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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回雪对荣妃的了解,这件事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郁妃真是聪明。”荣妃扯了一截子明黄色的丝线出来,在手上来回绕着,又哈哈的笑了起来:“不过虽是我军得了胜仗,事情却没那么简单。”
难道是阿玛有了不测?回雪心里一紧,盯着荣妃道:“我阿玛……”
“你阿玛平安的很,那折子,大阿哥看了,告诉我的,所以我来告诉你这个信儿,你知道也就行了,反正内中有别的事,或许,等你阿玛回来,你便明了了,若是皇上高兴,说不定,今天就会召你去养心殿,告诉你呢。”荣妃摆弄着手里的东西。
回雪这一刻有点迷糊了,若是打了胜仗,还有什么事,能让荣妃这么高兴?
荣妃走了以后,烟紫赶紧跪倒在地道:“主子,是奴婢不对,奴婢只顾着去小厨房端粥,没有看好内室的门,让荣妃娘娘进来了,还听到了主子跟王方说话。”
回雪让烟紫起来,安排王方到养心殿去找一趟王福全,问一问这八百里加急的事,不知那折子上到底写的是什么。
王方很快去了,又很快回来了,一脸的迷茫,说是王福全王公公也不知内情,折子只有大阿哥看过,大阿哥看完就跟荣妃娘娘回去了,不过看着皇上的神情,倒是满高兴。想着折子上应该是喜事。
回雪来回在屋子里踱着步子,喜事?如果单单是喜事,荣妃万不会故意来说一声,这里面一定是有内情的,所以荣妃脸上才会闪过一丝得意的神情,可这内情,到底是什么呢?
VIP卷 第268章 猎物
这晚,天擦黑,皇上让王福全来叫回雪去养心殿。
皇上有事,一般都是直接传圣旨,让妃嫔去养心殿的情况,少之又少。
回雪知道,这次去养心殿,定是有大事。虽是迫切想知道内情,还是装出了十分淡然的模样,在相印殿先细细的用了晚饭,然后给双手戴上赤金镶红宝石护甲,才由烟紫扶着,往养心殿去了。
一阵子小雪,来的突然,扑扑闪闪,忽明忽暗,像谁在半空中撒下的眼泪,轻轻的落在回雪的睫毛上,瞬间将睫毛打湿。
烟紫手里并无油纸伞遮挡,欲回相印殿拿,又怕耽误了时辰,且八角宫灯还提在自己的手上,总不至于让主子提着宫灯站在黑漆漆的宫道上等着吧。
回雪并不在意这些,见前面是一个游廊,便走了过去,这游廊下有好几级台阶,后面连接着大花园,本是赏花所用,回雪抱手踏上湿滑的台阶,因花木凋零,游廊空旷,北风呜咽,站在上面,夜风极凉,养心殿那边通红的一片,怕是皇上已等在那里了。
“主子,咱们可不能在这里久站,皇上着急就不好了。”烟紫小心的提醒着。冷风吹动她手里的灯笼,灯笼便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低低的飘荡起来,烟紫无法,只能把灯笼抱在怀里。
“雪停了再去,也不迟。”回雪缓缓的道,既然荣妃有意试探自己的耐性,若自己真那么经不起试探,火急火燎的,倒让别人笑话。
内情就在皇上那,不来不去,自己早一步晚一步,不过是同样的结果。
小雪迷离。下了有大半个时辰,才止住了,宫道上虽是白了一片,雪却不深,只是脚下更滑,回雪又穿着莲花高底鞋,免不了更慢了些。
皇上见回雪到了,竟然破天荒的迎了出来,站在养心殿门口,借着火红的烛火。轻轻给回雪拍了拍身上的雪粒子,然后拿一块上好的苏绣手帕子给回雪擦了擦眼角的雪水。看着极为怜惜,只是用怜惜一词来形容一个后宫女人无数的男人。多半有点可笑。
皇上很久不如此,突然这样,定然有事。
烟紫识趣,吹熄了手里提的宫灯,小心的跟在回雪身后。
荣妃也来了。坐在养心殿偏房一侧,正细心的抚着她眼角的皱纹,她宫里的奴婢,紧紧的站在她身子后面,一动也不敢动,荣妃对奴婢们一向苛刻。也难怪每一次跟在荣妃身边,她们都如临大敌。
管嫔,岑梨澜等人也都来了。坐在荣妃后面一排,宫里就是这样,无论是何种场合,妃嫔们都得按着自己的位分来找自己的位置,所以那些想坐在前排的女人。便得挖空心思的想办法。
荣妃见回雪来了,才起了身。刚离了座儿,便又坐了回去,算是给回雪请了安。甚至连嘴角都没有动一下,她跟回雪都是妃位,本没有请安一说,只是回雪如今主理六宫,免不了比她更尊贵一些。只有管嫔,岑梨澜等人,弯腰躬身:“郁妃娘娘吉祥。”礼数周全,态度谦卑。
“都坐下吧。”皇上替回雪答道。
回雪隔着小桌子跟荣妃坐了,见皇上满面红光,心里才稍稍放心一点,皇上高兴,那便是好事,自己的阿玛想来是安全的。
“郁妃真是难请呢,皇上跟姐妹们坐着,都等了快一个时辰了,瞧瞧,那案子上点的檀香,都快燃尽了呢。皇上真是好耐性。”荣妃假意笑着,实则是在讽刺回雪来的晚了,为的当然是想让皇上呵斥回雪。
“怕是下了雪,路不好走,不怪郁妃。”皇上倒是大度的笑了。
荣妃见皇上不追究,也只能尴尬的笑笑道:“是,今年的雪下的晚,但总淅淅沥沥,没个停歇,天冷的厉害,我总嘱咐大阿哥,让他少看些书,少看些书,可别把手啊脚的,或是眼睛看坏了,以后还怎么帮皇上分忧呢。”
荣妃无时无刻不在试探皇上的意思,见缝插针的为大阿哥在皇上面前美言。
岑梨澜坐在后排吃着龙眼干,这些场合,包括去相印殿请安,一向都没她什么事,多半时候,她不是坐着喝茶,就是坐着吃果子,可今儿听荣妃这么矫情的话,心里却不爽,便撇撇嘴道:“阿哥所不是有暖炉么,再说,还有炭火,嬷嬷,太监们都小心着呢,四阿哥都冻不着,大阿哥是个大人了,自当会照应自己。”
管嫔也冷笑着道:“大阿哥博学多才,是阿哥之首,冷暖这回事,大阿哥还不至于不知道。”
荣妃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遭来这么些讽刺,回雪不用说话,自己便颜面无存了。
皇上哈哈一笑,显的很是洒脱:“你们说的都对,不过大阿哥确实太喜看书了些,朕听说,去西北督战时,大阿哥还带了不少书呢。”
这话虽不是贬斥,但也不是喜欢,荣妃没想到,自己的一席话,反倒害了大阿哥,只能低下头去,不再接话。
“皇上叫我们来,是有何事呢?”回雪问道。
“西北八百里加急,来了折子,说是恩——西北的战事,咱们宣国赢了。”皇上一脸喜悦,这个困扰了皇上许多天的战事,终于有了结果了,真是大快人心。
“宣国有皇上庇佑,自然万事无忧,臣妾恭贺皇上。”荣妃赶紧起了身,双手一握,弯下身去。
“坐着说话便可,不必行礼。”皇上笑着。
“臣妾觉得,这西北的战事胜了,固然是好事,可郁妃娘娘的阿玛功不可没呢,以前也派许多人去过西北督战,不是死了,便是伤了,只有乌雅大人,最终为宣国出了这口气。”岑梨澜倒不会像荣妃那般拍着皇上的马屁,她只会实话实说。但这话里,也明显有讽刺荣妃的阿玛无用的意思。
有个词叫功高震主,多数人都忌讳这个词,宣国都是皇上的,功劳再大,也不过是在为皇上效命,岑梨澜的话,多少有些不中听,皇上却没有生气,捡着油炸的果子吃了两口,接过王福全递上的帕子擦了擦道:“岑贵人说的也对,朕听说,有一员大将,叫什么蒋长行的,这回指挥得当,杀敌无数,也立了大功,对于这些有大功的人,朕自当重赏。郁妃,到时候你阿玛回了宫,他想要什么,朕便赏赐他什么。”
“皇上对臣属关照有加,臣子们为皇上效劳,也是分内的事。臣妾先替阿玛谢过皇上,只是阿玛这个人性子恬淡,这次能为皇上出力,已是他的福分了。”回雪的回话,很是客气。
荣妃却乜斜着回雪冷冷的道:“乌雅大人打了胜仗,回了宫,他想要什么,还不好说,郁妃这回替你阿玛推掉了皇上的赏赐,到时候乌雅大人可真是欲哭无泪呢。”
“哈哈……荣妃说笑了,郁妃也不过是客气的话,朕这里记下乌雅。德林了,他回宫以后,金银珠宝,美女豪宅,他想要哪一样,朕都准。”
自己的阿玛,自己最了解的了,什么金银珠宝,美女豪宅,皆不是阿玛所想,回雪笑笑道:“阿玛一生爱着我死去的额娘,别的女人,对他来说,自然是浮云……”
回雪心中理想的男人,或许就是自己阿玛这样的,一生一代一双人,不会弄了一帮子女人在家里,你追我赶,乌烟瘴气,让那些女子或是虚度光阴,或是独守空床,或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皇上打断了回雪的话道:“叫你们来,还有一件事,关系着后宫的安宁,朕不得不提前跟你们好好讲一讲。也好让你们有个准备。”
皇上交待什么话,宫里的女人,一向只有听的份,回雪便点了点头道:“是,还请皇上示下。”
荣妃的脸色突然由暗转明,郁妃阿玛有什么功劳,能得什么赏赐,自然不是她关心的,她也懒的看回雪受赞赏的模样,结下来的内容,对她来说,才是重头戏要开场了。
岑梨澜,管嫔等人倒觉得,西北战事胜利,已是最重要的事了,却没想到,皇上宣布了西北战事以后,竟然还有事要交待,神神叨叨的,不知又是何事呢?于是一个个皆附耳听着,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皇上似乎有难言之隐,又像是不大情愿似的,努了几次嘴,没说出一个字来,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算是润了润嗓子,待他放下茶碗,回雪看到他的眼里,浮现出一丝掩饰不了的光芒,那种光芒,回雪瞧的出,是一种猎奇的光芒,犹如男人拿着弓箭,驰骋在马背上,在猎兽场里狩猎的血脉喷张。那是好奇,是激动,是等待,是浮想联翩。
如果真是这样,那下一刻,皇上要宣布的,怕就是猎物了,只是不知道这猎物,是猛虎,是羔羊,还是草丛里安静卧着的小白兔。
可是一场仗打下来,在一堆厮杀的男人当中,这猎物,又是哪里来的呢?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回雪暗暗