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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等到那一天,当他已是耄耋老人,孤身一人,在梦里,在喝醉酒时,眼前,他们会一个个向他走来,那些来过、又离开的人。
亲切如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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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Jimmy终於等到了Dorian的电话。
Dorian是个黑髭须的年轻人,三十多岁,可在MacLaren家核心层里,就算是最年轻的几个人之一了。他们在Jimmy第一次参加家族年终活动那次认识。
出乎意料地,Dorian虽然看上去不好打交道,一旦赢得信任,却非常好相处,办起事来很果断。
Jimmy连夜带著自己的助理赶去了波特兰。
清晨,晨曦刚刚微露,他已经出现在东南区高大的楼宇间,深窄的天井下。
高高低低地走在阴影下起伏不平的石板路上。
正像是人们通常说的,得到了,就是失去。
找到的答案将重新成为疑问。
一个故事的结局,又成为新的开头。因就是果。果又成因。
那个阴霾的黎明,就像是两千多年前,那个瘦骨嶙峋的人去赴宴。
命运神秘的黑色陷阱,已经布好。
等著“人”,无声无息地,走进去。
Jimmy让助理和车远远等在路口。
他一个人下车,穿过长长的後巷,仔细地看著门牌,终於按下了门铃。
(To be continued……)
终极往事182上
182上
“你喜欢吃什麽?”
“……喜欢吃什麽?”海滨别墅里,清晨的海风,从敞开的窗子吹进来,Jimmy看著眼前的餐盘,听见这句话,愣了一下。
“我……”一瞬间,他想了想,却想不起来,“我其实吃什麽都无所谓。”
“那时候,在达拉斯……我曾经……经常连续几天没有东西吃……我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吃草也能活。”他似乎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後来……”Anton看见Jimmy似乎忽然愣了一下神儿,
“什麽?”Anton看著Jimmy问。
“後来,我就学会了……抢别人的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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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他们看起来有些懒散地呆在别墅里。Anton翻著报纸。
“看看报纸,这对你有好处。”Anton瞥了眼Jimmy,把桌子上的报纸推过去。
然而Jimmy摇摇头,又把它推回去了。
“你究竟对什麽才能有兴趣?”Anton从报纸上抬起了头,“除了Zuo爱。”
这问题他很早以前就想问了,“我以前就说过你,不看报纸不看电视不听……”
“我真的没兴趣。”Jimmy懒散地苦笑,转移了视线。
“你总得对新事物感点兴趣,对信息感兴趣……”Anton换了一版,漫不经心地说。
“得了,我知道现在总统是谁。”Jimmy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有点百无聊赖,向周围看看却找不到事情做。
“我只是在莱恩死後那两年,下工夫把档案室的材料看了一遍,再没看过别的东西。”Jimmy想了想补充说,“上网,我一般只收邮件。”
Anton放下了报纸,注视著他,他把手上的报纸再次递了过来,“你总得找点生活的乐趣和希望。明白吗?”
Jimmy愣了一下,终究还是把它推开了,“我……看不了这东西。”
看不了?
这句话,一瞬间让Anton有点惶惑,“你是注意力无法集中?还是?”
这些,照Anton的习惯来看都是问题,他忽然想起了Jason。
“我念给你听!你不能总是躲著。”Anton毫不客气把报纸抓了过来。
他从财政金融版一条消息念起。那是财政部一位助理部长接受采访,公布上年度的财政情况。
“这个人是我中学的同学。”Jimmy忽然缓缓说道,“18年前,他家里连锁店上市,还请过我母亲。”
Anton愕然。他尝试再继续念下去,换到了体育版。
“……小时候,我是这个队的球迷,我哥哥是喷气机队的球迷,”
Jimmy呆呆地说,“我们有一段时间每周都要追逐著他们看比赛。刚才那个是我当时最喜欢的球员,想不到,他现在又回到这个队当教练了。”
Anton转移到了文艺版。
“他死了?!”Jimmy忽然说,“86岁了吗?”
“Aelx喜欢看这个人的书。多少年前,那时候在达拉斯,他就提起过,如果他继续读书,他会写这个人的评论。”Anton看见面前的人眼里泪光一闪。
Anton看著Jimmy,他想起了童年时代父母离婚要离开他的日子,想起了Young死去的日子,那些日子留在他的记忆里,像刀在石头上镌刻下烙印,偶尔被生活重新提及让他突然痛入心扉。
但是他学会忘记。
他不能想象如果他无力去忘记,每天,无时无刻,生活惊心的往事,像一只落进水里却学不会游泳的鸟,会是什麽感觉。
──Anton把家里的事情,把Young出事的情景,细致地说了出来。
那是他这麽多年来,第一次讲起。
那废弃的厂房、爆炸翻飞的气浪和Yong模糊的尸体,炙热颤抖的空气,火药和烧胶皮混合在一起的股刺鼻味道……Anton似乎能清晰地说出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他的眼眶再次潮湿起来。
几年来,那段往事他不知道回忆过多少次──但是却从没再对人讲出。
他几年的生命始终在为此耿耿於怀。让他忘记了快乐,忘记了生活,甚至忘记了Susan!
现在,Antno忽然意识到,他竟然终於能把它讲出来了!
冷静地,坐在房间里,对著明亮地窗子和整洁的桌子,讲出来。
Anton知道,它终於过去了!那笼罩他过去几年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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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mmy认真地听著。
他们面对著面。
有些话,似乎无需说出口。
“所以,你我都一样”──Jimmy看著Anton,他想说,时间流逝,记忆却仿佛不曾衰退。有太多事,他们都以为已经忘记,遗失在岁月里,再也找不回来──
可是,有时候!
一口咖啡,一片飘飞的落叶,偶尔谁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缕光线,树叶缝隙间渗下的阳光化成圆圈一闪,丝丝缕缕的记忆就被牵扯起来,更不要说一本书,一部老电影!
那些痛过、笑的时刻,眨眼就蹿上心头,猝不急防!
──他如何能提防?!
它们乘虚而入,疼痛顷刻间占据他的肺腑,像军队轻易占领不设防的阵地。
於是乎,他仿佛看见人就在这痛楚中衰败、零落;
他仿佛看著他自己的躯干、四肢,像风干的壁画,随著岁月,一点点在这苦痛中褪去颜色,逐渐僵硬,直到最後冰冷的那一刻。
二十年来,就这样,他不看报、不看书、不看电视,用冷漠竖起坚硬的外壳,可是那些记忆依然无孔不入,依然像迎面驶来的列车,呼啸著向他奔来,要把他碾碎。
每天,他都得对自己说,这是个新的开始。
可是日复一日,往事并不肯磨灭。日久弥新,如在昨日。
──像一把削骨蚀魂的刀。
每天,他醒来,那锋刃也跟著醒来,埋进血肉。
像神只一个无法解开的魔咒。
一直以来,如果有传说中可以倾吐秘密的树洞,他倒真想它找到,把所有无法倾诉的往事统统倾倒。或许,到了那时,他就可以把自己倾倒干净,重回纯真年代,重新积蓄残余的力量,燃起最後的希望,重新开始生活。
可是,如果那个树洞并不曾有过;那麽,他该那里去寻找给自己的希望?
一次次,白天,或是晚上,看著匆匆而过的人流,陌生的,熟悉的,擦肩而过的,或是看著网上那一个陌生或熟悉的名字。
他知道,他无法做到。
看看周围,他会想,或许,人人都有一段往事;只是,是不是每个人也都像他一样被它苦苦折磨?
如果是,有人跌倒在往事里,他也会愿意过去把那个人扶起来。
所以,当他看见另一个被痛苦煎熬的灵魂,他不会认不出来。
他想起那时,在初次见面会後不久,他第一次翻开那个人的档案,看见那个人从全优的记录,到一次次跨越权限,去查私案的情景。
於是,他细细地打量起双子座里,被记忆折磨的另一个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