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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拿走这些画。
打了个机灵,奇怪的念头猛然盘据上来,有谁在他心底说着话。
「嗯,走吧,哥……我不太舒服……」他垂眼说:「……等有空再回来……整理画作……」
「你脸色好白,不要紧吗?我送你去看医生。」张见贤极疼爱这个弟弟,见他不太对劲,赶紧问。
张见勇还没回答,伟仔找到机会就吐槽:「果然,你干过亏心事对不对?还乱翻鬼大哥的东西,他一定会生气,搞不定就跟着你回家……
「啊……」某人复又惨叫,叫声高亢,音调直比王小玉说书一般,越唱越高,拔个尖儿,一线钢丝抛入天际。
伟仔最讨厌尖锐的音调,两根手指塞耳朵,恶意的又说:「还叫?附近墓仔埔的大哥大姊睡得好好也都被你吵醒……」
「不、不准再说下去,哥,要台湾黑熊住嘴啦!」张见勇惨烈摇头,跟哥哥求救。
「我不是台湾黑熊!」伟仔也生气:「你这小子,名字里的『勇』只是念来好听的喔?娘娘腔,欠操!」
张见勇红着眼,对哥说:「让台湾黑熊在我家扫地拖地,修剪庭院里的树木,厨房碗盘也得洗,我喝咖啡都找不到干净的杯子。」
「你!」伟仔攒紧拳头,还想往张见勇的鼻子狠揍下去。
「伟仔!」金龙喝斥:「你载阿勇回去,帮他弄点卫生工作……我?我带小贤贤去约会,干,最近忙着调停其他帮派的恩怨,害我冷落老婆好久。」
「老大,那也不要把我卖给软脚虾,你知道他那个家,比猪圈还脏!派其他小弟去……」伟仔气到嘴都歪了。
张见勇不依,他就是故意指名伟仔,哼哼笑,拳头比不过熊,可是捉弄人的心思才不比对方差哩。
第二章
张见勇从张氏老厝回家后,整整失眠了三天,每晚躺上床,闭上眼后,意识就会飘回到老厝画室里,一直想着正中央的画架上头的脏污画纸里,画的到底是什么。
想到最佳茶不思饭不想,跑去找伟仔抱怨。
伟仔就在张见勇家的浴室里,心情也不太好,他奉本帮压寨夫人的命令,正拿着一瓶「威猛先生」清洁剂帮屋主刷洗马桶,听人来问,哼哼邪笑,故意用阴森恐怖的声音吓屋主。
「你卡到阴了啦,好兄弟跑来缠上你……」眼神斜上天花板,假装看到了什么,说:「……那里,有影子……」
张见勇一听脸色发青,他心思纤细敏感,对神鬼之事非常害怕,被伟仔这么一吓,大叫一声,窜逃回自己房间盖上棉被发抖,抖了一阵后依旧不安,又跑出房间待在伟仔身边。
刷好马桶的伟仔正在欣赏杰作,啊,这浴室跟新的一样,墙上地下所有的瓷砖都白帅帅,自己果然是万能小弟……
咦,软脚虾站门口做什么?监工吗?
「给你警告,老子花了一小时刷浴室,刷到亮晶晶,软脚虾你不准跟老子抢泡澡!」伟仔怒目瞪视发着抖的人。
「我不抢,不过哥说晚上你留在这里过夜。」张见勇等发抖的幅度小了,交代。
他刚刚害怕的很,就打电话给哥哥,半撒娇半求救似东说西说,张见贤想弟弟大概被老厝的气氛还有伟仔的鬼话给吓到,为了安抚,也顺便惩罚伟仔乱说话,就开金口,勒令伟仔留下。
伟仔哇啦啦叫,不相信,亲自打电话跟张见贤确认,等挂完电话后,垂头丧气,忿恨又瞪张见勇,都是这个软脚虾,害他今晚不能跟其他兄弟们上酒店寻欢了。
话说回来,他也不值得同情,自作孽不可活,他要不故意吓张见勇,哪会沦落到当保母的下场?
晚上入睡前,张见勇逼伟仔到自己房间打地铺,伟仔气到要发疯。
「搞什么?林杯留下来已经够委屈了,凭什么要找睡地板?」声若牛吼气壮山河。
张见勇说故事:「唐太宗晚上睡觉时,都会有恶鬼来纠缠,他的大将秦琼跟尉迟恭二话不说当门神,把鬼给吓跑。你长相恐怖,一定也能把不干净的东西给赶走……」
「干,你把林杯当门神?」伟仔又想揍人了。
「我很有良心的,不会真让你站门口一夜,地板铺上垫被还不是跟床一样暖?」说着还指指床旁边的地板,一副善心人士的模样。
伟仔把爆满青筋的拳头举起来,想直接给软脚虾整容成扁扁的比目鱼……
张见勇瞄到了,装无视,跳回床上躲被子里,想到有黑熊在,鬼兄鬼弟鬼姐鬼妹应该不敢来,放下心,几天积累的疲劳大举入侵,撑不住,一分钟内打呼声就传到被子外。
没戏唱,伟仔怒气冲冲找不到发泄,最后倒霉的是地下的枕头棉被,被揍到整棉絮散乱在房间里,标准的「砌下落悔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当晚,张见勇作了一个梦。
他回到张氏老厝,坐在前埕的一角阴凉处,那里有几头大树,空气闷热烦躁,典型的台湾夏季午后。
他的体温低,这样的气温刚刚好,偶尔吹拂过的南风会带些儿水气,让人心神一振,于是他微笑,这片刻、如此美好。
夏天,生命力蓬勃发展的象征,而今年的夏天是他二十年的人生岁月中,最最感觉自己还活着的一次,心脏的跃动从来都是他痛苦的源头,可现在,砰砰的节奏是心跳,像是万灵药注入了其中,或许,这时光能够再延续。
再延续久一点,可能吗?延续他喜欢作画,还有喜欢某人的心情……
画架摆在前头,美术纸洁白如雪,未曾遭任何笔触污染过的表面,吸引着他手中的软心铅笔,想要在其上狠狠地肆虐一番。
他的画,是他残缺心脏的延伸,许多说不出口的秘密,他可以尽情在画纸上澎湃,烧灼出火焰的痕迹。
捏起接近笔头三公分的位置,以线条切出某样东西的轮廓,慢慢的勾勒出形状,感受阴影光线的变化,逐渐的,那样东西逐渐成形。
用大拇指在画上轻抹,让笔触不过分明显,软橡皮擦出反光的位置,然后,他喜欢以交叉的方式来加强素描画上的深浅度,从小对画画有高度兴趣的他,对这基础的画功游刃有余。
画纸上呈现的,是人的半身素描,完美的素描作品,热情灌注于其中。
「少爷……可以了吗?我这样半天都不能动,很不习惯……」年轻男子腼腆却宏亮的声音从画架前传来。
「简大哥,再等一下,就快画好了……」他轻声回答。
专注力回来,那里,憨厚纯朴的青年神态跃于纸上,长期忙于农物的身体强健勇壮,裹在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汗衫里,感觉到力量在肌肉上头跳跃着。
手指头继续在画纸上抚触,不纯然是修饰线条,而是隔着画架爱抚,相对于自己的瘦弱无能,他恋慕上这样完美的男人肉体,却不能明目张胆的示爱。
没有人知道,身为男人的他,只对同性有感觉。
几步之外的淳厚青年也不知道,对方只是趁着农闲时来老厝打工的农民,若是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会被吓跑。
不会说、不能说,自己习惯了压抑,这心脏不许太过炽烈的跳动,放纵热情的代价会直接要了他的命,而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直到时光的尽头,他会将一切都埋藏起,不管将来是谁葬下了他,或者是谁火焚了这些画,绝对不会有人知道画里头的秘密。
恋慕的滋味既苦且甜,他要品尝这样的滋味,在死前……
等张见勇睡醒来都第二天中午了,床上惺忪着眼,想着奇怪的梦……
无意义的怪梦,梦中酸楚的感觉很真实,有点身历其境的闷闷不乐,然后,印象最深的是那幅画,一副人像画。
画里的人在梦中看的很清楚,可一醒来,那影像又模糊起来,好像是很熟悉的人,长的像谁来着……
甩甩头,梦就是梦,要是每个梦都当真,他几百年前就精神分裂死了。
这一觉睡得久,醒来后肚子好饿,他二话不说扯开喉咙喊人。
「台湾黑熊,早餐,我要吃早餐!」
正在外头庭院修剪绿篱的伟仔拿着图艺长枝剪冲进来,凶神恶煞骂:「现在几点了还吃早餐?林杯也不是你仆人,肚子饿自己去街上买!」
亮晃晃的凶器张牙舞爪,张见勇赶紧拿棉被包着保护自己,那长枝剪可不是开玩笑的,轻轻用力就可以把植物的木质部剪断,他金枝玉叶,可千万别被台湾黑能给喀擦了。
伟仔见他发抖,很得意的转身又出去,庭院里有绿篱倚着墙边生长,乱丛丛的看着不舒服,伟仔当小弟当惯了,任何事都顺手做,修剪绿篱也是这样,等本帮老大跟压寨夫人前来视察时,才不会说自己怠忽职守。
也真是巧,十分钟后张见贤就趁着公司午休时过来了,伟仔刻意在他面前又多剪了些枝叶,表示自己很努力做事,不会因为被外派就偷懒。
张见勇迎出来,见到哥哥就反射性打小报告。
「哥,台湾黑熊好坏,请他买个中餐都叽叽歪歪,我好饿……」愁眉苦脸揉着肚子,却暗中对伟仔扮鬼脸。
伟仔一听气急败坏,赶紧解释:「不、不是,小贤哥,我也还没吃,打算把花木修剪完后洗个手再出去买。」搓搓手,伟仔在大哥的压寨夫人面前就会自动自发的狗腿:「小贤哥想吃什么,老大交代过,小贤哥要顾好胃,一定要吃……」
「我吃过了。」张见贤说。
等伟仔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到附近的简餐店后,张见贤笑笑,对弟弟摇摇头训话:「别太欺负伟仔,像他这么忠心又能干的手下不多,你要不是我弟弟,笨龙才不会让他过来照顾你。」
张见勇吐吐舌头,说:「黑熊最爱拿拳头恐吓我……噢,他打人好痛,几个月了,我到现在鼻子还会痛……」
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当初金龙跟台湾黑熊不认识张见勇,以为是张见贤偷偷交往的新欢,伟仔提了张见勇往暗巷里揍,天生看不惯小白脸的他,还故意往人家脸上揍,两人的梁子就是这么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