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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神不属,粉目中还隐泛泪光,但又被场中惊险形势吸引住,不忍走开。
双方已成死搏。
卧云丐隐,竟使用一种不知名的身法,借着木杖旋舞之力,漫空翻转,恰似一团破布被旋风卷上一般,人来杖往,到后来,直分不出敌我为谁,大约彼此真气消耗太大,双方都得换气,复从空中降落岩上,鬓角间都现出冷汗来。
百衲上人,合什为礼道:“施主,功力精纯,翻云功尤称一绝,贫僧甘拜下风如何?”
卧云丐隐,把双眉一竖,杀气满脸,从鼻中哼了一声道:“老秃驴,你当年的豪气,往哪里去了,秦伯阳为峨嵋第一高手,当年比试,你不顾情面,竟用金刚指,把人打伤。者叫化不服气,彼此约定比划,激战一日一晚,谁胜谁负,只有上天清楚。你既是佛门弟子,就得把争强好胜之心,渐渐消泯,临走,偏说叫化子挨了你一下,如果你忍心下手,十条命,我也得乖乖送掉,这才激起老叫化重和你再约一拼。不论怎样,这等罢手,丢人太大,来来来,再接我一杖!”
百衲上人,见他死缠不休,不由把双眉一皱,沉声喝道:“卧云老友,果真执迷不悟么?”
“不到黄河不死心,适才那几下。总不能算老叫化已经输却于你。”
上人笑道:“我已服输,还不能遂老友心愿,真要非见真意不可,也不宜再动刀棒,让孩子们笑话我们!”
老丐把乌木杖往腰间一插,眯着一只怪眼,怒道:“然则你愿另划道儿?”
“只要不动刀杖,任凭老友比拼就是!”
“老叫化捉蛇的玩意,也可用来捉那些不毛秃驴!”
“好!凭佛祖慈悲,老袖愿以身试险!”
卧云老丐,哈哈大笑,响遏行云。蓦地以手支地,两脚朝天,怪头上望,双腿反弯,乍看去,宛如一只大蝎子,那双怪目,射出两道耀眼光芒,却往百衲上人的脸上扫去。
龙女娇笑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打法?”拿眼偷看宝琉,但见她微蹙双蛾,一脸紧张,注视场中动静,一瞬不瞬,龙女的话,似乎充耳未闻,这是昔所未有,不由大惑不解,用手一推琼娘,低笑道:“你看宝姊姊,不睬我们,何妨气她一气!”
琼娘知道这位娇憨妹子,明明心事重重,偏在这种紧张之时,用轻松情形,使人暂时浑忘一切,这是大智若愚的作法,遂也附和道:“好,不妨问她!”
宝琉似已察觉,不待龙女探问,立时携着她的手,紧张地道:“妹子,看情形,今日这场比斗,恐怕双方抱着同归于尽之心!”
龙女惊震一道:“难道姊姊知道那叫化子的功力?”
“这是他们门户中一种近于邪道的功力,双睛摄魂。据说,化子们捕蛇,如遇着什么蛇王之类,普通捕蛇之法,失却效用时,就使出这最后一着。他把精气神都凝聚在目光之内,眼光所及,可夺人意志,甚至喜怒哀乐,都被人操纵,于是活生生的人,变成任人宰割,你说,有多危险!”
龙女把目光朝着这位姊姊看了一眼,幽幽地道:“佛门狮子吼,可以挟魔,哪怕这种邪门阴功?”
“妹子,你只知其一,却不知人家既能对佛门弟子,使用这种功力,难道就惧于狮子吼的厉害?说不定………”定字犹未落音。
琼娘已经紧张招呼一声:“快看!”
老叫化两道目光,注视上人后,上人一脸庄严之色,身子微蹲,两掌合什,绕场一匝,大有彼此接近之势,先是上人稳身不住,左脚往前一踏,步履所及,地陷石碎,一声道号震耳,上人把身子微微往后一坐,似把全身力量,也使了时来,最奇是,两眼神光,暴射两丈外。卧云老丐,似被他这种目光怔住,眼皮略动,睛光暴减,上人立把左脚一收,又撤回原式。
卧云老丐,以手代脚,如一只翘着长尾巴的蝎子,缓缓地又绕场一匝,但双方目光,都不曾离开,似乎谁把目光避开,谁即注定败运。
禅师目中光华,如同两把利箭,卧云老丐,悬空的两只脚,立即抖动不停,似被一股无形劲力,把他身子缓缓前推。这怪人,把身子反弯,两手微屈,一双脚,从头上反过来,离地面不到一尺,全身愈抖愈盛,十指触石,石为之碎,目光灼灼,烁如电光石火。
双方一来一往,此进彼退,形如拉锯,看似儿戏一般,实在紧张危殆之极。
这样僵持硬耗,大约有半个时辰,谁也不愿歇手。
天山老丐,朝着苍鹰老人,一皱眉道:“老友,这种比法,真是丐帮与怫门,别开生面,任一方功力微弱,都是死路一条,双方平手,则只有同归于尽,我们何不设法,用出其不意的手法,把他们双方分开?”
苍鹰老人忙摇首示意道:“道兄,这恐怕不是你我力所能及!”
“不妨试试!”
他就着身前一块大石,用碎石功一劈两开,石逾磨盘,重在两百斤以上,大侠臂凝真力,右手一托,石块应手而起,但闻他暴喝一声:
“穷老鬼,接住!”挥手之间,大石凌空而上。
一抛五丈来高,宛如半空里堕落一颗陨星,挟着呼呼风响,往卧云老丐的头上砸来。说也奇怪,丐僧双方,似乎被对方的目光吸住,旁边形势,竟不理睬。眼看石块距离老丐的头顶,约有-丈左右,似有千钧劲道,迎着石块激撞,震天价“啪”然一声,石块应手而碎,立时风沙四起,小石激溅,僧丐周围,都被灰沙蒙住。
卧云神丐一声暴喝:“老秃驴!你遣人暗算,好不要脸!”灰沙之内,人影一闪,直往上猛扑。但闻风雷之声贯耳,如大海奔涛,排空而至。双方势子都快,快得无法看清剧战之处。不到一盏茶久,双方都发出同声怒吼,几声啪啪连响,人影乍合还离,似乎双方都受重伤,踉跄后退,但山高削直,身后便是绝地。刹势不住,同把身子往下—翻,“呀呀”连声,失足下堕,竟从摩天岭的最高之所,直朝鹰愁涧落去!
哪怕你本事再大,僧丐两人,自然同归于尽了。琼娘宝琉和龙女,三人几乎同时哭出声来,同往那决斗的绝崖一瞧,但闻轰轰的瀑布声和那蒸腾的云气,绝壁千仞,下有奇潭,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苍鹰老人,把神丐看了一看,意昧悠长地摇摇头。老乞儿平素滑稽突梯,这一次,却是一脸严肃,动问宝琉道:“你既知他们功夫底蕴,适才干脆大家动手,用三把宝剑,和霞侄女的七宝金幢,把那老乞儿一举废了,也不至于发生这种事情。”说着,还叹息连声。
龙女双眸中热泪滚滚,泣道:“师伯,不是我们没有想到,而是这位前辈,辈份太高,对方原是为比试而结怨,双方都想凭手上的本事,定胜负生死,别人帮忙,不但不会答应,说不定还会惹上责斥,即使出其不意,把对方杀了,老禅师也会引为自咎,那一来,恐比同归于尽,还要更糟!”
琼娘点头悲泣道:“妹妹的话,一点不假,以恩师那种方正慈祥的性格,绝不容许此事。”她又把目光朝下望了一望,粉脸上变得很白,热泪如明珠纷飞,显含着万千心事。
天山老者,性格朗爽明快,哪能忍得下这等情景?两手不由自主乱搔,频频蹙额,连道:“快别说了,这等事在江湖上,虽说屡见不鲜,但毕竟特殊,天山岭也不必久待了,赶快下山,沿着山麓,找寻元儿和上人等的下落!”
苍鹰老人和霞儿们,也想不出其他较好之法,只好点首称是。
神丐立朝宝琉笑道:“我知道你们心绪已乱,走在一起,反有许多不便,好在这一带的地形,你知道得最为清楚,如今这么办,你和霞儿琼娘一道,沿漳搜索,我们两个老鬼,也各尽所能,届时.能会着你们更好,如会不着,也不必来关心我们!”
神丐素来任性,不待宝琉回答,立朝苍鹰老人招呼了一声:“我们走!”手挥打狗棒,迈步下山,不久即消失于树林之内。
三女虽以霞儿年纪最轻,但她即是麟儿未来的正室,宝琉和琼娘,对这位娇憨妹子可存着三分尊心,凡事不经她同意,两女还真不敢擅自作主。
“妹子,我们也都走吧!”宝琉和琼娘,一左一右,拥着霞儿就下山捷径,直朝鹰愁漳飞去。漳的尽头,也是那瀑布从千丈高岭飞入涧里之处,不但响声奇大,震耳欲聋,而且白气弥漫,周围数十丈,人立其内,几有寄身浓雾之感。三女目光敏锐,几可透雾穿云,那染有血迹的草地,不一会,即为龙女所发觉,于是噫了一声,飞跑上前,叫“姊姊快看!”
宝琉和琼琅只觉心头直跳,一掠上前,蹲身一看,果然是血。附近,还有几处足迹,有的模糊不清,但中间,有几处最为明白。“这确是麟哥哥的鞋印!”自己未婚夫婿之物,龙女平日,极为留神。经两女鉴定后,认为一点不假,如此,则麟儿确曾到这此处,所见血迹,或系麟儿受伤所流。三女不由大急,一阵伤心,从心坎直泛而出,龙女往涧边一纵。俯瞰洞内,深不可窥,流水滔滔,鹅毛不浮,不幸落入涧底,无疑系入绝路。宝琉也木立—
旁,秀目中热泪纷落,旋把左臂灯罩一揭,一道强烈紫光,穿透水气,往涧中照去,洞里情景入目,三女不由当时呆住!
原来瀑布直泻而下,打击水面,激起无数水柱,从涧底冲起老高,如千丈怒龙,翻江降海,使人又觉天摇地动,触目惊心。漳底属石层,礁崖凸起,水流湍急,滚滚涡流,能将水面之物,一举卷入,复挟排山之势,往石上一撞,力道之猛,可以碎石崩山。
别说人是血肉之躯,就算一个精钢,也得变成粉碎。“恩师,夫婿和至友,转瞬之间,莫卜存亡,人生实在太多变了!”这念头,琼娘如醉如痴,只要证实了麟儿,确实落入涧底,她们也不惜入洞,沿着坎坷陡峻的涧边,宝琉拿着那强烈的灯光,慢慢照射,希望总有发现。雾气弥漫之中,她们各怀着沉重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