前狠狠地揪着招远的衣襟,疯狂的、无助的、痛苦的摇晃着,大声的斥骂着赵元是个大骗子。
赵元一把抓住萧如月的手,看着那个挂在他身上哭的妆容已花,痛苦不堪的女人,心底的愤怒却还是无法释怀,他狠狠地掰开萧如月的手,然后,用力将她重重的摔在地上。
华贵的衣袍乱了,精致的妆容花了,就连头上的首饰也因为一系列的动作而掉在满地都是;现在的萧如月,彻底从云端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