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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毁灭,才会有重生。
我想我终于明白师傅的话。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师傅会替我取名——凤飞离。
他希望我浴火重生,宛若凤凰涅槃。
只是我辜负了他。
凤凰涅槃,是因为想要重生,但我宁愿一死了之。
伸手扶起朱台上的蜡烛,倒向地上他送我的波斯地毯,不禁低低的笑了起来。
迦叶,我要你看到暗云的脸,就想起我凤飞离。
我要你知道,
是你负了我,
负了我,凤飞离!
蓦然回首
是错觉吗?
仿佛又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画面。
我头疼的扶住额头,为什么我会看到那个早已逝去年代,为什么我会看到那个人倒在火海里,默默地留着眼泪,却依然倔强的不肯哭出声,似乎他的眼泪,只为自己而流。
“我说凤天君,凤小弟,你姐我是看你最近又做什么莫名其妙的梦,才决定带你出门逛下博物馆,可是你竟然摆出这么头疼的表情!”大姐,凤甍一脸不悦的揪着我的衣领,将我拖到一个展品面前,阴狠的注视着我,缓缓道:“带着你去逛,我真怕自己会出手揍你,你就呆在这,等等我们就来接你。”
“姐,小天长成这副模样,我们把他放在这,我真怕回来后,会找不到呀!”二姐,凤扇,猫着一张脸,笑的别有深意。
“·······”我静静的退到一旁,注视着身后的展品。
那是一把断了线的古琴。
很美,却带着一丝凄厉。
听说是一名楼兰将军的心爱之物。
我的手不由自主的覆上透明的玻璃墙上,玻璃上隐隐约约的透着我的脸,一张被姐姐们戏称天人之姿的容颜。
一个男子宁愿被人骂做粗鲁,也不要别人说他美丽。
那是件麻烦的事。
“这把琴,琴身四尺三寸,通体漆红,呈蛇裂纹。琴首为半蝶翼状,琴尾呈半圆,尾部悬挂着一个黑曜石的朱色穗子。她的名字叫做断念,是一把不详之琴。传说每个拥有它的主人都有着国色天香的容貌,所以此琴又唤国色。只是每一个拥有它的主人虽天生丽质,却依然难和心爱之人相守白头。”蓦地,从我的头顶传来一道很低、很缓的清朗男声。
我歪着头,倏地转过身,低头问道:“那个将军也没有吗?”
那人怔怔的望着我,低低道:“也没有,传说这把琴是他最爱的人所留给他的遗物,而那个人在当时可是艳惊了天下,传说这位将军原是为了能够回到楼兰平乱,不得以娶了那人,因为当时的天子告诉他,只有留下他的妻儿为质,才肯放人。但是最终将军还是喜欢上了那人,只是不敢开口,他原是打算平乱后带着那人归隐山岭,但在那场战争中,有一个女子为了救他脱离火海,容颜尽毁。将军只好带着那女子回到长安,而那人却为了将军只好为妾,最后在将军与那女子的婚礼中,那人心灰意冷的在自己的房中自焚而死,将军知道后痛不欲生,结果那个婚礼就再也没有举行过,将军就独自一人守着这把琴度过了他的一生。”
自焚·······
我猛地抬眸,不敢置信的望着来人。
霎那间,万物成空。
是他······
“很凄美的故事,对不对,我要是那个将军,那么我就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告诉那人,我爱他。”他微微的笑着,声音很温雅、清朗。
“就算那人是个男子,你也愿意?”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莫名的颤意。
他抬起头,连眼角都带着笑意,半晌,才听到他缓缓道:“是的,我愿意。”
我低低的笑出声,伸出手,偏着头,对他道:“我叫凤天君,你呢?”
他伸出手,回握住我,那是双很温软的手,他定定的注视着我,一字一顿的道:“易、冷。”
红线缠绕,缘定三生。
红尘女子
我记得,我有一个很美的名字,美到我的师傅为我叹息。
凤飞离,是我娘亲为我取的名字,而我的娘亲不过只是一家酒肆的舞娘。
娘亲说,人世间最丑陋的莫过于誓言,但最美的也莫过于誓言。
而我却什么也不信······
什么最美?!
什么最丑?!
不过只是皮相。
当我离开娘亲时,她穿着一身红衣立在长安的街头,我只听到她苦苦地道:“飞离,我不要见到你走上我的后尘,我更不要听到别人因为我而看不起你,你是我最后的骄傲。”
我没有父亲,但我知道娘亲却恨透了他,所以我一直都不提,哪怕被人骂作有娘生,没爹教的野孩子。我也从来没有怨过娘亲。
“娘亲,等我回来,等我回来,我就可以保护娘亲,不让任何人欺负、折辱我们。”我拉着师傅的衣袖,决绝地道。
师傅是天下最美的人,也是天下最出名的乐师,飞空。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收一个小小酒肆舞娘生的野孩子,一个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孩子。
只是我知道,他是我唯一可以脱离娘亲后尘的机会,所以我不怨娘亲,对于他,我有的,只有感激。
那天,我看见娘亲的裙角在风中宛如一朵朵翻飞的浪花,很好看。
仿佛燃尽了她所有的生命所绽放的凄美、苍凉。
飞绿留白
琴身四尺三寸,通体漆红,呈蛇裂纹。琴首为半蝶翼状,琴尾呈半圆,尾部悬挂着一个黑曜石的朱色穗子。此琴唤为断念。
断念,一把不详之琴。
传说每个拥有它的主人都有着国色天香的容貌,所以此琴又唤国色。
只是每一个拥有它的主人虽天生丽质,却依然难和心爱之人相守白头。
自古红颜多纷争,无论他(她)是否愿意,人们总是喜欢将一切罪过扣在他(她)们头上,仿佛这样,一切可以解释,一切都是他(她)的错,自己仍然是一温良君子,殊不知,就是那些自卫正义的人一次次的逼死了他(她)们,真正残忍的不是利器,而是流言蜚语。
所以当师傅决定把断念交给我时,曾经问我怕不怕。
“若是怕,飞离就不会站在这个地方。”我抱着断念,看着师傅的脸上覆着一层面纱。
他只是低低的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定定的道:“你若是怕,师傅还可以让飞绿来传承,傻孩子,断念的命运并不是不可阻止的,只要你找到肯爱你胜过自己生命的人,那么诅咒就会破解。”
不可能的,这个世上,只有美好的誓言,却不可能有永恒。
“孩子,你将入世,凤飞离这个名字不可再提起,除非是你最亲近的人,不然你会心伤,入世后,你就唤留白吧”师傅缓缓地道。
我瞧见飞绿站在不远的地方,怔怔的望着我,从此我就再也没有听过他唤我,飞离。
他说:“留白,我始终不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
飞绿太过聪明,聪明到连师傅都觉得可惜,因为他只是个歌姬。
飞绿,师傅第一个徒弟,一个曾经的贵族子弟。
他说,他的父亲得罪了当今天子,所以全家流放,若为女,则为妓,若为男,则为奴。
而他却是意外中的报复。
他,纵有绝世才华,却终身不得录用。
只为一张胜过女子三分的容貌,就要禁得起当今天子的一场玩笑。
他,一生注定为歌姬,可远看,亦可——亵玩!
一个骄傲到冰清玉洁的人儿,怎么可能愿意被人······亵玩。
师傅说,这一切都是他的命。
飞绿说,等他十六岁,就要等待他生命中注定要伺奉的人。
那个人,他叫做刘铭。
共结入世
长安仍然是繁华的,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抱着断念,小心翼翼地拉着飞绿宽大的衣袖,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留白,师傅说过,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你的脸,你该知晓会出什么事的。”飞绿漫不经心的撩起我的肩边不经意落下的发丝,替我理好有些戴歪的面纱,神色却有种说不出的嘲讽、冷淡。
对于长安,我并没有太多的印象,过早的离开,注定格格不入的宿命。
但飞绿却是不同的。
他在这里度过了他最璀璨也最晦暗的少年时间。
“飞绿,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样?”伸手触摸着容颜,蓦地,想起断念的传说,我就不禁心冷。
飞绿定定的注视着我,突然他叹了叹气,问道:“为什么要替我接受断念?”
我明知道师傅原属意的人是飞绿,但我还是恳求师傅将断念留给自己。
我明知道断念的传说,却依然接受了传承。
不会幸福的,我知道,每一个接受了传承的人,无论男女,皆不得善终。
明知道的,却无法劝说自己不那么做。
因为我知道——
如果不是你,就是我。
飞绿,你知道吗?
你是除了娘亲外对我最真心的人,所以我无法对你狠得下心。
“因为我很喜欢飞绿。”我静静的透过浅薄的面纱,望着在重重屋檐下遗留的几片淡青的天空,缓缓的笑开了。
“不是爱呢。”他低垂着眼睑,低低的道。
喜欢,可以很多,而爱却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